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碧蓮眸子撐大,瞳孔不停地縮小而露出大片的眼白。眼白帶着渾濁的血絲,看上去像是她豆腐店裡的紅辣椒絲拌豆腐。
雲開月自己已經笑了笑:“反正如今你已經這麼恨我了,我還不想整天睡裡夢裡被人惦記。所以我少不得要狠下心了。”
看了李梓朝一眼,她想,用個什麼法子好呢?
一刀下去未免太直接,而且多暴力啊!一下下就死透了,沒趣味!頭皮已經破開了,那就灌上鐵漿吧,等得一凝固下來,那個畫面……嘖嘖,那纔是鐵一般強硬的女子呢!可惜就是畫面太美,她有點不敢看……要不就剝了她的手腳指甲,讓她活活地疼死,但是那樣她又未免會慘叫,到時候自己這心裡聽得忒不是滋味兒!
唉,殺人的法子多樣,一點也不好選。
雲開月很苦惱,問李梓朝:“這殺人的法子這麼多,你們平時對付仇人都用什麼法子?”
聽主子看似天真地問話,李梓朝狠狠地扭了下腰,腳下順便用力踩秦碧蓮,訕笑:“嘿嘿,主子,俺們……俺們殺人都是怎麼痛快怎麼殺!哪裡會想那麼多!而且,誰沒事琢磨那個,殺人不過頭點地!一刀下去多痛快啊!”
雲開月白他一眼,“一刀下去有什麼趣味!沒意思!看來還是我自己好好想想用什麼法子對待這瓊州的花魁纔好。”
秦碧蓮的臉色開始由紅潤轉爲蠟黃,那種黃就像剝開皮烤熟了的地瓜。要是秦碧蓮此刻臉上的脂粉沒有被眼淚洗花的話,估計她的臉看上去還真有一種讓男人因爲香粉想要咬一口的衝動……
雲開月無比同情地看她一眼,“嘖嘖,這小臉兒一下就變黃了。從看似二八少女一樣的變成黃臉婆也挺快,就是不知道等會兒會不會變成白得像鬼一樣的乾屍!我聽說你的女兒是因爲蟲子中了酸毒,血盡而死!嘖嘖,好可憐哪。”
她用匕首刺中一個小蟲子然後伸到秦碧蓮跟前。
蟲子弓着身體不停地在秦碧蓮眼前扭動,清晰可見的像鉗子一樣的觸鬚還張牙舞爪地朝她揮舞。
看着那蟲子幾乎要鑽進自己的眼睛裡,秦碧蓮嚇得臉色白得像麪粉,啊地不停地狂叫:“拿開!你給我拿開!拿開!”
笑容微微一冷,這樣的東西連她自己都怕,她卻想把這東西用在自己兒子身上……想想夫子還說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呢!這個賤人不想把蟲子用在她女兒身上,卻想着對自己兒子下毒手!當真是狠毒心腸!
心裡的不忍和猶豫因爲這一點徹底被壓制下,雲開月冷冷一笑:“既不想看那就吃吧!你不知道,也許這蟲子就像臭豆腐一樣,聞着臭吃着香!你別怕,就當是在吃好吃的。”
她吩咐李梓朝:“李梓朝,把她的手反在背後!”
李梓朝嘿嘿一笑:“好!主子您請!”
雲開月撇撇嘴:“我可是第一回伺候人吃東西呢,就算是谷雲都沒有這份優待,
所以你可得給我面子!”
扎着蟲子的匕首伸進了秦碧蓮的嘴裡,雲開月看着她臉上驚恐噁心的表情,只覺得身心暢快!
這個討厭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自己,俗話說泥人還有三分性!她卻完全不顧自己,把自己當死人!哼!
雲開月緩緩地、動作溫柔地拿出匕首,那隻小小的蟲子就停在秦碧蓮的口裡。她若有所思:“嘖嘖,死蟲子不好,你會吐出來的。嗯,這樣吧,我再給你喂活的。”
嘿嘿一笑,雲開月臉上閃過惡作劇的神色,拔下頭上的兩根銀釵權作筷子,夾起活蟲子往秦碧蓮的嘴裡送。
秦碧蓮就好像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噁心想吐卻偏偏吐不出來,活蟲子三兩下就順着她的喉管爬進了腸胃。
“這蟲子會不會被消化呀?活蟲子呢,又這麼兇,應該不至於這麼沒用。”雲開月自言自語。
秦碧蓮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驚恐地看着那蟲子,嘶喊出聲:“不要,求求你不要過來!求求你!啊!拿開那髒東西!”
冷冷一笑,她說:“現在求情未免晚了!若是我落在你的手中,你會怎麼對我呢?”
