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隔在兩個世界之間的那層薄膜已經如同蟬翼,只要再有一顆天珠融入其中,必定會破碎開來。
千鈞一髮之際,楚南天反而愈發的冷靜,他並沒有直接衝過去,而是緩緩的舉起那柄烏沉沉的大刀,刀劍斜指天穹。
在進攻之前,所有帶着弧度的刀型武器都會有一個刀尖上揚刀身後擺的前置動作,楚南天雖然已經揚起了刀劍,卻沒有將沉重的刀身擺後,而是雙手捧着,看起來就好像是抱在懷裡一樣。
這是不倫不類的動作,誰也搞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麼。
當雙手捧刀的楚南天以一個異常笨拙的姿勢緩慢的揮動黑刀之時,火一般紅豔的刀光猛然迸射出來,彷彿一柄照亮四方的火炬。
沖天而起的紅色刀光有一人多高,並且還在不住的延伸、擴散,但楚南天依舊沒有進攻。
他在舞動長刀。
以那條赤豔的刀光爲輪,將自己的身體作爲軸心,舞動的呼呼生風。
不停的舞動長刀,就好像是平時的演練,似乎完全不針對任何對手,只是旁若無人的狂舞着。
舞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那條延伸出來的紅色刀氣漸漸化爲一團紅色的耀眼光暈,將楚南天完全包裹起來。
從遠處看,完全就是一團紅色的光芒將他自身纏繞起來,隨着舞刀的速度一再加快,刀鋒劃破空氣的輕微爆鳴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尖銳,彷彿一個飛速旋轉的巨型鋸盤。
崑崙派素來以雄渾壯闊的招數見長,如果說項破軍的破軍長槍代表着一往無前勢不可擋的勇猛,那麼,楚南天的刀光則體現着最酣暢淋漓的鋒銳。這種鋒銳和真武劍仙那種如同驚鴻一現的感覺完全同,而是給人一種碾壓、切割的壯麗感受。
就連潑灑下來的陽光似乎都被這滾滾刀光給切開了,只留下內心中的一片支離破碎。
漸漸的,那輪被楚南天舞動起來的巨型鋸盤竟然不再那麼赤紅豔麗,而是在慢慢的失去那種瑰麗絢爛的色澤,很快就變得通體透亮,如同一個大的難以想象力的圓盤,用完全通明的水晶雕琢而成的圓盤
。
不再憑藉自身的血勇,不再加以任何的控制,而是任憑力量肆意流淌自然演化。楚南天的內心之中已經完全沒有了強、弱、勝、負等等概念,甚至連生和死的想法都徹底沒有了。
不再謀求連綿不絕的招數,完全忽略所有技巧性的東西,一切的一切都不再去想,心中沒有任何雜念,將自己的心靈和神魂完全融入到刀光之內……
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最純粹的最徹底的鋒利。
這是一種更高的境界,是楚南天以前從來沒有領悟到的境界。
此時此刻的楚南天其實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柄不住飛舞的長刀。
人就是刀,到就是人,讓刀活過來,讓刀擁有生命和靈性,這是超凡入聖的境界。
長刀滾滾,旋轉的速度已經超越了目力所能夠達到的極限,飛舞旋轉的刀光不斷迫近,晴月的衣角和長髮已經在刀光的摧折之下飄舞起來。
這已經不是楚南天的攻擊,因爲他早已放棄了任何對刀的控制。這是長刀“自動”攻擊,是“刀靈”最本能的反應。
那比閃電更快的速度,交錯而過的切割,凌厲到讓人驚歎的鋒利,以最完美的姿態詮釋着一個真正的“刀”字,誰也想不到楚南天竟然能夠發出如此驚豔絕倫的一擊。
圓形刀盤的直徑已經有十來步那麼長,完全覆蓋了晴月的前後左右四面八方。
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這鋒銳無匹的刀光,她甚至沒有哪怕一丁點要格擋或者是閃避的意思。她依舊保持着高舉雙手昂然望天的姿勢,彷彿山嶽一般沉穩寧靜,似乎已經變成了自從開天闢地以來就矗立在那裡的雕塑,任憑刀光滾滾而來卻依舊巍然不動。
毫無懸念的碾壓、切割,晴月的身影瞬間變得扭曲起來,就好像原本平靜的水面被攪動起來,以至於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也隨之變得破碎。
鋒利可以切開一切,卻永遠都不可能切斷流水。
隨着那個巨型刀盤的不斷切入,晴月的身體也在不斷的扭曲着波動着,但沒切入一分,刀盤就變小一分……
晴月依舊沒有低頭,似乎那根
本就不是致命的傷害,而是溫柔的和風細雨,眼眸中依舊滿是漠然和空洞。
刀盤繼續切入,卻變得越來越小。就好像是切入刀了滾燙的鋼水之中,長刀和附着在長刀上的鋒芒正飛快的融化,成爲鋼水的一部分。
似乎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璀璨奪目的刀光就變得黯淡下來,所有的鋒芒和銳利都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那柄依舊在旋轉飛舞的長刀變得越來越短,呈現出一種黯淡的灰色,彷彿那僅僅只是一柄鏽跡斑斑的廢銅爛鐵。
與此同時,楚南天的心底似乎聽到了一聲淒厲的哀鳴,那是剛剛誕生的刀靈臨死之前發出的聲音。
因爲已經將自身和長刀徹底融爲一體,在刀光和刀意受到嚴重損害的同時,楚南天的神魂也在瞬間破碎了。
渾然忘我的狀態隨之消失,楚南天已經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死亡和毀滅的迫近,但他卻沒有停止也沒有退卻,而是咬着牙,僅僅握住刀柄,繼續將自己是所有的意志和精神強行灌輸到長刀之中……
那種孤注一擲的癲狂,讓楚南天變成了不顧一切的野獸。
“道可道,非常道……”高聲唱誦聲中,一道靈符在文天華的指尖燃燒起來。
飛身近前,用還在燃燒的指尖在楚南天的後腦重重一點:“楚師兄,速退……”
楚南天的神情微微一呆,一縷清明如水的感覺滲入腦海,彷彿大夢初醒一般猛然醒悟過來,本能的想要後退,但卻爲時已晚。
晴月已經微微的低下了頭,那雙毫無悲喜的眼眸已經鎖定了他們兩個。
一股如潮的黑色氣息猛然洶涌而至。
“出來吧。”聲嘶力竭的狂嘯聲中,慧心小和尚猛然舉起手臂,將腕上那對碩大的骨鐲狠狠一撞。
骨鐲瞬間破碎,一頭體型龐大的幻獸在慧心小和尚的頭頂幻化而出。
虎頭、熊身、狼爪,通身閃耀着奪目的金色光芒,猙獰可怖的虎頭之上,隱隱浮現出慧心的面容。
摩天護靈獸!
慧心已把自己的神魂融入到護靈獸當中,不顧一切的擋在楚南天面前,橫亙在滾滾黑氣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