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雷恩並不太想現在就回答這個問題,帕爾斯女皇很明智的錯開了話題。逼一個人可能在短時間裡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在更加長遠的目標上,只會讓對方離自己越來越遠。帕爾斯女皇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她知道什麼時候用多少力,點一下雷恩,讓他明白他面對的選擇並不多,他自己自然而然的就知道最後該如何選擇。
“最近你和蘭多夫鬧的很僵,他不過是一個小人物,但是你們已經鬧得整個帝國皆知,這就有一點稍微的過分了。”,帕爾斯女皇換了一個話題,說到了最近轟轟烈烈的輿論戰上。
在雷恩的示意下,工商黨和勞動黨都開設了自己在輿論上的喉舌渠道,兩份針對性極強的報紙同時面世。那些天天揮舞着鋤頭倒騰着肥料的農夫也不甘落後,緊隨其後的辦了一份田園報。除此之外,雷恩還讓人辦了一份娛樂性較強一些的報紙,以及一份類似日報專門報道時政和帝國動態的《奧蘭多每日新聞報》
他在報紙上不斷的抹黑蘭多夫,蘭多夫惱羞成怒之下居然也辦了一份覆蓋到全國的報紙,來和雷恩打擂臺。他畢竟只是一個大學士,不是什麼時代經商的豪商,也不是貴族,即使有人資助人民黨以及他這個黨魁,在資金方面的自由性還是遠遠的不如雷恩充裕。
兩人在輿論上互相攻訐,蘭多夫的名聲已經有些臭大街了。
比起輿論戰,雷恩擁有的閱歷和經驗讓他旗下的報紙更具有攻擊性和侵略性。瞧瞧他親自口述,由編輯轉錄的“故事”吧!
《我和大學士蘭多夫不得不說的故事》
《那一夜,蘭多夫爬上了我的牀》
《某知情人爆料,蘭多夫居然是一個……》
《是誰將邪惡的手伸入了聖潔的校園中》
……
類似的故事或許無法在《奧蘭多每日新聞報》這樣比較正式的報紙上刊載,但是在其他報紙上卻大行其道。人們喜歡這樣涉及到權威人士的花邊故事,無論是真還是假,在這個娛樂活動相對較少的社會中,講故事無疑是娛樂的主流形式之一。各種各樣、或真或假的故事不斷的轟炸着人們還不算強韌的神經,讓一些人信以爲真,真的認爲蘭多夫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和惡鬼。
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其實也和信息的傳播速度有關係,一個身在帝國最南方整日和漁網以及船隻打交道的漁夫,怎麼可能去了解一個遠在帝都的權貴人物的私德與生活?他們瞭解這些人只能通過報紙,當報紙都在報道這個傢伙不是一個好人的時候,先入爲主的印象就讓大家都覺得,這個傢伙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作爲帝國皇家學院的前任院長,蘭多夫一口老血吐在了地上,最讓他憤怒與羞惱的還不是雷恩這種醜化和杜撰,而是有些人真的把雷恩的故事當真,不遠萬里來到帝都,就爲了當着他的面罵他一句。
他的反擊毫無作用,他讓報紙報道雷恩私生活混亂,同時和很多女性都保持着曖昧的肉體關係,還報道說雷恩是邪惡的政客,經常操縱着一些政治事件。然而這種報道根本不會對雷恩造成任何的困擾,他本身就是一個貴族,一個貴族有如此****放蕩的私生活不是很正常的嗎?
貴族們都喜歡在背地裡偷偷摸摸的幹壞事,不也正是他們的工作嗎?
人們不僅沒有因爲蘭多夫的輿論攻擊對雷恩形成一邊倒的口誅筆伐,反而讓很多人對這位已經名滿帝國的年輕貴族,有了一絲好奇心。還有人寫信給蘭多夫的報社,問他們雷恩後來與他們報紙上說的那些姑娘們怎樣了,是在一起了,還是分開了,有沒有孩子之類……。
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蘭多夫,最終選擇了休戰,他跑到帕爾斯女皇這裡來哭訴,雷恩毀了他一輩子才鑄就的清名和威望,他不想活了!
