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牢籠

消息來得悄無聲息。

林楦給我打電話時我正在跟進貝嵐的拍攝,給她整理着下一套服裝的配飾,社裡人手不夠的時候,我連助理的活都給幹了,誰讓我是社裡資歷最低的呢。

我捧着手機無聲地聽着,四周閃光燈一直晃個不停,我感到眼前一片讓人發暈的白,恍惚間,腳下有些站不穩。

林楦說,父親自殺未遂,現在正在醫院裡搶救。

那一瞬間我總覺得是在夢中,我想起他入院的那個秋夜。

那天我剛放學回到家中時,一打開門就被突然摔來的杯子嚇了一跳,杯子落地激起的碎片將我的腳劃出一道長長的傷痕,我驚愕地看着這滿屋的支離破碎以及父親猙獰的面孔。

我感到恐懼,還沒來得及逃開,父親的拳頭就如狂風暴雨般落了下來。

當所有的疼痛落在我的身上的時候,我心裡就已經再次絕望了。

第一次絕望是在母親死的時候。

父親的病症似乎也是那個時候開始呢,從時而高昂的情緒中換成持續的低落,他彷彿換了一個人,讓我感到陌生,感到恐懼。

可有時他又會變回我熟悉的樣子,爲自己的行爲而感到內疚,保持一段時間的和藹悅色,再重蹈覆轍。

可是我不恨他,真的,他只是被惡魔奪取了心智,他也非常痛苦。

我要解救他!

於是發生了那個秋夜的事情。

雖然父親眼裡對我充滿恨意,但我想慢慢他會明白的,經過這麼一段時間後,他情緒慢慢平穩下來,對我的態度也有所緩和,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感到震驚。

拍攝持續着很長一段時間,林楦讓我安心完成工作,他在父親身邊,有事情會第一時間通知我,這讓我稍微感到安心。

後來的拍攝我精神都難以集中,時不時地出神,遺漏事情,好不容易熬到結束時早已疲憊不堪。

林司跑過來問我:“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臉色還那麼蒼白。”

我收拾着東西,“沒事,結束得太晚,有些累了,你也辛苦了,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我拖着沉重的身體匆匆趕到醫院。

林楦被我的臉色嚇了一跳,“你嘴脣怎麼那麼白?不舒服是不是?”

我將他摸着我額頭的手拉開。

“我沒事,我爸怎麼樣了?”

“幸好發現得早,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麻藥還沒過,還睡着呢。”

“我進去看看他。”

林楦陪我進病房,父親平躺着在病牀上,脖子上綁着厚厚的繃帶,帶着斑斑點點的血跡。

他穿着藍白條紋的病服,一張臉顯得無比蒼老,手臂上插着許多管子,四周儀器滴滴答答地響着,輸液管上澄黃的**一滴一滴地緩慢落下,順着那條透明的管子輸進他虛弱的身體裡,各種各樣的聲音在這空曠的空間裡張結成一張巨大的網,鋪天蓋地地朝我襲來,我像被困在另一個牢籠裡,壓抑得不能呼吸。

“夏果”林楦擔憂地扶上我的肩膀。

“我沒事”我走近父親,輕輕替他掃去枕上的落髮,仔細地看着他的臉,“你說,他心裡的魔是不是又甦醒了?”

林楦看着我,許久沒有說話。在很多年後,林楦對我說起這一刻,他說,那時你的神情和那個夜晚時的神情一模一樣,冷靜,沉穩,仿若刀槍不入,沒有任何情緒的表露,很木然,像個空洞的軀殼。

那時我只是倘然地笑,林楦說,你笑什麼呢?我依舊只是笑。

不笑,難道哭嗎?我心裡想。

母親不允許我哭泣,她說,只有懦者纔會在人前流淚。

我記得有一次,我在學校裡受了委屈,回到家裡哭得泣不成聲,那時母親的眼神我這一輩子都記得。

“你哭,只能證明你被打敗了,除此之外,毫無用處。”那時聽來並不覺得母親的話冷冰冰,而是感到一種被震懾的力量。

那次過後,我收起了自己的眼淚。我越難過,臉上便越平靜。

方彥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能輕易地將母親在我身上建立的外殼給擊破,看到我最深的內心。

