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愚強撐着受傷的身子來,而後又堅決地離開,只停留了半日光景,期間也不過是用了頓午飯而已,儘管行程實在太過匆忙,但我卻沒有出言挽留,或許這在其他人看來很殘忍,但是,既然我無法回報他同樣的感情,我只有尊重他的決定。
只因在感情上,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份自己的驕傲,就算失去武功的徐若愚也是如此,他之所以見了我就回去,就是不希望在我這裡看到一絲的同情和憐憫,不希望我因可憐他而施捨他些微的情感——而我所能做的,就是保留他這份驕傲,然後,在心中真誠地祝福他——
對與徐若愚的短暫來去,大家都默契地什麼都沒說,連一向心直口快的熊貓兒也沒開口,見我和五哥一起下來,熊貓兒忙搭過沈浪的肩膀,把他轉了過去,招呼道:“來來來,剛吃完飯閒着也是閒着,我們玩一會跳棋去。
”
王憐花看了看我,也跟了過去,口中取笑道:“你那麼爛的棋藝,和誰玩都輸,偏偏還老要玩。
”
熊貓兒瞪眼道:“誰說的,要不我們現在就來玩一局,你要是輸了,等回洛陽的時候,就把你家那壇什麼什麼讒太白的好酒給我。
”
“要是我贏了呢?”王憐花笑道。
“那我就以酒葫蘆的名義發誓,一年都不去偷你家的酒!”熊貓兒舉起酒高舉起酒葫蘆,還不忘回來頭對我眨下眼睛。
我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這個貓兒呀,真是可愛呀!就算他輸了,只怕王憐花家裡的好酒還是會落在他地葫蘆裡,他的鬼主意,可多着呢?
不過今日畢竟已不比往昔了,我還是找機會警告貓兒,以後還是小心王憐花一些爲好。
只因我總感覺雲夢仙子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丐幫這個大幫。
熊貓兒雖然表面上不想再與丐幫有什麼關係,但是丐幫出事。
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到時候只怕熊貓兒就會有危險了。
可還沒等我找時間對熊貓兒提出警告,王憐花卻忽然來辭行了,說是家裡來信,老母臥病在牀,十分想念離家多日的兒子,希望王憐花能儘快回去陪她。
“所謂百善孝爲先。
何況是向有孝名的王公子你,既然令堂身子不適,你是應該回去服侍她老人家纔是,鸚歌,去準備一些人蔘補品。
”我邊吩咐鸚歌,邊微笑着繼續道,“上次去洛陽,七七未能前去拜訪令堂。
真是失禮了,此番王公子回去後,還請代我向她老人家問好!”
別人不知道你那個母親是假的,我還不知道嗎?你突然辭行,恐怕是因爲雲夢仙子要招你回去商量大事吧?那麼,會不會和柳伴風所說的那個寶藏有關呢?以雲夢仙子之見識。
只怕十有**與此事有關,他們不會是已經知道那木盒地秘密了吧?我心中念頭急轉,面上神情卻不變,露着微微的驚訝和正常地關切之意。
“朱姑娘客氣了,只是此時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逢?”王憐花低嘆了一聲,俊美的面龐微帶愁緒,灼熱的目光深深地凝注在我臉上。
我只當渾然不覺他眉目之間所蘊含那不知有幾分真實的情感,淺淺地一笑,繼續說着似真似假的客套話:“這一路回去路途漫漫。
還望王公子一路小心。
如果有緣,山水相轉之間。
我們自會再見。
”
如果你們的確打着興隆山寶藏的主意,那麼相信我們很快就能見面,只怕到時候驚訝地會是你吧!雖然那盒子已落在你們的手中,但你們想拿出寶藏來危害江湖,可沒那麼容易。
興隆山!快活林!豈止只有你的人在!這一處地方在我的腦海中印象可是大大的深哪!
