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不再看雲漓,又陪着安王說了幾句話,笑說:“漓兒,你帶着安王在府裡四處轉轉!爲父去告訴你母親這個好消息。”
雲漓自然應允。雲開月又翻了次白眼,這是把自己叫來幹什麼?!當看客麼?!
左相一臉冷酷地進了祠堂。正是太陽下山的時候,黃昏漸漸籠罩下來,祠堂裡一絲光線也沒有,比白天更冷更沒有人氣了!
秋氏微微眯着眼睛,不可置信:“老爺?!”
“嗯。”
“老爺是來放我出去的麼?”看來給爹的手書果然起了作用。
“安王上門來提親,漓兒想必不久就要嫁到安王府爲妃了,你是她母親,也就是王妃的生母。”
秋氏大喜,這幾天在祠堂裡等消息,差點沒把自己的心給等焦了!想不到老爺一來就是這樣好的消息,有了漓兒,看以後還有誰敢把自己怎麼樣?得意地看了一眼左相,就是眼前的這位想動自己還得斟酌一二……
秋氏滿臉喜悅:“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多謝老爺!”
左相淡淡地嗯了聲,眼底深處的一點亮光就好像是蛇的瞳孔。
秋氏放出來了,雲開月想到這個女人的心狠和潑辣,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五姨娘扶香絞着手裡的帕子,一搖一搖地去了書房。
左相還在看文書,聽見聲響擡頭:“進來!”
五姨娘嘴角含着熱切的笑意:“老爺,天氣熱,妾身煮了茶,您喝點吧。”
“不喝,放着吧。”左相有點煩。
五姨娘的笑意又多了幾分:“大小姐得安王來提親,這是好事啊!老爺應該高興纔對!”
左相輕哼一聲。
五姨娘再笑:“姐姐幾日的思過也過去了,妾身立即着人將賬冊和鑰匙送還給姐姐。”
“不急。”左相心裡不痛快。
五姨娘見機大膽地坐在左相腿上:“老爺累了吧,妾身給您揉揉肩。”
左相閉着眼享受愛妾的服侍,五姨娘本就是三十出頭,又保養的好,既有年輕女子的活力還有女子的成熟嫵媚,左相心思動了動。五姨娘笑意盈盈地靠着左相:“老爺,這幾日妾身覺得乏的很,老爺給妾身鬆鬆筋骨吧。”
左相睜開眼睛,看着五姨娘哈哈一笑:“好!”
小榻上,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左相心裡舒服多了,要是身邊的女人都能像她一樣,自己豈會有這麼多煩惱?!
五姨娘含着淡淡地笑,心裡在盤算另一回事,秋氏出來了,自己絕對不能讓她有翻身之機,自己可是聽說秋氏思過是因爲孩子的事……笑說:“老爺還和從前一樣。”
左相得意。
“從生了月兒之後,妾身未再度有孕,妾身想……再生個孩子。”
提到孩子,左相的臉又黑了,那個賤人!如今漓兒尚未嫁入皇家,就敢門縫裡看自己,日後真嫁過去,她不是還要翻天!
左相擡起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
半夜裡,雲開月正在睡覺,相府裡的雲板連敲了四下!小喜急匆匆地跑進來叫醒她:“小姐快起來,大事不好了!夫人沒了!”
“沒了就去找
人啊!找我幹什麼!”雲開月不高興,又滑進被子裡。
小喜拉着她:“不是不見了,是死了!夫人她死了!”
“什麼?!”雲開月嚇得跳起來,“怎麼會死了呢?!”
“奴婢也不知道,好像是跌進水裡淹死的,上夜的奴才們發現的……”小喜一邊給她穿衣服,一邊說。
雲開月嚇壞了,這也太不小心了吧!
下人忙做一團,雲開月趕到大廳的時候,雲漓哭得無比傷心,雲開月正想上去安慰兩句,豈料她突然轉過頭:“雲開月!我不要你假惺惺!你們母女都是一丘之貉,都恨不得我母親死!”眼裡藏着怨毒。
雲開月嚇得後退一步,訥訥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左相輕喝:“你母親自己失足,你胡說八道什麼?!”
下人忙着停靈的停靈,準備棺槨的準備棺槨,雲開月呆呆地看着他們準備,心裡由衷的難受,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說沒就沒了……
左相硬是擠出幾滴眼淚,滿面傷心地問管家:“去通知秋家沒有?”
“已經去了。”
“嗯,那就好,吩咐下人都不準偷懶,務必要把事情都準備妥帖。”
“是。”
左相稍微放下心,看見旁邊的雲開月,露出點關切:“小孩兒家家的,待在這兒幹什麼?若是守孝,去後頭吧,在前頭反倒礙手礙腳!”
