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言以天眼早就細細查看了一番鍾珍的情況,
她與普通修士元神雖然相似,卻並不相同,具備虛幻的身體。
最重要的是三魂七魄俱全,與那些死者的元神徹底兩樣。凡人與煉氣修士死去,三魂立刻消散,築基金丹者雖然踏入修仙之列,但是天魂也會消失。
鍾珍被打擾了幾次,無法休眠,雖然一肚子想要問的事情,想着來日方長,隨便說了一陣話便安心入眠。
有丁師兄和尚在旁邊,她彷彿有一種當初回到師父身邊的錯覺,睡得異常香甜。
竟然還做了一個夢,不過這個夢卻不是什麼美夢。
她夢見師父如丁師兄這般,精血迴歸到一位女修的身上。只是那女子卻與師父不同,冷心冷性,一點人氣都沒有。
並未在破廟停留,第二日兩人便繼續往西而去。
慧言和尚沒靈石,窮得叮噹響。
鍾珍錯愕之餘,心想你這麼窮,哪裡來的靈石去天玄宗擠精血。難道是將寺裡的香火極好的大佛給賣了,給有錢人家買了去滋養元神不成。
沒錢也沒什麼關係,駕馭着一根禪杖,飛得很快。當然肯定及不上傳送陣,但是飛個一兩年也能到。
途中有幾處陰森森的地方,也有養魂魄的靈草,倒是不浪費時間。
這些靈草很是奇異,雖然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與七情果似的,入口即化,雖然含有的魄息沒那麼多,卻的的確確能增進一些修爲。
即使不吃乾坤鏡裡的食物。單憑靈草所含有的魄息,吃下一株,許久都不會肚子餓。
只是。。。慧言也太喜好管閒事了吧!
高階妖獸出沒,年份長的靈草生長的地方,總有組隊的修士來來往往。
也不曉得大家都用什麼辦法,總之都能一窩蜂地尋到一處去了。如果實力懸殊,倒沒什麼。弱的那一方要麼要求加入幫忙。要麼乾脆掉頭就走。
最怕是實力相當,各不相讓,打得昏天黑地。
這位慧言大師但凡遇見。總會施施然去勸架。
外面走動的金丹修士沒那麼多,都是一些築基修士,見是個嘮叨和尚,人家目瞪口呆之餘。也不打架了。
聰明的修士還會掏出靈石送到慧言的手裡,然而他卻不要。口稱真的只是爲了少造殺孽而來。
鍾珍恨不得替他將靈石給接到手裡。
以“勸架”的方式訛靈石多好,面子裡子都有了,還不遭人恨。
不過還好他沒迂腐到那一步,倘若人家爭搶的是養魂靈草。便用“化緣”的方式取了。
“貧僧有位小友急需滋養元神之物,還請各位發慈悲之心,將此草施捨與貧僧。”
“大師只管取去急用。”還能保持冷靜的修士會這麼說。
“和尚你是來攪局的吧!”心有不忿卻敢怒不敢太不客氣的會如此說道。
人家都打了許久。甚至還重傷了幾位,卻只能眼睜睜看他將靈草挖了。足不沾地,月白僧袍一塵不染地飄然而去。
高出一個大階,金丹對築基,根本也不用慧言這麼客氣,那些兇殘的金丹散修廢話都不說,直接取了,說不定還順手將人洗劫一番。
想到這裡,被化緣的人也只能心平氣和。
大家均想着,這位和尚只取養魂靈草,倘若還有其他的靈草,或者是高階妖獸的妖丹一概不拿,想來真是有急用。這般行事,也算是有道高僧了!多少剃光了頭的,雖然自稱和尚,比普通修士還囂張跋扈。
慧言丁師兄奇異的是非觀讓鍾珍歎爲觀止,幸好需要勸架的時候並不算多。
地大物博也有好處,修士雖然多如牛毛,然而比起這片土地的龐大,根本算了不了什麼。
凡人才是最最多的。
與乾坤鏡中區別最大的就是,凡人的國度雖多,卻極少有修仙者干涉。這些大大小小的國家都是集中在一些靈氣匱乏的地方,四周極少有妖獸出沒,大家小日子過得平安喜樂。
國與國之間當然經常打仗,不過從來就沒有修士去插一腳,大夥兒都是拿大刀砍,比拼誰拳腳功夫厲害,拼誰的士兵多。
並且大部分的凡人根本就不曉得這世上有修仙者。
慧言果真是長着第三隻眼睛,只要有殺戮,百里外就曉得。這次卻不是去勸架,乃是超渡亡魂。
戰場上死人是常事,心有不甘的陰魂當然也不少。
恨,怒,悲,空中飄着各種扭曲的面孔,似散非散,並且還互相吞噬,試圖活得更久。殺氣與陰氣並重之地,陰魂並不容易散,有時候能存留個幾年甚至十年。
慧言逢戰場必去,口唸經文讓那些不安息的亡魂早早超生。
鍾珍心道,難怪渡忘經念得這麼順溜,原來是經常幹這事。
這天她跟在慧言身側,瞧見一位打扮好似將軍的大人物,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卻不曉得自己已死。他手裡彷彿還拿着刀,從一邊砍刀另外一邊,也不曉得在砍誰,一臉的悲憤扭曲。
經歷過軍隊的人,自然能夠明白作爲將士的意義,鍾珍難得感慨了一下一句看似有人生道理的話,“戰場只有死人與活人,不存在好或者不好,連死都不忘記自己作爲一軍將領的職責,此人難得。”
慧言聞言淡淡說道:“他已經死了,死者就應當遵循天道規則,去那輪迴往生之地。倘若他繼續徘徊戰場,往後永無再次投生的機會。”
輪迴投生,顯然是極其玄妙的事,似乎也沒有人見過,不過大家都很相信這一點,尤其是這些佛修們。
不過在鍾珍看來,就算投生了,沒有今生記憶,與魂魄灰飛煙滅沒什麼很大的區別。
只有活在今生今世才最重要。
正如丁師兄雖然換了個人,但是這位慧言和尚有着從前的記憶,甚至會說起曾經在乾坤鏡中的事情,偶爾還能泛起一絲讓人熟悉的溫暖笑容,她看着仿若他仍舊好生生的存在。
說起死,她卻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別人眼裡,也算是個死人,她不解地問道:“丁師兄,爲何你念渡亡經的時候,我卻不會被你超渡了。”
對於這位女施主每次以丁師兄相稱,慧言一點都不惱火,也從不解釋自己不是丁建成。
出家人的肚量得大一點,嚴以待己,寬以待人,不能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費口舌,他一向都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