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打了個冷戰,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竟然都莫名其妙的立了起來。
這劍術社後山上的沉劍池,果然是個陰氣極重的地方。
但即便眼前出現的是兇靈之地,白白依然要硬着頭皮走下去。
因爲他已經與林飛宇作了約定,只有拿到了那個人的信物,他才肯幫助自己奪回武館。
白白穿着黑色短靴的腳踩踏在枯黃的野草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脆響。
在他的身後,留下了一片片被踩倒的野草構成的腳印,一陣陣陰風吹過,又將那些被踩碎的野草化成粉末,吹散在淒冷的夜空之中。
這還是白白第一次來到劍術社的後山,但這裡與倫巴爾的洪興劍術社後山簡直是兩個模樣。
它們一個翠綠成蔭,一個如荒禿墳。
而這,也是青北高中最出名的兩座高山,一直算是京國的一個未解之謎。
只有一個懂得風水的老先生在路經此地的時候曾經說過,這兩山乃是陰陽相沖,靈氣無法融合,並且斷言青北高中建在這個地方,多年之後必有天災大劫!
時至今日,那個老先生的話似乎也開始一點點地應驗了。
不知不覺,白白已經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的來到了通向沉劍池的大門前。
他呆呆地站在兩根油漆剝落的硃紅色門柱前方,擡頭望着那破舊的已經腐朽牌匾上用狂草書寫的三個大字。
“沉劍池!”
而在左邊門柱的旁邊還立着一塊石碑,用鮮紅色的草書寫着,“生人勿進!”
“白白啊白白!你面前可能就是一座鬼門關啊!到底要不要進去?”白白心裡不停地對自己反問,努力控制着自己開始打顫的雙腿。
“哎呀不管了!大不了一死嘛!”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白白終於將心一橫,緊咬着牙齒邁開步子,走入了這一條通向沉劍池的碎石小路。
腳下的路很不平坦,那些碎石鋪成的小路坑坑窪窪,又有一些尖利的石塊讓白白的腳底感覺一陣陣刺痛傳來,有些踩不穩。
行走在這條小路上,如同走在一座刀山上,令白白感覺到十分難受。
“奇怪,這裡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啊。林飛宇學長說的傢伙在哪?”白白一路上左顧右盼,可是除了被風吹落的枯黃樹葉從眼前飄落,並沒有看到什麼守護者之類的傢伙。
然而就在白白質疑,這個地方是不是真有林飛宇所說的那個人的時候,突然一個黑色的影子,出現在白白前方小路盡頭處。
那人倚靠在一顆乾枯粗壯的樹根上盤膝而坐,長長黑色披肩長髮從遠處看去有染過顏色,上面有着幾縷白色和紅色的挑染,整個人看上去陰陽怪氣的,很是詭異。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京國風格長袍,左手搭在膝蓋上,坐姿放鬆自然。
陣陣微風吹動着他額前的幾縷白色挑染髮絲,也觸動他左手腕上帶着的一串琥珀鈴鐺,發出輕微且又悅耳的響聲。
下一刻,隨着手鍊上的琥珀鈴鐺響起,那男子遮蓋在長髮下的耳朵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感覺到有人的氣息在慢慢的靠近了。
白白在距離那個傢伙還有十米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瞪圓了眼睛怔怔地望着那坐在樹下的奇怪男人。
“真的有人在!難道林飛宇師兄說的就是他嗎?”白白感覺心裡慌慌的,彷彿陣陣冷風拂過心頭,讓他一看到那個人就立刻有了一種想要轉身離開的衝動。
但林飛宇與他的約定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浮現,讓他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喂……前輩……你好啊……”白白輕輕地對着那男人呼喚了兩聲,就像是害怕吵醒一頭熟睡的猛獸一樣,心裡七上八下。
然而那男人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長髮遮面,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白白硬着頭皮又靠近了一點,繼續輕聲說道:“內個……前輩……”
又是兩聲呼喚,可是那傢伙就像是耳朵聾了一樣,像個死人一樣坐在樹下一動不動。
接連叫了他兩聲都沒有得到迴應,這反而讓白白的心更加緊張了。
終於,白白邁動着彷彿灌了鉛的雙腿,如同跨越了千山萬水,終於來到了那人的身邊。
可是,他依然紋絲不動。
“這個傢伙,究竟在幹什麼啊!”白白忽然覺得,這個男人難道是個假人嗎?
一般的武林高手都能夠感覺到方圓十米之內有人向自己靠近,可是現在白白都走到他身邊了,他都沒有發現嗎?
這傢伙是不是太弱了一點啊?
“前輩……前……”
可就在白白第三聲呼喚那個男人的時候,那個傢伙的腦袋卻突然動了動,算是有了一點反應,但依舊沒有擡頭去看白白一眼。
這一刻,白白終於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於是便伸手小心翼翼的在那男人的肩膀上輕輕推了一下。
可是這一推,那傢伙竟然身體一歪,後背在樹幹上向側面滑動,最後噗通一聲躺在了地上!