雲開月點頭。五姨娘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憂傷:“二小姐年幼,妾身怕她嚇着,妾身送二小姐回去。”
左相點頭。
“大半夜的,自己也不注意着,嚇着了可怎麼好?”五姨娘輕斥,又看小喜:“什麼話不知道緩緩地說,猛一說嚇着小姐,你有幾個腦袋可以賠?”
小喜嚇得一顫:“奴婢知錯。”
雲開月忙給小喜說話:“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膽子小,再說我也沒怎麼嚇着。”
“這就好。”
雲開月有些疑惑地問五姨娘:“怎麼夫人掉進水裡,下人們半夜才瞧見呢?”
“誰知道呢!水裡有睡蓮,人掉進去一時半刻浮不上來纔沒有被人看見吧。”五姨娘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半點傷心,要是仔細看的話,甚至還掛着一點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
雲開月悶悶地不想說話了。
畢竟是自己生的,五姨娘沒有不疼的道理,安慰道:“別怕,回去囑咐下人熬一晚甜湯,你喝了壓壓驚,再去好好睡一覺啊!”
雲開月點頭。
喝了甜湯,雲開月還是睡不着,要是谷雲在就好了,還能陪自己說說話……彷彿知道雲開月所想,谷雲真的出現在她面前,雲開月又驚又喜,跳下牀:“你來了!”
“月兒。”谷雲輕抱着她,“又嚇着了吧?”
“嗯。我剛剛正在想你,結果你就來了。”雲開月心裡感動,看着他露出笑意。
“我在得勝樓喝酒,看見相府的下人去秋府,順口問了一句。”其實不是,自己在相府安插了人手,秋氏一死,自己就知道了!
“嗯。”雲開月有些哽咽。
谷雲陪着她說了一會兒的話,然後耐心地哄了幾句,
把人好不容易哄睡了正準備走,誰知雲開月就像知道一樣,立馬睜開眼睛:“你要走了麼?”
谷雲忍不下心:“我不走,只是口渴去倒杯水喝。”
“哦。”雲開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谷雲輕咳一聲:“你也喝些吧。”
雲開月就着他的手在他喝過的杯子裡喝了幾口,懶懶地靠着他。
“最近老是有人去世,我有點怕!”
谷雲沉默。
“以前我沒有見過……”
“以後可能還會有,要學着接受!”
雲開月心裡不好受:“我就是覺得生命太脆弱,太輕賤了!每個人不是都應該熱愛生命麼?”
谷雲微微一滯,想起舊事,眼裡閃過陰霾,“不錯,每個人都應該熱愛生命。”
“我覺得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像表面這樣,可是我不敢想……”雲開月想哭了。
谷雲輕嘆:“我在這兒,你別怕!”
雲開月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小聲地哭。
出了秋氏的事,雲開月作爲庶女要守靈,說去山莊看魚的事自然擱置了。
秋氏的葬禮辦的很風光,人人都道左相夫妻情深,左相在人前也免不得露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來!
過了十天半個月,除了雲漓,誰都將秋氏的死拋在腦後了。
馬上就到五月了,端陽節也近了,左相府裡一片喜氣,端陽節過後六月十八就是雲漓和安王成親的日子,自從秋氏去後,雲漓就像變了一個人,對誰都冷冷淡淡的,相反對雲開月反倒親近起來了……雲開月不免覺得奇怪,跟谷雲一說,谷雲笑笑:“也許人在經歷傷心事之後,對於人心反倒能看得更加清楚。”
雲開月想想也是!自己對她是有幾分同情的,她要是真想跟自己親近自己怎麼能拒絕一個可憐人?!拉着谷雲的手討好地笑:“你說帶我去看魚的,還去麼?”
“還記得?”
“記得啊,你說過的我都記得。”
聽她那麼說,谷雲有點開心:“現在就去?”
“好啊!”雲開月跳起來,“我去換衣服。”
雲開月的癒合能力很快,不管經歷什麼事,過幾天就好了,照樣還是開開心心的!這一點谷雲最喜歡……
“這一次我要自己騎馬!”
“不行!”谷雲截口拒絕。
“不嘛,我就要自己騎。”雲開月抓着他的袖子,晃啊晃的……
谷雲不動,眼裡浮出笑意:“莫鬧,等會兒傷着自個兒,我帶着你騎不好麼?”
雲開月嘟嘴:“每次騎馬,你都佔我便宜!”
“咳咳。”谷雲咳嗽一聲,心裡知道和說出來是兩回事……“我也讓你佔回來。”
雲開月紅臉:“你討厭啦!”雲開月跺跺腳,搶先跑出了門。
谷雲輕輕地笑,追了上去。
“你說這次會不會還看見溫栩啊?”
“怎的,你想他了?”
“纔不是!我想他幹什麼,只是覺得他比我還笨,我就可以捉弄他一下了呀!”
谷雲失笑:“他不在,應當是在家好好看書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