後來,夜色朦朧,父親還在甦醒中,我卻因爲低血糖差點暈倒。

一整天的拍攝消耗了我所有的精力,父親的消息讓我靜不下心來,也忘記了吃飯,過度的疲勞與緊張讓我一下子撐不住了。

輸了些葡萄糖,吃了點東西,體力算是回來了,但這臉色實在不好,林楦勸我回去休息,我不肯,堅決地要守在父親身邊,

林楦值班沒辦法陪我,只好給我搬來一張睡椅讓我休息。

夜裡的醫院很安靜,病房裡開着昏黃暗沉的夜燈,我聽見夜裡的風,巨大的,像是惡魔的到來。

我很疲倦,不知不覺睡着了。

半夜時被一聲巨大的動靜驚醒,猛地起來看向父親,幸好,父親依舊安穩地睡着。

窗戶被巨風吹得搖搖欲墜,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我起來將窗戶關上時,看到外面電閃雷鳴,雨水瀰漫,像末日一般。

我害怕這種天氣,趕緊將門窗關好,回身時卻看見父親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

“爸!”

他剛醒來,眼神顯得迷茫,沒有焦距,他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半天沒有理會我。

“爸,你感覺怎樣?聽得到我說話嗎?”我靠近他急切地問。

他眼裡這纔有了一點光亮,

緩緩地朝我望來,嘴裡嘟噥着話,他沒有力氣,聲音細小得幾乎聽不見,我將耳朵貼近他,半天,才從他那支離破碎的話裡聽出兩個字。

他說:“汝宣”

汝宣是我母親的名字,我與母親長得極其相似,父親在迷糊間是從我身上看見了母親的影子了。

此刻我才明白,他心裡的魔其實就是他自己,他在以一種慘烈的方式向母親贖罪。

關於母親的死,是我永不想回憶的過去。

可是這一刻,某些記憶就這樣被拉扯而起,伴着外面巨大的風,將我帶回那段可怕的回憶。

那是冬季尾聲,遲來的新一輪寒潮席捲整座城市。

我對那海邊凌冽的風記憶尤深。

媽媽死在那個漆黑的夜裡,她獨自一人開車去了海邊,光着腳走進了海里面,只剩下車子和鞋子孤零零地停留在岸邊,佈滿了沙塵,所有的人都在瘋狂地找她,只有我站在岸邊無聲地看着,父親情緒失控地拼命往海里跑,一遍一遍喊着母親的名字。

“汝宣,汝宣——你回來啊!”聲聲悽慘。

救援人員將他從海里拉回來,他在海水裡掙扎,叫喊,海底幽藍,映着他慘白的臉色。

母親再也沒有回來。

母親死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天天去那海邊坐着。

天氣不好的時候,整片海面都會浮起濃霧,這片海經常是荒涼的,四周寂靜無聲,我看着煙霧一層接着一層,籠罩整片汪洋,在雲霧中恍若另一個世界。

我時不時地想問她。

你冷嗎?

你害怕嗎?

在這片漆黑安靜的海底,你的心真的就平靜下來了嗎?

你想念我嗎?

我恨過她,在她無聲無息地離去的時候。我不明白爲什麼她可以拋下一切,走得如此灑脫。

她太自私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看着這片平靜的海時,忽而明白她的心情。

我知道,她一定是很難受的,她一定是滿腔怒火一步步地走向海里面,她需要足夠的冰冷和龐大的力量去覆蓋掉這場大火,讓她的心保持完整,這應該是她如此不顧一切的理由。

內心的折磨能夠摧毀所有。

她憤怒的緣由基於爸爸的秘密。

我保證,那時的我真的是個乖孩子,我並不是有意去窺伺爸爸刻意隱藏的秘密的。

至少,他並不想讓我知道。

那天晚上,媽媽去了外地出差,我上自修的時候學校突然停電了,等了許久學校終於說各自回家,我心情大好,又想到爸爸一個人在家,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陪他。

