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死了丈夫而已,但是我卻剷平了這個帝國最後一塊石頭,你作爲我的妹妹,應該高興纔是。”,她緩緩從御座上走下來,驚動了腳邊的小貓咪,帕爾斯女皇並不喜歡這些小動物,奧蘭多六世皇帝鐵血執政時期曾經也讓她殺死過自己最心愛的寵物,還有其他很多小動物,來培養她的膽量和魄力。
自從那之後,她就再也不喜歡任何小動物,甚至會討厭小動物。她覺得,這些東西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和理智,只有討厭它們才能夠微笑着舉起刀子切下它們的腦袋。
不知道是因爲真的太高興了需要一個隱蔽的渠道來發泄,還是她將這隻雷恩送給歌莉婭的貓當成了雷恩他本人,一腳就踢了過去。小貓咪慘叫一聲從臺階上飛了下來,摔在地上彈了彈,才勉強爬起來,朝着大門外跑去。看着一瘸一拐的小貓咪歌莉婭的臉色更蒼白了些許,她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她和帕爾斯女皇之間的差距到底在什麼地方。
帕爾斯女皇走到了她的身前,伸出食指挑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擡起頭來。帕爾斯女皇的手輕輕的撫摸着那張驚豔到太陽都會覺得羞愧,月亮都要掩面逃走的容貌,眼底深處的嫉妒一閃而逝。沒有任何女人能夠平靜的去面對這張神明都鍾愛的臉蛋,誰都不行!
“真是漂亮的一張臉,雷恩一定很喜歡這張臉蛋!”,帕爾斯女皇有些失態了,她不應該在這個是說出這樣的話,以及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她畢竟是一個帝國的皇帝,代表着最高的統治權,以及所有貴族的體面。她的一言一行都應該符合貴族們的價值觀,而不是這樣,就像是一個大仇得報刻薄的女人,以勝利者的姿態去羞辱失敗者。
她輕笑了一聲,收回了手,雙手交疊垂在身前,“我想很快你就會成爲貴族們重新追逐的對象了,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什麼,我們不都是這樣嗎?”,她剛要說什麼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間發現那隻被她踢飛的小貓咪已經站在了格雷斯的身邊,它張開了有些可愛的毛茸茸的嘴巴,對準了格雷斯那個比它嘴巴大了許多倍的腦袋咬了下去。
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雷恩自己是個蠢貨,他養的貓也是一個蠢貨。匆匆忙忙趕過來的煉金術士還沒有來得及驅逐這隻貓給格雷斯查看傷情,只見那隻貓一瞬間膨脹了十數倍有餘,張開的嘴巴一口將格雷斯的腦袋包了進去,然後輕輕的一咬。
咔嚓、咔嚓、咔嚓……,就像那些平民啃着剛剛出爐還滾熱的全麥烙餅一樣,酥脆的掉渣。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驚了,他們甚至連思維都凝固了,這踏馬的是什麼情況?