秦碧蓮眼裡爆出強烈的光芒,閃耀如正午直射的日光,“賤人!你個毒婦!你要是落在我的手裡,我必得讓你比我現在還要難受百倍!賤人,我會讓你滾釘牀、坐木馬、倒騎木驢!啊!”
雲開月不想聽她這些話,狠狠地一匕首扎進她的大腿,不出意外地聽見了女人的慘叫聲。
她站起身來,唔了一聲:“先別讓她死了,我還要好好折磨一下呢。她有點功夫,就先洞穿她的琵琶骨吧,再找個地方好好地關起來。等我看看谷雲的傷再跟她好好理論。”
詫異、震驚、怨毒還有不甘,秦碧蓮死死地盯住她,目光就好像死人的眼神一樣粘連不散,狠狠一笑:“賤人你還是下不了手!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是下不了手啊,哈哈,賤人就是賤人,連殺個人都如此拖拉!哈哈!”
雲開月皺眉,她沒說不殺,只是要等個時候而已……若是死在谷雲手裡,不知道秦碧蓮感覺會如何?嘿嘿!
谷雲雖受了些傷但是不重,雲開月原不想管他的。在對待秦碧蓮時,他未免太遲疑不決了,尤其當這種遲疑落在自己眼裡,就是他放不下的表示。
此刻谷雲躺在硬木雕花洞月式的架子牀上,衣服敞開着,胸膛一起一伏,臉色雖有些蒼白但看着精神還好。
看見她進來,長眉微微一皺,他眼裡劃過猶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雲開月冷冷一笑:“怎麼,就不想問問我到底把她怎麼樣了?”
“你若是願意說一說,我也願意聽一聽。”
“我可沒有殺她,只是把她琵琶骨給穿了!至於死不死,全在於你。”
谷雲擡頭看着她,直直的專注的目光彷彿要看進她的心裡去。
雲開月
坐在牀沿,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牀上刻花的紋路,她是在等谷雲的回答。
良久,谷雲微微一笑:“沒死便罷,我只是怕她髒了你的手。”他握着她細白的手放在脣邊輕輕吻了吻。
雲開月伏在他懷裡,聽着他依舊有力的心跳,問:“你的傷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嗯。”
“縱然你欠她良多,如今也還清了。不是看在你的份上,還有我不想動手殺人的那點仁慈,她早就死了。”
谷雲輕嘆一聲,摸着她柔軟的髮絲,“我知道,這兩年是我委屈了你。我來了結她吧。”
勾住他髮絲的手指停住,她略微有些心亂,就像此刻纏在她手指上的髮絲一樣沒有頭尾。輕嗯一聲,她語氣有些淡漠地說:“你要動手時不許瞞着我,我還想好好看看她的笑話呢。”
他輕笑:“傻瓜!殺人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兒,否則人人都愛殺人了。”聲音飄渺唏噓,他接着說:“我第一次殺人時十二歲,那時我是一個小乞丐,爲了爭奪半隻燒雞給他投了斷腸草的毒。”
雲開月將人抱緊了些,語氣不自覺地有點溫柔:“我常常在想,我不應該怪你的。如果是自己活和別人活之間做選擇,我鐵定是選自己活下去。你當時那麼小,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真的,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眼眶微微發紅,嘴脣彷彿因疼痛而有些顫抖,他目光所及處不知道終點在哪裡,輕聲說:“後來我便一直在想既能讓人活也能讓自己活的法子,那就是錢。有了足夠的錢,想要誰活誰便能活,想要誰死誰都得死!”
“嗯。”
自嘲一笑,帶着不易察覺地苦澀,他笑得有些勉強地說:“後來我便發現我不開心,即使我坐擁數不盡的財富,我仍然是怕那樣的晚上,有人尋上門來,就像我要報仇一樣,他們也是來找我報仇!所以,我不願意殺人了。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意殺人了。”
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臉,谷雲憐愛地一笑,“我不願意你以後的日子活得有負擔!小月兒,你知道爲什麼有的人殺的越多越喜歡禮佛,那是他們在怕,怕真有一日他們也是刀下亡魂。”
這些話他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雲開月只覺得心疼。他活得太不容易了,自己怎還能忍心怪責他?!大眼睛裡光芒閃過,她裝作不在意地說:“那秦碧蓮就留着吧,她應該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的。”
他的目光別有深意,閃爍着點點笑意:“我會親手給她一個了結,也算是與過去作別。”
“可你不是不願意殺人了麼?”
“不願意不代表不會。”他抿抿脣,突然轉開了眼睛:“只要你不怪我狠毒,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
有潮涌撲的席捲而來,她就好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緊緊地抓住他這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闊然開朗可以好好呼吸了,她微紅着臉羞赧地嘀咕:“相公……早就不怪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