第十一章 儒家聖人

白靈兒之所以沒能領會寧玉的意圖,根本原因在於她對閻羅並未產生如同寧玉跟他那般的仇恨。

寧淵是被閻羅一掌斃命,寧玉無時無刻不想着爲父報仇,見到這麼難得的機會,他怎麼會放棄?

白靈兒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以閻羅的修爲,白靈兒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哪怕他如今受傷頗重,也沒多少機會能殺死他。白靈兒只想帶着寧玉安全脫身,其他的事情暫時都沒興趣。

寧玉見白靈兒沒有應允,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過他倒沒再多說什麼,畢竟閻羅這麼兇殘,白靈兒也沒有義務,爲了他的仇冒生命危險不是?

偷襲閻羅的機會轉瞬即逝,寧玉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當閻羅一步一步逼近到姜梨不足一丈距離時,寧玉猛然鬆開白靈兒的手,以他平生最快地速度往地上一滾,操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柄紫郢劍,不顧一切朝閻羅後背刺去。

閻羅聽得身後動靜,暗道不妙,連忙調轉方向,正面迎向寧玉。

“叮”的一聲,寧玉手中的紫郢劍彷彿刺在堅硬的石頭上,竟然分毫未傷。但當他看清寧玉的面容後,身軀不由微微一震,“是他。”

閻羅記起剛纔寧玉魔威蓋世的場景。

但他還沒多想,身體一陣劇烈刺痛,一柄青光閃閃的劍尖突然從他面前冒出來,帶出大蓬大蓬的血花。

原來,姜梨見寧玉奮不顧身地衝出來,捨命偷襲閻羅時,她驚慌失措的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暖流,她的情緒瞬間鎮靜下來。待閻羅轉身面對寧玉時,她看到了機會。趁着閻羅微微失神的片刻,姜梨抓住機會,鼓足全身功力掐起劍訣,青索劍光芒大盛,終於刺穿了閻羅的魔軀。

“啊!你去死吧。”寧玉大吼一聲,全身血液沸騰,原本暗淡無光的紫郢劍,彷彿復活過來,居然射出淡淡紫芒。

“呲”的一下,紫郢劍從閻羅的正面刺了進去,劍尖從後背穿出。

場面一時竟停止了下來。

誰都不敢相信,修爲高深、氣焰囂張的閻羅,居然被兩個小輩聯手刺穿了身體。

“吼!”

閻羅痛得撕心裂肺狂叫,體內魔元不要命地狂噴而出,形成一堵厚厚的氣牆,朝寧玉和姜梨洶涌而去。

寧玉瞬間連人帶劍飛了出去,還沒落地,白靈兒便飛身而起,將他接住了。姜梨也被勉強站起身的絕塵道姑救下。

兩個透亮的傷口,出現在閻羅一左一右兩處胸間,汩汩流着暗黑色血液,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眼神如同一條餓狼,死死盯住寧玉,彷彿要一口將他吞下。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我閻羅縱橫一生,卻在陰溝裡翻了船,被你們這羣小輩重傷至此。不過,你們以爲勝券在握了嗎?那就大錯特錯了!”閻羅紅着眼,死死盯着寧玉,狂笑道:“只要我殺了你,我便是天下無敵,誰也不會是我的對手了,哈哈哈哈。”

“來啊。”

寧玉同樣紅着眼睛,緊緊握住紫郢劍。對於殺父仇人,他沒什麼好說的,拼命搏殺而已。

便在這時,一道黑影化作一團煙霧,突兀出現在閻羅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聲道:“儒家的丹青子到了,快走。”

“丹青子?他怎會從聖人殿出來了?……罷了!今日算你們命大,咱們後會有期。”閻羅本想做最後一博,但頓了一頓後,放鬆了力氣,任由黑煙將他包裹起來,飛快掠向遠方。

剩餘的黑袍人,見勢不妙,緊跟着黑煙消失的方向逃去。

姜梨還想去追,卻被絕塵道姑攔住了。

“既然丹青子師兄出山,那些魔頭自然是跑不掉的。爲師傷勢頗重,追上去也是送死,還是等爲師療好傷,跟丹青子師兄匯合後再做決定。”

說完後,她就地盤腿坐下,開始調息打坐。

姜梨遠遠地看了寧玉一眼,隨後也盤腿坐下,替絕塵道姑護法。

直到這時,躲在遠處不敢靠近的一羣小道士,這才蜂擁過來,守在絕塵道姑身邊。另外走過來兩個小道士,將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洛含逸扶起,掏出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塞到他嘴裡。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白靈兒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暗暗拉着寧玉的手,準備悄悄離開。不想剛沒走兩步,便聽得遠處一聲渾厚的偈語傳來:

“朗朗乾坤道,昭昭日月明,吾自山中來,宵小何處逃。”

短短數句話,蘊含極深的浩然之氣。傳到白靈兒耳中,竟如同暮鼓晨鐘,震得她心神不寧,體內妖力亂竄,她差點便要控制不住變身,現出原形。

“寧玉,快,快走!來了個大高手,我的幻術沒用了……我快要現原形了。”白靈兒軟綿綿倚在寧玉身上,手腳發軟,如果不是寧玉見勢不妙,伸手攬住她的腰,白靈兒就要軟到地上。