家裡也停着電,我想實施一個小小的惡作劇,於是偷偷摸摸地開門進去了。

我家的客廳在裡面,我故意放輕了腳步摸着牆往裡面走去,還沒走近就聽見爸爸的一陣笑聲,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客廳應該是點着蠟燭的,我看見微弱的光傳來。

我帶着好奇的心慢慢步近,一步、兩步……這短短几步卻把我帶進了另一個深淵裡,讓我在後來的日子對黑暗的恐懼更加深刻。

微黃的燭光把客廳映襯得曖昧不明,兩個人影親密地擁抱在一起,男人側着頭笑着朝女人靠近,女人秀麗的長髮挽在頸側,她揚起美麗的笑容,安安靜靜地等着男人朝她豐潤的嘴脣貼上一個潮溼又纏綿的熱吻。

我緊緊地貼着牆邊,沒有再靠近,我的心清楚明白着這是怎樣的一個情況,我相信,任憑一個人都會懂。

男人是生我養我的父親,被吻的女人我不曾見過。

你一定以爲我至少得一股腦衝過去,把纏綿的他們分開,給女人一個巴掌,給爸爸一陣哭鬧的指責,指責他爲什麼要毀掉我的家,用怨恨的眼神瞪着女人讓她立刻滾出我的家,我應該代替我的媽媽把這一個浪漫的燭光夜晚搞得雞飛狗跳,在所有人心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傷痛。

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心上的傷口有多深,有多重,有多麼難以癒合!

可是我就是個懦弱的人啊!我有什麼勇氣去掀起一場戰爭?

你知道嗎,我有多麼後悔!我只是靜靜躲在牆後,幾分鐘後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家。

我像個無聲的木偶,直到媽媽死去我也沒有向爸爸追究過那個不像話的夜晚。

我變得越發沉默,可是我不說,母親總會知道呢。

那次爭吵,沒有以往的聲勢浩大,反而顯得越發沉寂。

母親那絕望的眼神我至今仍清晰記得,像被掏空了靈魂,但我還是看到了她眼裡的火焰,猛烈地吞噬着她。

我天真的以爲這只是他們戰爭裡最平常的一次,我木然地回到房間,關上房門,用巨大的音樂聲掩蓋住外界的所有聲音,我沒有聽到母親決然離去的聲音。

我說過,我是個罪人,一直都是。

如果我能勸勸母親,如果我能聽到她離開的聲音,如果如果我總是在說如果,可是哪來那麼多的如果?

她的離開已成爲鐵一般的事實。

母親的死給父親帶來了很大的打擊。

他每日用酒精麻醉神經,在黑夜裡放聲哭泣,我與他隔着一面牆壁,他的絕望與痛楚清晰地穿透過來,在我的心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

我那時才知道,他是愛母親的,他只是忘記了他曾經深愛着母親,母親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提醒他遺忘的愛。

他的悔恨來得太遲。

我原本應該將媽媽對他的恨延續下去的,可是看到他滿臉鬍渣死氣沉沉的模樣,我突然恨不了了。

他也四十多歲了,頭髮也開始花白了,我第一次覺得,他就要變成老人了,就要步履蹣跚皺紋遍佈了,儘管他才四十出頭。

他蒼老的速度讓我心驚,我沒有了母親,可我不能再失去他。

於是我只能愧對媽媽,我只有他這個唯一的親人了,我唯一的親人開始老了,我不能再傷害他,就算他曾經傷害了我最愛的媽媽,只要他不再找那個女人,我就不會再恨他,就可以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件事。

當然,那個女人我後來再也沒有見過。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在某一天裡他好像突然好起來了,沒有任何預兆。

他把家裡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把所有的衣服被子全都洗乾淨整整齊齊地曬好,還買了媽媽生前最愛的百合花回來放在客廳裡,做好了一頓豐富的午餐,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我問他:“爸,你還好嗎?”

爸爸的語氣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他給我盛了一碗白飯放到我面前,淡淡地說:“吃吧。”

於是我以爲他的心已經不痛了。

我不知道的是,他心裡的魔在那個時候已經侵佔了他的身體,在他第一次發作的時候他還能夠避開我,可是當後來他第一次將疼痛加註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就知道,父親已經變得陌生。

父親突然喊着母親的名字,我卻感到害怕。

他之所以自殺,全因對母親的思念。

我不懂,他們爲何要接二連三地離開我?

