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刀兇狠而又凌厲,斬向林飛的頸項之間。
“當”
金鐵交鳴之聲讓人牙酸,一蓬璀璨的火星激射而起,劇烈的反震讓展玉堂手腕發麻,幾乎連刀都握不住了。
擋住腰刀的是一跟鐵棍,鐵棍上有一道深深的劈砍痕跡。
這跟鐵棍好像有點眼熟!
好像是……好像是用來限制北胡少年動作的那一根!
展神捕突然意識到了點什麼,好像被見到毒蛇的青蛙一樣不顧一切的跳開。
北胡少年手持鐵棍……更準確一點說,那根鐵棍還捆綁在他的手腕上,只不過他的另外一隻手已經掙脫了繩索的束縛。巨大的獵網已經破開一個大洞,妖孽一般的北胡少年竟然從破空中鑽出來了。
展神捕的戰鬥力雖然乏善可陳,意識和反應卻足夠的快。
猛然劈手一刀,做出一副要把林飛砍爲兩段的兇狠架勢,當那根鐵棍再次橫過來之時,毫不猶豫的猛然丟出腰刀,將這把隨身佩戴的武器當作飛刀之類的暗器使用,惡狠狠的戳向北胡少年。
趁着北胡少年躲閃之機,展神捕甚至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看這一刀的最終結果,以從未有過的果斷和決絕朝着側後方躍起,在半空中轉過身子。
足尖剛一點地,就迅速調集全身的力量,連方向都來不及辨別就不顧一切的發足狂奔。
他很清楚北胡少年的實力,任何試圖反抗的想法都是自取滅亡。最現實和最合適的做法就儘快逃走,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生死一線之時,人的潛力完全爆發出來,展神捕從來沒有跑的這麼快過,彷彿一隻被獵豹追趕的老山羊!
展神捕表現的足夠果斷,他的速度也足夠的快,但終究快不過身後的那條鐵棍。
少年將鐵棍當作投槍使用,劈手慣出。
黝黑的鐵棍彷彿一道閃電,在矇矇亮起的山林中拖拽着一溜殘影,準確無比的擊中了展神捕的後背。
並不尖銳的棍頭輕而易舉的洞穿了他的腰腹,就好像是燒的滾燙的鐵筷子刺穿了鬆軟的麪餅。
鐵管帶着巨大的慣性和衝擊力帶着展神捕的身體繼續向前,“咄”的聲響當中,深深的戳在樹幹上。
展神捕雙腳離地,雙手胡亂揮舞,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卻一點都動不了,因爲他已經被牢牢的釘在古鬆之上了。
溫溫熱熱的鮮血如同噴泉,順着樹幹流淌下來,展神捕的臉剛剛和粗糙的樹幹做了一次“親密接觸”早已經撞的稀爛,但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腳步聲不緊不慢,保持着一成不變的節奏,慢慢的走到近前。
雖然無法回頭,也看不到身後的情形,但展神捕卻很清楚的感覺到那北胡蠻子正在饒有興起的盯着自己看。
北胡少年確實在看慘叫不止的展神捕,而且看的興致勃勃,就好像那些淘氣的孩子把一隻老鼠串在鐵釺子上,然後饒有興趣的看着老鼠的掙扎。
這不是殘忍,而是好奇。
“壞人……”北胡少年那生硬聲音在展神捕的身後響起。
展神捕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存活的可能了,咬着要尖聲嘶喊:“給爺爺來個痛快的,殺了我吧。”
“啪。”
一聲清脆的擊掌聲響起之後,展神捕似乎聽到了一聲巨熊的咆哮,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因爲他的腦袋已經被一隻亦真亦幻的白色巨熊狠狠的拍進胸腔當中。
“你應該早點……更早一點把我放出來。”北胡少年很不滿意的埋怨着,揉着手腕活動着腰身。
早一點把他放出來?
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因爲北胡少年的危險程度並不比雷無畏、白修平、展神捕當中的任何一個人更低,甚至比他們三個加起來還要可怕。
若不是因爲生命已到最後關頭,林飛絕對不會冒險這麼做,因爲把他放出來本身就是一種同歸於盡的策略。
反正自己也要死了,就把可怕的北胡少年放出,到時候展玉堂也肯定會被他殺死。這只不過是林飛給自己的安排的復仇手段而已。
北胡少年明顯不是展玉堂那樣的心機深沉之人,不過還是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林飛的憂慮:“是怕我把你也殺了嗎?”
“是的。”林飛老老實實的承認了,艱難的擡起頭來,看着被釘死在樹幹上的展玉堂,苦笑着說道:“你要是殺我的話,最好就用剛纔的那一招,一下子把腦袋拍碎,乾淨利索我也能少受一點痛苦。”
少年的眼神中滿滿盈盈全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一條金魚爬出魚缸之後正在和一隻小貓搶食吃:“你爲什麼……爲什麼會認爲我要殺死你呢?”
“你不殺我?”
“我爲什麼要殺你?”
這真是很奇怪的對話。
少年似乎完全無法理解林飛的思維方式,就好像林飛同樣不理解他一樣:“你和那些人一樣想要捉住我,但最後還是放了我,而且你現在已經沒有了殺死我的能力,所以我也不會殺你,這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麼?”
北胡少年的思維角度和林飛等人完全不同,更加原始更加質樸,最接近野獸的思維:哪怕是豺狼虎豹,也只有在爲了自身生存的前提之下才會殺生,或者是因爲肚子餓了,或者是因爲受到極大威脅,反之則不會。
北胡少年終究是人而不是野獸,不會吃人。而現在的林飛根本無法對他構成任何威脅,所以他絕不會殺死林飛。
利益、野心、名聲等等這些東西,對於北胡少年而言,完全就是虛無縹緲的身外浮雲。
“就算是野獸也不會隨意傷人,何況我不是野獸。”北胡少年看了看樹幹上還在滴血的展神捕的屍體:“他們纔是想要殺死我的壞人,而你不是。”
說完這句話之後,北胡少年就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了,只把動彈不得的林飛留在原地。
林飛愣住了。
和雷無畏、白修平、展玉堂三人相比,這個北胡少年的性情更加淳樸自然,更接近於最真實最原始的人性:並不邪惡,也談不上善良,一切都是爲了生存而已。
雷無畏兇狠暴戾如同豕豬,白修平陰險毒辣好像毒蛇,展玉堂狡詐多變好像狐狸,與這三個本性更象是野獸的人比起來,這個被稱之爲野獸的北胡少年反而顯得可愛了許多。
這次進山搜捕,除了已完全動彈不得的林飛之外,其他人全部葬身茫茫林海。
看着樹幹上的展玉堂,還有雷、白二人殘缺不全的屍體,林飛感慨萬千。
這三人完全是因爲收到功利的驅使才展開慘烈而又狡詐的自相殘殺,一個個機關算盡手段百出,最終卻難逃覆滅的結局。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似乎這根本就是早已註定的結果,是人性中最黑暗最邪惡的那一面帶來的必然……
就在林飛感慨之時,腳步聲漸漸響起。
根本不必回頭,林飛就知道北胡少年又回來了!
苦笑,除了苦笑之外林飛什麼都做不了。
“原來我的結局和他們三個一樣,終究是難逃一死,你是回來殺我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