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神斧開山”楊浩天就要葬身宗強劍下時,一道淡青色的刀光從虛空中閃出,快如閃電,勢如奔雷,橫撞向了長劍。
叮!脆響聲中,火花四濺。宗強只覺來者這一刀勢大力沉,完全無法阻擋,身形踉蹌後退,虎口發麻,手中兵器險些把握不住。
楊浩天本以爲必死無疑,誰知這生死一線劍竟有異變突起。他怒吼一聲,那瘦弱的身體中爆發出無窮力量,驟然將纏住他的兩名黑衣人劈成兩半,鮮血內臟揮灑一地。
這時他方纔向自己的救命恩人看去,卻是一名青衣的年輕男子,嘴角含笑,衣袂飄蕩,說不出的風流瀟灑。
楊浩天連忙拱手道謝:“多謝少俠出手相助,楊某感激不盡。”
楊浩天是逃出生天,自然是說不出的興奮激動。
但宗強卻是火冒三丈,但一想對方先前那一刀之威,便強壓下怒氣,沉聲道:“朝廷緝拿罪犯,還望閣下勿要多管閒事,否則……”
“哼,管的就是你們夷青走狗。”
話還未說完,雲舒子自遠處飄飄而來,落入黑衣人中。
嗆!雲紋長劍出鞘,長劍刺出。
但見劍勢縹緲如流雲,劍光一圈圈盪開,將一衆黑衣刃圈入其中。
頓時鮮血飛濺,慘叫聲不絕,一條條黑色人影次第倒下。
論殺傷力,雲舒子的雲山六劍自然不及林家刀法。但也絕對不差,再加上突然出手,殺了黑衣人措手不及,眨眼間地上就多出七八具屍體。
“好啊,你們這羣反賊,該死,統統該死!”宗強一聲怒喝,長刀指向連城玉:“給我殺!!”
一聲令下,圍在宗強身邊的七條人影向連城玉掠了過來。
這七人是宗強最得力的手下,比之其餘嘍囉,卻要強了一籌不止。
七人如風撲來,將連城玉團團包圍,而後展開連綿殺招,兵器破空聲不絕。
宗強長劍一抖,就要要配合自己七名屬下,快速將連城玉拿下。
“宗強,你的對手是我兄弟倆。”
而騰出手的“洋湖雙雄”齊齊一聲厲喝,判官筆、開山斧同時向宗強而去。
“哼,先殺了伱們這兩個反賊。”宗強厲喝一聲,長劍向洋湖雙雄刺去。
如此一來,林中就分爲三處戰場。
宗強的七名心腹和一小部分黑衣鷹犬,聯手向連城玉發起攻擊。
他們個個悍不畏死,渾然將自己生命置之度外,讓連城玉懷疑他們是朝廷精心培養的死士。
另一部分黑衣鷹犬,則是圍住了雲舒子。當然,以雲舒子的“雲山六劍”,殺敗這羣鷹犬似乎也只是時間問題。
剩餘的一處,則是洋湖雙雄對決宗強。
宗強的武功穩勝洋湖雙雄中任意一人,但也高的不多。
如今兩兄弟聯手,心意相同,招式配合,卻反而讓宗強左支右絀,難以招架。
三處戰場中,連城玉解決的最快。
他的無憂刀收入鞘中,只是隨意出手,雙掌輕撫,掌力似空似真,一條條人影倒下,大多都是互相殘殺而死。
十來個呼吸後,連城玉探出雙手,掌勢籠罩兩件奇門兵器,然後相互一引。
於是他身邊最後兩個黑衣人的兵器便不聽使喚,驚恐着插入了他們同伴的胸腹之中,然後兩人倒了下去,呻吟幾聲,再無聲息。
解決了這小小麻煩後,連城玉放眼打量兩處戰局。
雲舒子長劍變化無窮,時而如雲連綿,時而如山嶽厚重,將一衆黑衣人殺的七零八落,不成威脅。
而洋湖雙雄與宗強的交手中,亦是佔據上風,讓後者只能勉強抵禦。
說來宗強的武功本就不如洋湖雙雄聯手,如今瞥見手下死的死,傷的傷,出手間自是沒有此前的從容。