只有帕爾斯女皇隱約的意識到了什麼,她緊緊的盯着那隻野獸,最後從口中咬牙切齒般的說出了它的來歷——杜加爾獵豹,正是雷恩成年禮上應該殺死卻沒有殺死的猛獸。
她口中高呼着士兵,轉身就朝着御座跑去。御座上有一個小小的機關,這個機關只有歷代的皇帝才知曉,一旦觸動了這個機關,御座就會立刻沉入到臺階下的密道中。密道直接通往銀環區一處廢棄很久的民宅,這處民宅在帝都中有衆多的傳聞,比如說這裡面藏着許多的幽靈,他們徘徊不去,每天晚上都會在房子裡到處遊蕩肆虐。
還有人說這宅子曾經是黑教會的據點,後來這些黑教士們被帝國和教會圍殺在其中,黑教士和黑教徒臨死之前用生命和靈魂作爲代價,發出了永恆的詛咒,所有住進這個房子的人,都會厄運連連,最終死於非命,並且這厄運還會牽連他們的家人。自從有一個不怕死的住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之後,大家漸漸的也相信了這個說法。
可實際上,這不過是皇室的障眼法,定期的清理遊蕩在房子周圍的流浪漢完全可以增加這個房子在平民中的威懾性,足以讓密道的出口不被人發現。
帕爾斯其實並不打算逃,那隻杜爾加獵豹再厲害也就是一個猛獸,它能被抓一次,就自然能夠被抓兩次,她只需要躲開就可以了。
想法很好,我只要跑上臺階坐到御座上然後撥動機關,靜待一兩秒後一切都太平了。這種想法就像“我辛苦工作就一定可以升職”,“我好好經商就絕對能夠發財”,“撲街的我只要好好寫書就一定有人看”一樣愚蠢且不切實際。
她剛剛跑上第七層臺階的時候,所有的動作都瞬間定格了。
一滴口水滴落在她的額頭,隨着耳邊如同風箱推動時發出的呼呼風聲,以及刺鼻的腥臭味,她可以肯定,只要自己再亂動,她那張不漂亮的臉就要在這隻杜爾加獵豹的肚子裡和格雷斯見面了。所以她停下了所有可能引起“誤會”的動作,一動不動的保持着奔跑的姿勢,停在了臺階上。
一連串的變化應接不暇,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個時候維託站了起來。他似乎一點也不懼怕杜爾加獵豹的威懾力,站在了第一級的臺階上,望着大殿內已經被一連串鉅變震驚到麻木的貴族們,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奇特,有點尷尬,可又有一些莫名的笑容。想要表現的嚴肅而板着臉,可亂動的眼睛卻破壞了他的肅然。
他站了一會,才嘆了一口氣,攤開了雙手,“好吧,我叛變了。”
已經麻木到不能再麻木的貴族們都冷冷的望着他,似乎經過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他們的神經已經變得足夠堅韌,即使面對這樣的話,也能夠做到無動於衷。
“就如我所說的那樣,我叛變了。在昨天,雷恩侯爵讓人找到了我,他給我出了一個非常困難的選擇題。”,維託現在一點也不焦急,他就像是在說故事一樣把自己所經歷的事情,娓娓道來,“一,我繼續效忠奧蘭多家族,在雷恩閣下成功顛覆奧蘭多家族的政權之後,安圖恩家族從帝國中徹底的抹去。或是他所有的行動都失敗了,我成爲帝國的重臣,繼續爲奧蘭多家族服務。二,我選擇中立,誰贏了我效忠誰,雖然我可能不會獲得更多的權力,但至少安圖恩家族會延續下去。”
“是不是很驚喜?其實我說的這些都是我現在臨時編出來的。”,說着他面朝帕爾斯女皇歉然的笑了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其實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經和雷恩閣下有了聯繫。還記得我的兒子爲了歌莉婭公主和雷恩決鬥的那一天嗎?他刺傷了我的孩子,在我們發生衝突的那一刻,他將一個紙條塞進了我的手裡。”
“光明神在上,我始終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如此瘋狂的人,他居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想要顛覆奧蘭多家族的政權,最令人覺得荒誕可笑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維託內心中的喜悅幾乎無法抑制的在他體內奔騰,每個密謀某件事的人,總是有一種傾訴的慾望,想要驕傲的告訴所有人,我,或是我們,有一個偉大的計劃。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並不能說,至少在今天之前,不能說出來。當一切塵埃落定的那一剎那,他終於忍不住了,內心中的激動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所有人分享。
帕爾斯女皇的臉色卻已經變得鐵青,她的牙齦都被她咬出血來,“那麼你的意思是,你的愚蠢都是裝出來的?”,她不信,一個人無論怎麼隱藏自己,都不會做到天衣無縫,這裡面一定有她所不清楚的東西。
維託卻笑着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帕爾斯陛下,安圖恩家族的天賦到了我這一代,已經衰弱到難以想象的地步。可就算如此,我的天賦依然幫助我走到了這一步。我管它叫做‘真言’,簡單一點來說,我用天賦欺騙了我自己。所以您……我想您已經可以理解了。”
說着他猛的回過頭,臉上略帶猙獰的望着大殿內的貴族,語氣裡充斥着憤怒和仇恨,“帝國曾經有十二個黃金家族,但是隻用三百四十四年,你們就清理掉了四個黃金家族,並且差一點就成功的把阿爾卡尼亞家族也徹底的抹去。如果不是雷恩閣下在最爲危機的關頭成功的扭轉了局勢,恐怕你們已經成功了。”,維託走到自己的位置邊上,將桌子上的酒杯端了起來,他望向大殿內所有的貴族,臉色終於變得稍微正常了一些,“那麼在阿爾卡尼亞家族之後,你們要對誰下手?”