一陣微風吹過,場中又多出幾人。爲首之人中年面容,相貌方正,作儒生裝扮,兩縷銀白長髯隨風微動,頗爲瀟灑。身後跟着數人,皆是書生打扮。

見到此人出現後,絕塵道姑連忙收功,起身作揖道:“拜見丹青子師兄。”

丹青子微微還禮,和煦笑道:“絕塵仙姑客氣了,是愚兄來遲一步,害仙姑受傷,愚兄之過,望海涵。”

說完後,他伸出兩指,點在絕塵道姑眉心,一股浩蕩的浩然之氣,如醍醐灌頂般直衝而下,一路上快速收攏散亂的真氣,按照特定的經脈路線,最終歸於丹田。

短短几個呼吸,絕塵道姑體內的傷勢,便好得七七八八,面色也紅潤起來。

“多謝師兄相助。”絕塵心驚于丹青子的修爲境界,語氣愈發恭敬起來。

“舉手之勞,仙姑不必客氣。”

丹青子用手捋了捋長髯,微笑而立。

這風姿,這氣度,這實力,頓時折服在場所有人。

不愧爲儒家當今第一人,最接近聖者的超級高手。

“那兩人是……妖族?”丹青子看向正準備偷偷溜走的寧玉和白靈兒。

“妖族?”絕塵道姑吃了一驚,看向寧玉,道:“居然能讓我感覺不到絲毫妖氣,他們是四大妖王中的兩人?”

凜冽的殺氣,令寧玉跟白靈兒僵在原地,不敢再動彈。

“不,不對,有點奇怪。”丹青子雙眸神光湛湛,皺着眉頭道:“那小丫頭身上偶有很淡的妖氣泄露,觀其氣象,雖是妖族,卻不足爲慮;但旁邊那個後生,雙目清明,卻隱有黑焰,竟引得我體內浩然之氣蠢蠢欲動,不是境界高深的魔頭,絕不會如此。”

“晚輩三清觀姜梨,斗膽稟告丹青子前輩,這個男子絕對不會是魔教中人。”

姜梨不顧絕塵道姑的眼神,堅定地站出來,對丹青子行禮,道:“他的父親,剛剛被魔教殺死,他與魔教有血海深仇,怎麼可能會是魔教之人?甚至就在剛纔,他不顧生死,跟晚輩聯手重傷魔教首領閻羅,在場所有人都親眼目睹。晚輩敢以性命擔保,他絕不會是魔頭。”

“絕塵仙姑,她說是真的嗎?”丹青子轉頭問道。

“小徒所言,的確屬實。”絕塵道姑點了點頭,將她所看到的一切都細細說了一遍。

丹青子看着寧玉,陷入了沉思。

寧玉見狀,不敢久留,遠遠對他們彎腰行禮後,又準備溜走。他身體裡藏着魔尊這件事萬一被這些人發現,誰知道他們會不會連自己也殺掉?何況,白靈兒是妖族的身份,久留此地也是不妥。

“前輩,我覺得,他有問題,他……”

洛含逸見狀,強忍傷勢,驀然站起,激動不已。

“他有什麼問題?”

丹青子跟絕塵道姑異口同聲道。

“他剛纔被魔教中人重傷,全都靠洛師兄耗盡功力,纔將他救活,因此洛師兄纔會在如此虛弱之際,還擔心他的身體有問題,想請前輩替他療傷。”姜梨用手按在洛含逸肩頭,接着說道:“洛師兄心胸寬廣,宅心仁厚,又處處替別人着想,真是值得我們這些做師弟師妹學習的榜樣。”

“原來如此。”丹青子聽完,點了點頭,讚賞道:“絕塵仙姑,你們三清觀年輕一輩,真是人才濟濟,洛師侄年紀輕輕便有一顆濟世救人之心,將來一定能聲名遠播,帶領三清觀發揚光大。”

姜梨不動聲色收回手,退後半步。

洛含逸臉色蒼白,神色複雜地怔了片刻,對丹青子抱拳道:“丹青子前輩謬讚。懲奸除惡,濟世救人,本就是我教中人應該恪守的教規,晚輩何德何能,值得前輩誇讚?”

“哈哈哈哈,洛師侄宅心仁厚,又爲人謙遜,真不愧爲絕心道友的高徒。等這次事了,我定當親自去往三清山,當面與絕心道友述說此事。”

丹青子哈哈大笑,又誇讚了他幾句。

洛含逸不驕不躁,愈發謙虛起來。不過,他心緒難平,有苦自知,總不能當着這多人,說他是中了別人算計,被吸乾了全部功力。不然,他以後還有何面目,執掌紫郢劍,甚至帶領師弟師妹,發揚三清觀?

寧玉趁此機會,帶着白靈兒悄然離去。

丹青子也不以爲意,一個小小的妖族少女,他甚至不屑出手。

姜梨看着寧玉跟白靈兒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心中暗道:“這次算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下一次,希望你別誤入歧途,令我不得不親自出手對付你。”

過得不久,洛含逸在丹青子的相助下,傷勢終於痊癒。

他苦修多年的儒家浩然之氣,令洛含逸不得不爲之心服。

便在此時,密林之中腳步匆匆,又趕過來一批人,竟是去而復返的虛淨老僧,身後跟着一羣年輕和尚。

“丹青子施主,盜走七彩靈珠的小妖女在何處?你擒住了沒?”虛淨焦急的聲音,遠遠傳來,“她身邊有沒有跟着一個年輕男子?千萬不要放走他們,魔尊就附在他身上。”

丹青子臉上儒雅的笑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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