他心神一亂,招式之間,破綻愈多。
在一次出手中,被楊浩天看準破綻,手肘重重撞擊在其胸口上。
那楊浩天看似瘦弱,卻天生神力,這一撞直讓宗強渾身好似散架一般。
而錢敬亭、楊浩天則是趁勢襲殺過去。
判官筆如兩道烏光閃電。
開山神斧破空呼嘯作響。
“啊啊啊!!我就算要死,也絕不讓你們討的了好。”
宗強一聲咆哮,面容猙獰。
砰!他身影微微一側,以受傷的代價躲過了楊浩天的開山斧,而左掌卻趁勢轟在楊浩天的胸口之上。
“嗤嗤”兩聲,錢敬亭那一雙精鐵所鑄的“生死筆”刺在宗強胸口兩處要害之上,整個判官筆刺入骨肉之中。
但宗強的長劍,也同時刺入錢敬亭的胸口之中,鮮血迸濺。
楊浩天捱了一掌,矮小的身形踉蹌後退,嘴角吐出一口鮮血。
“哈哈!哈哈!!我說過,我死了,也絕不會讓你們好過。”
宗強將胸口胸口兩根判官筆拔出來,暢快大笑,揚天倒下,氣息如風中殘火。
“大哥,你怎麼樣了?”楊浩天受了一掌,好在並無大礙。
他急忙跑到錢敬亭身邊,扶起被刺了一劍的大哥,點上穴道,看向連城玉,焦急道:“這位恩人,你身上可有療傷藥,我兄弟趕的急,忘了帶。”
“好,我來瞧瞧。”連城玉走了過去,俯身查看錢敬亭的傷勢。
說來錢敬亭受傷,他似乎多少也該負一些責。本來若是他出手,可很快將宗強劈殺。
但他見這兩兄弟佔據上風,以爲他們很快就能解決戰鬥,故而並未插手。卻不想那宗強竟毫不顧自身安危,要和這兩兄弟來個同歸於盡。
“傷勢不算嚴重,我這正好有從赤火堡帶來的療傷藥,你給你大哥服下吧。”連城玉查看傷勢,低頭從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
“多謝恩人。”楊浩天感激的抱了抱拳,伸手去接連城玉手中的瓷瓶。
瓷瓶很小,楊浩天要拿過瓷瓶,就免不了要和連城玉的手碰在一起。
而在楊浩天的手和連城玉的手碰觸的那一剎那,誰也無法想象的變化生出。
只見楊浩天雙眼忽的一亮,右手閃電般向前一探,五指成爪,一把抓住了連城玉的手腕,好似一道鐵箍。
與此同時,他獰笑一聲,另一隻手提起一把開山斧,朝着連城玉面門重重劈了過來,風聲呼嘯,要將後者腦殼劈成兩半。
原本因爲傷勢而虛弱無力,幾乎就要昏迷過去的錢敬亭此時忽然睜開了眼睛,一把抓住掉在地上的判官筆,雙手一旋,判官筆疾刺而出。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已重重摔在地上,呼吸幾乎沒有的宗強亦是一個鯉魚打挺,身子凌空躍起,手腕一抖,長劍顫鳴,一劍如風似電般刺向連城玉的後背。
霎時間,連城玉的前後退路都已被封死。
這也就罷了,更關鍵的是,他用以拿刀的右手,被楊浩天死死抓住,既無法拿刀,也沒辦法躲避。
僅剩的一隻左手,最多將其中一人打倒,然後身體就可能被斧頭劈爲兩半、被判官筆點入要穴、被一劍從後背穿出……
“小心!”
剛將剩餘黑衣人解決的雲舒子也瞧見了眼下這一幕,瞳孔瞬間縮小,手心已然捏出一把冷汗。
“洋湖雙雄也暗中投靠了朝廷?”
“這就是他們特地爲林兄弟設下的毒計?”
“都怪我,若非是我告訴了林兄弟洋湖雙雄的身份,只怕他未必會信任這兩人,也就絕不會有眼前之事了?”