就在他這男人倒地的一刻,他左邊的長髮下面露出了那一隻如同金元寶一樣的耳朵。
而在那耳朵裡面,竟然塞着一隻純白色的耳機!
接着在那男人倒地之後,一陣輕微的鼾聲便傳到了白白的耳朵裡,令他頓時噗通一聲仰倒在地。
隨即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也不顧頭髮裡插着幾根野草,模樣狼狽地驚道:“前輩!你是在睡覺嘛!”
只見那男人彷彿已經陷入了另一個沉睡的世界,靈魂正享受着難得的美夢,嘴邊還掛着一行口水,實在不像是個絕世高手的模樣。
似乎是白白這一推漸漸喚醒了那個男人,隨即他那一雙劍眉下的星眸緩緩地睜開,閃動着一絲如天空冷月一樣的寒光。
那似乎是別人打擾了他睡覺,令他即將發狂的前兆。
“呃……”那男人忽然間蠕動了一下身子,隨即躺在地上旁若無人的伸了個懶腰,這才懶洋洋的從地上坐了起來,右手將擋在額前的幾縷長髮向腦後輕輕一撥,擡頭看向了白白。
被那一雙冷月一樣的眼眸盯着,白白的心裡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隨即他男人摘到了呆在耳朵上的耳機,微微皺着眉頭說道,“來者何人?”
白白像個呆子一樣愣了許久,直到聽到那男人叫他的名字,才恍然回神,驚慌地說道:“你好前輩!我!我叫白白!幾天來這裡是專門找您的!”
男人一對劍眉微微一皺,“找我的?真是奇怪了,我來這裡這麼久了,你還是第一個說是來找我的。”說着,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冷殺肅然,眼中一抹殺氣閃過,“難道,你是想來這裡偷東西,因爲被我發現,才謊稱是來找我的嗎?”
聽到這句話,白白連忙如撥浪鼓似地搖頭,辯解道:“不是的前輩!我真的是來找您的!”
接下來的十分鐘時間裡,白白便向着男人講述了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以及自己身上最近發生過的一件事。
“你想要的一件信物?”男人擡頭望着白白說道。
“嗯!只要隨便一樣東西就好了!就算是一張您用過的手紙也好啊!”此刻白白望着那男人的眼睛光芒四射,感覺這個男人既然肯於與他交流,應該可以答應自己的請求。
然而這男人卻一直左手手肘拄在膝蓋上,手掌託着腮,擡頭望着白白。
三秒鐘後,他擡起右手向白白招了招手。
白白愣了一下,沒有理解他的意思,於是問道:“您這是……”
“我不喜歡仰視別人說話。”男人冷冷地說道。
“哦!好的!”白白立刻心領神會,隨即乾脆直接盤腿坐下。
這一下,他們兩個人是一樣的高度了。
可是接下來,那男人又將右手手掌攤開,伸到了白白的面前,樣子倒像是在街邊想要乞討,但還把自己當成皇帝的高冷乞丐!
白白眼睛在那男人如同女性一樣纖細雪白的手掌上掃了一眼,眉毛一挑,“哈?你這又是……”
“難懂你是空手來的嗎?見面禮呢?”男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一聽到見面禮,白白立刻有些慌了,連忙解釋道:“啊真是對不起前輩!今天來得匆忙!什麼都沒有帶呀!”
“什麼都沒帶?”男人的眉梢抖動了兩下,可見左邊額頭上有一小撮青筋凸起。
白白將這些細微之處都盡收眼底,忽然覺得自己的“死期”似乎是到了。
果不其然,就在那男人盯着白白打量了一番之後,終於開口冷笑道:“沒帶見面禮,那就等你帶了之後再來吧!禮尚往來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這一刻,白白的內心是崩潰的。
他彷彿站在萬丈懸崖之上,下面驚濤拍岸,海浪拍打着岩石的巨大聲響,將白白陣陣憤怒的吶喊聲蓋了過去。
“禮尚往來!天知道你這個傢伙還會跟學生也搞這一套啊!你這是變相跟學生吃拿卡要嗎?無恥啊!!”
“嘭!”
突然間,白白在潛意識世界裡的吶喊聲戛然而止!
隨即他緩緩地低下頭,看到有一隻纖細的手掌,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胸口!
下一刻,畫風突變,白白又回到了那一顆枯樹下,面對着那劍眉星目的男人。
隨即他看到那男人嘴巴微微動了動,說道:“送你張免費回程票,記得下次不要空手來。”
話音一落,白白立刻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堆在他的胸口上,接着他整個人便不受控制的倒飛向空中,在深藍色的夜空下劃出了一道詭異的弧線,如同下墜的流星。
那男人一直仰頭看着白白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才慢吞吞的將耳機又塞進了耳朵裡,繼續之前被打擾的睡眠。
這個神秘的傢伙,僅僅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掌,巨大的掌力竟然就將白白震得飛了出去,究竟是何許人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