所以,帕爾斯女皇纔有此一說,並且她的確也認爲雷恩全面的輿論攻勢,也差不多應該停下來了。滿大街都是這種離譜的故事,似乎讓氣氛變得有些怪異。這對學者們是非常嚴重的傷害,儘管帕爾斯女皇也不喜歡這些人,但是沒有人能否認學者爲這個世界帶來的改變與好處。
他們的知識,是社會進步最重要的燃料,奧爾特倫堡實行了義務教育以來,半年時間足以看着奧爾特倫堡從一個混亂之都,罪惡之城變成一個如花園一樣的城市——相對來說。
這和教育有直接的關係,至少那些泥狗腿子們知道不能隨地大小便,也知道了爲什麼飲用水必須燒開之後才能喝,這些都是教育的功勞。
蘭多夫作爲皇家學院的院長,如果一直在這種有些低俗下賤的輿論攻勢中擡不起頭,難免會讓人質疑皇家學院的教學水平,這對皇室的權威性也是一個打擊。
雷恩聽完之後很愉快的決定賣個面子給帕爾斯女皇,他和蘭多夫之間的輿論戰,還是因爲蘭多夫突然間宣佈成立人民黨並且開始全國性質的演講。在帝國議會改制之後,從雷恩計劃好的鍋裡拿走了十九個席位,這才雙方開戰的關鍵。
既然蘭多夫已經投降,那麼雷恩也沒有必要真的就斬盡殺絕,這些學者雖然討厭,可有時候也需要用到他們。
“既然蘭多夫能勞煩你開口,這件事到此爲止就算了。你可以轉告蘭多夫,做任何事之前,先動一動腦子。”,這本身就是一件小事,也沒有必要因此而駁了帕爾斯女皇的面子。
果然,帕爾斯女皇露出了笑容,一個人的笑容是不是真實的,看他/她的眼睛。戲演的再好,也很難撼動眼底最深處的情緒外露。她眼裡透着靈動,微笑着矜持的點着頭,“那我就多謝你了。”
尊重一個人不需要把尊重放在嘴上,行動纔是最有力的證據。雖然這的確就是一件小事,可帕爾斯女皇就是高興,雷恩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他認定的東西即使是她以帝國皇帝的身份,也拉不回來。他能放手,讓帕爾斯感覺到自己在雷恩的心目中佔據了較高的地位。
這是一件好事。
入夏以來,整個奧蘭多風調雨順,各地都保持着寧靜,連西線的滿月也逐漸安穩下來,這讓登基纔剛剛一年的帕爾斯女皇得到了一絲喘息。去年的自然災害以及滿月在西線邊境對峙,帝國內部貴族們異動連連,讓她這個皇位坐的不那麼安穩。現在她終於能鬆一口氣,至少證明她這個皇帝,並沒有如同民間傳聞的那樣,給帝國帶來災難和傷痛。
“塞比斯的繼承人身份被剝奪了。”,走着走着,帕爾斯女皇突然說了一句這樣的話,讓雷恩有些錯愕。“維託認爲他已經不再適合繼承安圖恩家族,安圖恩下一代族長將由塞比斯的哥哥繼承。”
塞比斯被雷恩差點殺死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以前的塞比斯充滿了自信和不可一世的驕傲,除了面對各大黃金貴族的族長和皇室成員之外,他幾乎從來不會低下自己的頭顱。傲慢的確不是一種美德,但是貴族需要這種傲慢的心態,而黃金貴族更需要這樣敢目空一起的氣勢。
但是他變了,變得有些過分的冷靜與低調,可以理解成遭遇了挫折之後的成長,讓他學會了低下頭去面對世界。很多時候同樣一件事,在不同的就角度會有截然不同的立場。他的低調如果放在四五十歲人的身上,那麼這就是內斂的氣質,也是優秀的品質。但是放在一個本應該充滿了銳氣的年輕人身上,就是不符合他年紀的低沉,是一蹶不振。
於是他的哥哥,取代了他,成爲安圖恩家族下一任族長。
而他,則被髮配到安圖恩家族的封地上總管家族事物。
“你要小心他!”,帕爾斯女皇怕雷恩不明深意,或是輕視了塞比斯,提點了一句,“如果只是其他小事情,他可能不會做什麼,但畢竟是因爲你,讓他失去了家族繼承人的繼承權,你要提防他在憤怒之中做出一些衝動的事情來。”
“他?”,雷恩不在乎的笑了笑,“好吧,我記住了!”
初夏的天氣就是多變,前一刻還陽光明媚,下一刻天空就變得陰沉,就像是少女的心思,讓人難以猜測。
雷恩回到莊園的時候,正巧看見了專門培育用來送信的雷鳥撕裂了烏雲,筆直的從天空中落在了莊園裡。阿爾瑪送來密信,雷恩讓她找的那個夏爾丹,已經有了線索。
這個叫做夏爾丹的男人有三十多歲,一嘴南方的口音,棕色的頭髮,留着鬍子,大約一米七左右的個子。他的手背上有一條一寸多長的傷口,在購買食物時恰巧被店員注意到,手心也有,應該是貫穿傷。
他步行從圖倫行省入境,之後出城朝北離去,暫時只獲得了這麼多消息。
雷恩反饋給阿爾瑪的信只有兩個字——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