~~~~~~ * *
王憐花這一走,剩下的就只有一直裝弱質的白飛飛了。
早在剛到晉城的那一晚,我就藉口白飛飛一個弱女子,無人照顧,將姐夫派來服侍我地小當撥到白飛飛房裡去,實則自然是起着監視之意。
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對於身世確實可憐可嘆的白飛飛,我始終只有一種態度:你想找快樂王復仇,我沒意見,而且舉雙手贊成,只要你不會作出傷害別人的事情來,那麼我們自然是橋歸橋,路歸路。
可如果你想利用無辜的人,傷害無辜的人,我朱七七也不會袖手旁觀。
想起白飛飛!我突然渾身一激靈,頓時想起有一件非常嚴重的事來。
我被救那日,王憐花曾故意問我另一名醜女是誰,接着便說上官修君在四處尋找白飛飛,事後我便讓我姐夫派人去那小鎮上送信通知他白飛飛在晉城,按理說,過了這許多日,修君應當早到晉城了,可爲何反而一點蹤影都沒有?
這實在太不合常理了,修君對白飛飛地關心和依戀,沒人有比我更清楚,他不可能明明知道白飛飛已“獲救”還不趕來的?難道說,修君在路上出什麼事了麼?
“三姐夫——”我忙奔下樓去尋找三姐夫,心中懊悔不已。
當日白飛飛突然出現的時候,我也曾懷疑過他們怎麼會突然從鄭州跑到太行山來?還有,爲什麼上官修遠會這麼放心地讓弟弟獨自出門?他明明一直都懷疑白飛飛的——這些疑問本來一直在我腦中迴旋,可到晉城,姐夫派人去給修君送信後,我以爲只要修君來了一問就清楚了,便沒有發信去問上官修遠,暫時擱了下來,可沒想到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竟一時未顧及到修君應當早就該到了,而是直到現在才發覺事情的不正常。
“什麼?那日去送信地人竟然一直都沒回來?”我面色頓時變的煞白。
心中立刻泛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三姐夫隨即察覺出不對來,一面安慰我,一面馬上派人立刻分路去尋找上官修君。
“只怕此事沒那麼簡單,”五哥、沈浪和熊貓兒也聞聲趕來,沈浪沉聲道,“按理說既然當日色使劫走白姑娘時,並未曾傷害上官修君。
他應該不會有危險纔是,可他卻至今未來。
連範兄派去的人都沒有回來,此事就太過蹊蹺了。
”
“何止蹊蹺,是絕對有問題!是我太大意了,我早該察覺不對!”我急地失去了方寸,差點團團轉,惱怒地咬住脣。
自從七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上官修君,心智早已是成*人地我。
一直把這個清秀如女孩子般的羞澀小男孩當成親弟弟般看待,他地懂事、他的乖巧、他地善良以及他的體貼,總是讓人忍不住爲他心疼,我實在不敢想象這樣一個心靈純淨地彷彿如最湛藍的天空一般的男孩,將會遭遇到什麼厄運!
會不會是白飛飛爲了踢開他這塊絆腳石而讓手下的人傷害了他?
我猛地停下轉動的腳步,目光似箭般地看向樓上,面色如霜地道:“鸚歌,去把白姑娘請下樓來。
”我倒要問問她。
想了什麼鬼主意讓修君帶他到山西來。
聽得我從未有過的冰冷語氣,衆人不由地都詫異地看向我,讓我立時察覺自己情緒有些失控,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一聲不響地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
冷靜冷靜,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
絕對不能在白飛飛面前露出半點懷疑她地樣子來,免得打草驚蛇。
在大家的目光中再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待到白飛飛下來時,我已經完全控制了我的失控情緒。
“都是我不好,當時二公子要帶我出門時,我就該拒絕的。
”白飛飛未語淚已先流,“飛飛自小流浪漂泊,早已絕了迴歸故鄉之心,得遇此生的貴人恩人二公子後,更是早已心滿意足。
不敢再做他想。
可二公子卻執意要幫飛飛尋找故里,還悄悄地瞞着大公子帶我出門——沒想到——沒想到卻害了二公子。
這都是飛飛的錯——”
她哽咽了數聲,終於忍不住伏倒痛哭起來,悲切的哭聲之中充滿了無數的悔恨和自責,瘦弱地肩頭不住地顫動,就連窈窕的身子也散發着濃濃的哀傷。
面對這樣一個哭的如淚人兒般的嬌柔美女,試問世上還有哪個人能忍心再責備她半句?看着衆人臉上的憐憫之色,我已知道她地這齣戲演的非常成功。
“你先起來吧!”五哥首先忍不住率先開口,意示鸚歌和墨蘭上前將她扶到一旁坐下,安慰道,“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料,何況你白姑娘你自己也是受害人,你別哭了,我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只不過想問問上官修君可能會在哪裡,好方便尋找。
”
白飛飛淒涼地流淚道:“二公子對飛飛的恩情,就如飛飛再生父母,飛飛早已決心不論做牛做馬,都要服侍二公子一輩子,如果二公子有個三長兩短,飛飛絕會不獨活,就讓我九泉之下以死相謝!”