“爸,是我。”我提醒他。

父親突然一瞬間醒悟過來,看清了我的臉,卻冷漠地移開目光,再次以沉默築圍牆,阻擋我的靠近。

“夏果——”林楦這時推門進來。

“醒了?”他看見父親。

我沉默地點點頭。

林楦進來給父親做了些簡單的檢查,說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氣,說:“你休息一下吧,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

我看了看父親一直別過的臉,心裡一聲輕嘆。

林楦看出我的心事,拍拍我的肩低聲說:“會好起來的。”

像他當年說的那樣,會好起來的。

嗯,我相信,我想要相信。

快要天亮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一條古老的小巷,暗紅色的磚頭鋪滿在泥土上面,那裡的房子矮小而且殘舊,斑駁的牆面遍佈了黃綠色的青苔,地上卻是乾乾淨淨的像被雨水沖刷過一樣,我站在街道上,四周寂靜安詳,像是所有的人都睡着了一般,空氣中漂浮着一股陳舊的氣息,我不認得這裡,卻覺得懷念且舒服。

我四處走動,發現這裡是很多條巷子互相交叉而成的一個小鎮,周圍的環境始終如一破舊殘缺。

我經過一所舊房子,生了鏽的鐵閘欄後面是虛掩着的紅漆木門,紅漆早已脫落許多,露出木門原本的黃褐色。我不知怎麼就停了下來,看着那個門口出神。

四周的古老氣息一直把我包裹着,飄飄渺渺的白色霧氣有些溼潤,沾溼了我的長髮。

我猛然發現,這個身體應該不是我的,我的頭髮沒有如此漆黑細長,我的手指也沒有這般纖細白皙,我是誰?這個身體的人又是誰?

未曾細想,只聽見咣噹一聲,有人推開鐵閘欄急匆匆地走出來了,我只見着個女人的背影,高挑美麗,提着行李袋,我心一沉,不自覺地就朝她伸出手去,女人走得匆忙,我的手抓了個空,尷尬又不甘心地停在空中。

“媽媽……”

我喃喃自語,沒有時間發呆,撥了撥溼潤的劉海,拔腿追了上去。

女人提着行李袋在巷道里左拐右轉,我緊跟身後,她腳步匆匆,我一路小跑卻怎麼也追不上,心裡着急想哭。

霧氣卻漸變漸濃,白茫茫的水煙在空氣中漂浮,似夢似幻,女人走進雲霧裡,消失了身影,我死死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趕去,一層一層濃厚的霧氣遮掩了視線,眼前看不清事物,我執着地撥開根本摸不着觸不及的白色,就在一瞬間,眼前豁然開朗,我像穿過了這片霧氣,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喧鬧的人聲,汽笛鳴叫的聲音,鐵軌撞擊的聲音,這裡竟然有一個小小的火車站臺。

驚訝只是一瞬間的事,我焦急難耐地在人羣中拼命搜尋着那個身影,我踮着腳,眼睛一刻都不敢大意地四處張望。

突然一陣強烈刺耳的笛鳴叫起,火車要出發了,還沒上車的人們匆匆忙忙地往車上趕,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她,她攀扶着把手,正在車門邊上,她高挑的身體讓她毫不費力地就上車了。

我隔着一層層的人羣,朝她喊叫揮手,卻終歸是徒勞無功,隨着笛鳴聲越來越急,火車開動起來,帶着她,漸漸遠離了,我眼睜睜看着火車把我拋在身後,而我的身後依舊一片水霧迷濛。

我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肆無忌憚地,感覺心裡的某一個地方像是被掏空了,有風不停地灌進裡面,一下又一下,那麼重那麼痛,我幾乎無法停止這種心痛的感覺……

然後,就醒了,像溺水的人接觸到了空氣,拼命喘了口氣,天色微亮,走廊外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所有的切都在告訴我剛纔的一切只是夢境,但那種心慌心痛的感覺還停留在身體裡,稍稍想起,就痛徹心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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