在這一剎那間,雲舒子腦海中泛起數不清的念頭。
但無論如何,也無法挽回眼前這一局勢。
這已然是千鈞一髮之際。
對於世上九成九的高手來說,眼前這局面都只能用九死一生來形容。
剩下幾乎可以用手數過來的一小撮人,即使能夠接下這一招,只怕也要負傷。
但畢竟還有一個連城玉。
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連城玉。
只聽砰、砰兩聲,接着三聲淒厲的慘叫聲,洋湖雙雄、宗強三個都慘遭重創,一死兩傷。
……
原來,就在這剎那間,連城玉忽然反手抓住了楊浩天的手腕。
楊浩天使開山斧,天生神力,筋骨強壯,可被連城玉這輕輕一抓,卻不禁低低發出一聲疼呼,只感覺整個手腕簡直就是要被捏碎了一般,疼痛不堪。
和對方的力量一比,他那自以爲是的天生神力就好似小孩子一般柔弱無力。
緊接着,楊浩天感到了一股失重感,眼前景象天翻地覆,他整個人竟是被連城玉重重的掄了起來,向身後的宗強砸了過去。
楊浩天如果死死抓住連城玉的手腕,或許還不會飛出去。
但在掄出楊浩天的那一剎那,連城玉使出在《赤火經》上習得的一門狠厲擒拿術,將楊浩天錯骨錯骨。
他的手指完全不受控制,自然沒辦法抓住連城玉的手腕。
宗強瞧着迎面飛來的楊浩天面色微變,原本使出十成功力的一刺,只能強行收回八分,往下一壓。
嗤!劍身擦着楊浩天的後背過去,帶起一蓬鮮血,但好在只是皮外傷。
同時,宗強右手推出,衣袖鼓盪,想要以一股柔勁將楊浩天接下。
咔嚓!咔嚓!但他的手纔剛一碰到楊浩天,就感到一股無比狂暴兇猛的力量,沛然難當,手臂頓時折斷。
砰!緊接着楊浩天整個人如隕石一般砸在宗強身上。
宗強只覺整個人如同被隕石砸中,身體簡直就要被撞散架,兩人同時橫飛出去,又撞斷好幾顆大樹才停下來。
被這一撞,這兩人簡直就是丟掉半條命。
尤其是宗強,他先前和這洋湖兄弟“演戲”,那可是在用生命出演。
雖然錢敬亭的兩支判官筆沒有插入要害大穴之中,但也讓他受傷不輕。此時被這一撞,傷口處再次鮮血汩汩。
另一邊,連城玉的左手探出,一股掌力虛無縹緲,給人一種“空”的感覺,彷彿他根本沒有拍出這一掌。這一掌的掌力將錢敬亭的兩支判官筆籠罩,然後輕輕一引。
錢敬亭就覺掌中判官筆不聽使喚,失了準頭,帶動手掌環了個圈,筆鋒指向胸口。
在他好似活見鬼般的眼神中,“嗤、嗤”兩聲,判官筆已然插入他自己的胸口中,衣服瞬間侵染。
“你、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宗強咬了咬牙,反手拔出判官筆,鮮血泉涌,嘴脣發顫。
連城玉搖頭道:“你們出現時機太巧,戲也演的假了一些。受傷的時候幾乎都是背對着我,生怕我瞧不出你們實際並非致命傷……”
錢敬亭雙眼怒凸,死死的瞪着連城玉,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另一面,宗強、楊浩天兩人從地上翻滾而起。
他們強撐着傷勢,施展輕功,從兩個不同方向掠出。
只可惜,連城玉和雲舒子同樣也是兩個人,而且兩人的輕功都還很不弱。
最終,宗強被連城玉所殺,楊浩天擒了下來,一番逼問後,得知這“洋湖雙雄”在暗中投靠了夷青朝廷。
而這一次的苦肉計,就是爲了殺死連城玉,不讓他趕去佛手峰。
“四當家、林刀尊,我和大哥也是被逼無奈,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粘杆處抓了我一家老小,我們不得不聽令行事,你饒了我吧……”楊浩天跪在地上,泣涕橫流的討饒。
“你們‘洋湖雙雄’以前也是急公好義的好漢,做了好幾件膾炙人口的好事,更何況禍不及妻兒。若你所說是事實,我會讓九蓮會弟子設法搭救你的親人。”
雲舒子沉吟了片刻,徐徐開口。楊浩天方纔露出一抹喜意,一隻手掌就重重拍在他腦袋上,後者立時雙眼渙散,很快沒了氣息。
“但一碼歸一碼,你們犯了錯,就該接受懲罰。更何況你們只怕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不知還有好漢被你們所欺所害。”
雲舒子緩緩收回手掌,再不看地上的屍體一眼:“林兄弟,我想我們這一路,得快一些了。這一路,只怕明槍暗箭不知還有多少。”
林刀尊,林刀尊,嘿,咱現在也是有綽號的人了……尚且沉浸在“刀尊”綽號中的連城玉壓下嘴角的一抹笑意,頷首道。
“好,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