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世界的倒影
“嗯?你看出什麼門道了嗎?”林曉東一陣欣喜,看來自己果然沒有找錯人。
江絮觀察着這幅畫,說道:“這個人的古典主義還表現得挺好。”
“是這樣的,江絮,什麼主義的我不管它,畫這幅畫的人,在我家樓下開了個畫廊,畫了一堆臨州溼地的油畫,葉蘼蘼說那些油畫都是死亡視角,具體怎麼個死亡視角我就不和你詳細說了,總之,畫這個畫的人和愛君堂以及最近在溼地發現的兩具屍體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今天去這個畫廊的時候,這幅畫出現在畫廊裡,是新增的,而且,內容你看到了,和溼地沒有什麼關係。
就是個房間的角落,但我也不知道她放這張畫是想表達什麼?
我相信她這麼做是有目的的。”
江絮靜靜地聽林曉東說完,說道:“溼地的事情,蘼蘼和我說了。畫,我確實懂一些。她運用了一種不算新奇的手法,揚·凡·艾克的《艾爾諾芬尼夫婦像》、委拉斯的凱茲的《宮娥》、馬奈的《女神遊樂廳的吧檯》都用過這種手法。”
“什麼手法?”林曉東一屁股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這些畫我是沒見過,我只想知道這裡面有啥玄機?”
江絮擡起乾瘦的手,指向畫中的玻璃櫃:“這幅畫真正的內容在這裡。”
林曉東順着他所指,低頭看去:“這就是個櫃子,怎麼了?”
“這是個玻璃櫃,她細緻地畫出了玻璃反光的房間的全貌,這就是鏡子的藝術。”江絮說着,言語中帶着一絲讚許。
林曉東將信將疑地把畫轉向自己,重新觀察着,但一無所獲。
江絮笑着搖了搖頭:“你得把它放到那裡。”說着他指了指林曉東對面的椅子,“一般來說,一幅油畫的觀賞距離在50釐米左右,相當於畫家自己手臂的長度。這個距離應該可以看到你想要看的東西。”
林曉東按照江絮說的,和油畫拉開了一些距離,盯着玻璃櫃仔細看着,忽然“啊”地一聲喊了出來,他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而江絮應該是早就看出來了,在他身後陰沉地說:“我就說,有意思吧?”
林曉東可不認爲這是什麼有意思的事,他轉過身,對着江絮,側身指了指那幅畫:“這畫中的房子,是個兇案現場?”
只見,那個小小的櫃子的玻璃門上,倒影着房間的全貌,粉白色的牆上濺滿了血跡,房間的門口,一個黑色的人影背對着櫃子,似乎正在離去。
而這個視角,彷彿是被鏡中這個黑影殺死的人,在生命最後一刻看到的畫面,這個人無助地仰躺在地上,只能看到熟悉的窗簾、華麗的天花板吊頂和這個玻璃櫃中讓人絕望和恐懼的倒影。
“是的,鏡子裡,纔是畫家想要表現的世界,她想要展示的世界的倒影。”
“也就是說,除了蘆葦蕩,還有其他的兇案現場沒有被發現!”林曉東覺得事情非同小可,“謝了!”他匆匆和江絮道謝之後離開了404房間。
江絮看着門在林曉東身後關上,一手抵着下巴,看向窗簾縫外的世界,陽光灑在他的睫毛上,金色的,根根分明,他的雙眼中,也有這世界的倒影,落在黑色的瞳仁裡,越光明,越黑暗。
……
林曉東到了臨州公安分局的門口,儘管保安還是原來一個,那哥們兒還挺盡責,攔着他要做好了登記,聯繫了嶽健峰才放行。
嶽健峰看着林曉東揣着一大幅畫進來,倒也是有些意外:“林隊,這又是啥?”
“油畫,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在蘆葦蕩遇到過一個女畫家?”
“林隊,這事兒吧,我們到處去找了,臨州所有的畫室、美術學校,包括各個學校的美術老師,竟然沒一個符合你說的,主要是,臨州的美術老師和畫家,但凡是女的,都沒酒窩。這倒也算個冷知識。”嶽健峰哭笑不得地說着。
林曉東擺了擺手:“我把本人的畫直接拿過來了。”說着把畫往桌子上一放,“你看看!”
嶽健峰的第一反應和林曉東一開始的時候差不多,嘀咕着:“這畫的是個啥?一個房間?”
“不不,你得站在這個距離看,重點看那個玻璃櫃!”林曉東用江絮教的方法引導着嶽健峰。
嶽健峰將信將疑地走到半步開外,林曉東則豎起了油畫,指着玻璃櫃:“看裡面的倒影,你仔細看!”
嶽健峰仔細看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這畫原來這麼陰暗?!”
“主要是,我看到的不止這一幅,那傢伙直接在我家樓下開了個畫廊,之前放的就是臨州溼地各種的風景,畫風陰鬱詭異的,今天突然來了這麼一幅,我是擔心,這個畫的內容不是虛構的,而是寫實的。”林曉東憂心忡忡,“如果真是這樣,就是有一個還沒有被發現的案發現場!”
“這段時間,我們在集中精力調查臨州溼地的命案,沒有收到其他的報案,這個畫就是這麼個角落,不知道該怎麼找哎?”嶽健峰犯了難。
林曉東卻有不同的思路:“我把畫給你,你讓技術科分析下這畫上的痕跡,看有沒有線索。”
不過嶽健峰嘴上說着不知道該怎麼找,此刻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這幅畫,若有所思:“林隊,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房間,好像在哪裡見過?”
林曉東皺着眉:“這個角落信息量太少了,我想不出來,怎麼?你有印象?”
“嗯,我總感覺是在哪裡看到過,但就是想不起來了。”嶽健峰摸着下巴。
“曉東?你現在可是客人了?”管檔案的老樑拿着茶杯,從刑偵大隊的辦公室經過,看到林曉東在,特地進來打着招呼。
“林隊是來送線索來的。”嶽健峰伸手拍了拍林曉東的後背。
老樑聽了,無奈地對林曉東說:“你看你,好端端地辭什麼職,現在變成義務勞動了不是?”他說着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幅畫上。
“咦?這個地方……”老樑似乎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