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破城頓時一身雞皮疙瘩,看了看旁邊仍舊一派淡定的朱子陵,他十分後悔聽了這廝的話,到這個東幻城來“鍛鍊心境”。
朱子陵雖然顯得很淡定,但是卻沒搭理那瘦弱小男修,對圓臉小女修說道:“我等多年前來過一次,不過卻是不大記得路線,先給一份詳細的地圖,別給那種簡略圖。”
小女修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枚雕刻成梅花,帶着幽香的淡紫色玉簡。柔潤光滑閃着晶瑩的幻光,與慣常的白色玉簡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前輩,這份是詳盡地圖,售價一百五十靈石。”
朱子陵頓時笑了,“給個實際價格,別玩那套虛的。”
秀氣的瘦弱少年男修挺了挺身板,拿眼睛瞟了旁邊的小女修一眼,將圓臉少女擠到一邊。
露出排骨的胸脯上,垂着一些散落的髮絲,少年伸出蘭花指,將頭髮拂了拂。
然後他慢條斯理丟了個媚眼過去,仍舊捏着嗓子柔聲地講道:“哎喲前輩,如今價格的確是漲了一些,我們也做不了主,如果您能僱用我當個嚮導,帶領兩位前輩在城中游玩,玉簡免費送給您二位。”
獨孤破城又是一身雞皮疙瘩,蹬蹬蹬倒退幾步,忙扭頭對朱子陵說道:“我得走了,要玩你自己玩,這地方瞧着十分噁心。”
少年男修嘟起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嬌嗔道:“前輩這話好讓人家傷心。”
獨孤破城被噁心得腸胃翻騰,心想這種心境上的考驗果然好生強大,他已經徹底被鍛鍊到了。難怪那些苦修者會到這裡來考驗自身,只是在傳送陣的大廳而已,還未進城他已經承受不了。
不說獨孤破城,連朱子陵似乎也有一種欲吐未吐的感覺。
他那寬大的袖子揮過去,將瘦弱少年拍到牆壁上,眼睛猛地睜圓,“上頭是怎麼教你的,一點規矩都沒有。你給我滾遠點,我們不好這一口,地圖不要了。”
其他那些少男少女們有的在迎接別的客人,有的只是靜靜站着等候新下傳送陣的修士,馬上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均回過頭來看熱鬧。
不少迎客的小修士們都舉起袖子,捂着嘴暗笑。也不瞧瞧你那醜樣子,還愛出風頭,真是個大蠢貨,活該被打!
有個青皮臉的金丹男修,卻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下被拍到牆上的少年。目光停在他胸前露出的鎖骨和幾行排骨上,露出一絲意亂神迷的神色,不過看了看少年那張呲牙裂嘴的臉,隨即搖了搖頭。
顯然也是看不上此人。
旁邊那個小圓臉少女斜着眼瞟了一眼吐出一口鮮血的少年,癟了癟嘴。心想大家都是迎客的小修士罷了,難道你還想一步登天不成,每次都如此不知羞恥地搶在前頭,沒被這些高階修士們打死你,算你運氣好。
又不是所有的前輩們都喜歡你這種不陰不陽的貨色。
少女沒一會兒就回過神來,彷彿沒事人一樣,笑眯眯地將地圖高舉過頭,“前輩請勿發怒,這份地圖送給前輩當是賠罪。”
獨孤破城看這名少女活潑中帶着甜美,還有些讓人熟悉的小機靈,他那翻騰的肚子總算緩和下來。
伸手接過地圖,順道對旁邊的朱子陵說道:“給這小姑娘一些靈石吧,人家也不容易。”
朱子陵若有所思,面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一言不發摸出五十個靈石遞給圓臉少女,隨口說道:“畢竟只有少部分修士喜歡那個調調。下次別讓這些瘦巴巴的小男修這麼噁心人,不然遲早被人打死。”
少女甜甜一笑,忙點頭,“因是新來的,還不曉得規矩。晚輩帶兩位前輩出傳送廳,如若需要有人領路,晚輩名叫珍兒,隨時聽候吩咐。”
聽到這裡,獨孤破城又看了這少女一眼,猛地搖頭,“我們不需要人領路,你直接將我們領到外頭就成了。”
“是,前輩!”這名叫做珍兒的少女不以爲意,仍舊是笑得很甜美,彷彿人家賞了她幾百靈石似的。
朱子陵搖着扇子,這會兒卻沒笑,偷偷看了看獨孤破城。心想這憨貨的心思倒是如今變得難猜測了。
他並不是真的是個暴發戶,雖然穿得很闊氣,卻並未賞賜人家一堆靈石,只是隨意給了十來枚靈石,將那名與鍾珍同名的少女給打發了。
傳送大廳的出口位於城中心偏右,一出門,兩人就瞧見一條寬闊乾淨的大街,街道兩旁種植着兩排高大整齊的鳳凰木。
此時並非鳳凰木花開的季節,卻見龐大的紅色花盤在繁茂的翠綠葉子中怒放,嬌豔欲滴,開得如火如荼,鮮豔得如同情人的心跳。
東幻城的熱鬧與別的修仙城徹底兩樣,除了許多結隊行走的修士,許多修士竟然坐在車轎中。
在這裡,修士彷彿一瞬間落入凡塵,全部充當富家公子,街道上車馬如龍。
不管是轎子還是車,只有上方有頂,三面通風,有的掛着輕紗,有的卻將輕紗撩起,大大方方讓別人觀看。
大部分都是漂亮的靈獸拉車,但是也有不少面目俊俏的煉氣小修士們在擡轎。
很少車轎中只坐一人,都是三五成羣,男男女女*笑鬧,也不避諱着人。
獨孤破城茫然四顧,不知所措。多年的鐵血生涯,加上在虛無中苦熬了幾百年,猛然瞧見這番繁華似錦的景象,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彷彿回到十*歲的時節,剛入軍中,與那些低階軍士們在訓練完畢,便有人神秘地掏出翻得發黃的小冊子,互相傳遞。
這是充滿笑語讓人心緒沸騰的地方,卻有着春天般的柔情。
鳳凰木的紅色花瓣時不時飄落在車轎的輕紗帳上,有一位穿着嫩黃色衫裙的嬌俏姑娘從一輛靈獸車中探出頭來,咯咯笑着將一片花瓣接在手中。
不知道身後的男子說了什麼,她回頭嬌嗔了一聲,便如賭氣般的不再理會那男子。眼神迷濛的看着天空良久,嬌俏姑娘忽然對着手掌中紅色的鳳凰花兒吹了一口氣。
花瓣便如一葉迎風破浪的小舟,飄飄蕩蕩,頑皮地在空中盤旋跳舞。
獨孤破城頓足站在街頭,看着那片紅色的花瓣飛了許久,最終落到地上,被其他的車輪碾過,瞬間成了紅泥。
他不知自己在想什麼,腦子卻一直閃現那名女修似嗔非嗔的表情,扭頭不搭理人,假裝賭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