漣漣的淚水不住地流過她白玉般的面頰,她幾番擦拭,卻總也擦不乾淨。
“白姑娘切莫要作如此想,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他的。
”五哥嘆氣道,朝鸚歌她們使了個眼色,“陪白姑娘回房,好生照顧她。
”
白飛飛一手咬着絲帕,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哭聲,哽咽着在鸚歌墨蘭的攙扶之下勉強地走上樓梯,留給我們還在不住輕顫地背影。
“七七,你也別擔心了。
”五哥輕嘆了一聲,走到我地身邊,拍了拍沉默不語的我地肩膀。
“五哥,我不放心,我要親自去找修君。
”我站了起來。
“我陪你。
”沈浪也站了起來,淡定的道。
“那我也去。
”熊貓兒叫道,“我們大家都去,多個人總是多分力量。
”
“七七,尋找上官修君的事,還是拜託沈公子和熊公子吧,你就不要去了,那個色使還沒有抓到,留在家裡總是安全些。
”三姐夫反對道。
“姐夫,修君他不是江湖中人,一點武功都不會,我不能就這樣坐在家裡乾等。
至於那個色魔,他不來出現倒好,若是出現,哼哼,我絕不會放過她——”我冷笑道,想起溫柔俊美的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少年,心裡又是一陣擔憂。
“讓她去吧!”知妹莫如哥,五哥微笑地道,“有沈兄弟和貓兄弟在,七七不會有事的。
”
我感激地對五哥點了點頭,立即吩咐小席去準備。
從白飛飛出現的那個小鎮到晉城,途程並不長,我們來時乘坐那輛破馬車都只需兩個白日,如今騎着快馬一日就可以到了。
可我們一路上分快慢兩批人馬仔細尋找,到了第二日早上,卻依然沒有絲毫修君的消息,連原先姐夫派去送信的人也不見蹤跡。
我一面沉着臉加派了人手,吩咐他們挨鎮挨村地去尋找打聽,一面自己親自去打聽。
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等到中午時分,我們終於獲得了一個確切的情報,說有人在西北一個偏僻的小村莊裡見過一名和我的形容很接近的少年,只是性情方面出入較大,不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二話不說,立即和沈浪熊貓兒趕往那山區,在嚮導的帶領下,終於找到了那戶人家。
還沒走進那個簡陋的園子,我就看到了一位身材微顯瘦弱的白衣美少年正呆呆地站在園中,癡癡地仰望天空,不正是我們尋找的修君又是誰。
“修君!”我歡喜地叫道,急急地直接從馬背上越過籬笆牆,落在他的面前,“真的是你!”
修君被我的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後退了一步,這纔看清我的面容,驚訝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張開,卻什麼也沒有說。
“你怎麼會在這裡啊?知不知道你快讓我擔心死了!”我長長地吐了口氣,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展開笑臉習慣性的想去輕拍他的肩,卻不想落了個空。
“你是誰?”一隻橫空出來的小手在修君還沒反應之前,飛快地拉開了他,定睛一看,竟是一個清秀的布衣少女,正一臉戒備地望着我。
“我是誰?呵呵,”我好笑地望向半個多身體被少女擋住的修君,“修君,告訴這位***,我是誰?”
“朱姑娘,難道你還未看出上官修君有什麼不對嗎?”沈浪的輕嘆聲突然在我旁邊響起。
“是啊,七七,他好象變的不認識你,也不認識我們了。
”熊貓兒也疑惑地道。
我頓時怔住,不可置信地望進修君那如鹿般溫和卻又迷惑的眼睛中,一股寒意從心底生起,不由地向前邁了一步,顫聲道:“修君,你真的不認識我了麼?”
“修君?”修君微微側過臉,喃喃地念了一聲,純淨如水的眼睛無邪地看着我,然後清清楚楚地問道:“仙女姐姐,你是在叫我麼?”
我只覺頭上彷彿被敲了一記重錘,轟然一聲,雙眼幾乎泛黑,身子不禁晃了晃,也不知身後是誰及時地扶住了我,我只知道:修君,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