“甘文?還是格雷斯兄弟?他們都是您忠實的走狗,都可以爲您犧牲一切,包括了家族,所以您會把他們放在最後。那麼會是誰呢?卡波菲爾?還是我?還是蘭瑟和已經上百年沒有擔任任何職位的奧格雷姆?”
“瞧,連他們中有些人都已經明白了。”,維託指着一邊露出驚悚表情的貴族,冷笑着望着帕爾斯女皇,“奧蘭多家族可真能忍啊,籌劃了那麼久,幾乎每七八十年就要除掉一個黃金家族。十二個家族中奧蘭多佔據了一個,甘文和格雷斯佔據了一個,這就已經去了三個名額,再加上已經被滅族的四個黃金家族,你們只剩下五個對手。若是雷恩閣下再不小心意外死亡,你們只需要再用三百年,就能把所有的黃金貴族都抹去了。”
“我,作爲修恩納家族的家主,又如何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對我的家族,對神聖的盟約如此的背叛呢?您真以爲我爲了權力就像是一條狗一樣在您的裙襬邊上搖尾乞憐嗎?”
“這一切,都是爲了今天!”
“別說一個兒子,哪怕犧牲的再多,也都是值得的!”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將杯子裡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狠狠的將水晶高腳杯摔在了地上,摔的稀碎。
“當你們除掉了我們四個兄弟姐妹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你們會從獵人,變成獵物?”
帕爾斯臉色黑的可怕,可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奧蘭多一世皇帝立國時爲了按撫十一名追隨他掀翻了神聖帝國的兄弟,同時也是爲了解除他們的可能存在的某種心思,爲以後的計劃做好充分的前置,他在憲章中寫下了“如果人們認爲奧蘭多家族無法繼續合理的統治這個帝國,那麼奧蘭多家族可以將皇位讓給其他黃金貴族”,“神聖的盟約不容侵犯,任何一個黃金家族都有義務也有權力維護盟約的正常履行”,“我們身上所揹負的神聖血脈賜予了我們不同於凡人的力量,我們的榮耀將伴隨着我們的姓氏永遠傳遞下去”等條約。
他真的騙過了所有人,騙過了那四個始終相信奧蘭多家族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的蠢蛋們。所以他們消亡了,一點也不像奧蘭多一世皇帝所說的那樣,能夠永遠的傳遞下去,他們在半路上就被奧蘭多家族一腳從大路上踹了下去,成爲了只能夠在回憶中緬懷的過去。
由始至終,奧蘭多家族都是一個騙子,小偷和混蛋!
清脆的腳步聲從大殿門外傳來,一身正裝的西萊斯特挽着薩爾科莫的胳膊,正大光明的從大門中走了進來。
儘管薩爾科莫臉上還殘留着被毆打虐待的痕跡,但是老傢伙看起來精神極了。
兩人走到臺階下的時候,薩爾科莫鬆開手,站在了維託的身邊,兩人相視片刻,微微頷首示意,之後把目光都投向了西萊斯特。
這也是雷恩整個計劃中的一部分,儘管其他人並不清楚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西萊斯特走到彷彿靈魂都被掏空只剩下一具軀殼的歌莉婭身邊,挽着她的胳膊,輕聲的說道:“殿下……”我就不信,你們能猜到我要這麼寫!我大雷恩多少次把劇情玩出花來了,我這麼高雅的人,怎麼可能有那樣一顆庸俗的頭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