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後的老皇帝心想,要不是你忠心耿耿拼死護着城兒,那日洪令則便不會將你從白雲的手下救了下來。
“你說的這些,本座知曉,不用拐彎抹角,繼續說下去。”
鍾珍此時當然早就想明白了,洪大將軍殺了白雲是爲了獨孤破城。
順便從白雲的手下將她這條小命給保了下來,自然也是因爲左前鋒營中有洪大將軍和老皇帝的人密切注意着獨孤破城。
她拼死擋劍的事,定然早已經傳到老皇帝的耳中。
稍微頓了頓,鍾珍將腦中的想法又略微想了一下,繼續說道:“破城殿下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能與苦修者一樣,一世不打算婚配。資質上乘的女修行者不少,身份與她相配的自然也有許多,定然有不少女子對皇家威嚴極其傾慕。小女子從小生在凡俗之地的小家小戶,卻不喜富貴人家一名男子有了夫人還有數名妾室。。。因此便想求陛下應允,將來能夠做破城殿下身邊唯一的女子。”
簾子後的老皇帝沉吟了片刻,彷彿是在考慮。
“將來這皇后的位置,本座賜予你。只是我白家傳世這麼多年,爲求誕下資質上乘的子孫,定然不能只有你一人。”
鍾珍趕緊說道:“如果子孫不成氣候再說,小女子與破城殿下均修習土行之力,十二歲開始修行,四十多歲進階煉魄期,速度幾乎與破城殿下不相上下。這樣的資質,與殿下匹配,將來的子孫應當不會差到哪裡去了。”
老皇帝心想,這女子果然如傳來的消息所說。最是無恥貪財,擅於討價還價。
反正只要將李懷虛的秘籍弄清楚了,再殺了此女也不遲。
“本座許你這一請求,記住不可得寸進尺,對你這個小小的煉魂修者,我並無那麼多耐性。”
鍾珍忙磕頭稱謝,露出感激不已的神情。眼淚隱隱有些淚光。
“陛下。除了這一樣,便是小女子還想求個恩典。我是個山野女子,過不慣富貴日子。如若能時不時出京走動一番就行了。便是將來有了。。。有了孩兒,也不願小兒在富貴中長大,能去外面時時歷練纔好。當然,出去走動。總得多一些靈晶法寶傍身,嗯。就這麼多要求了。”
老皇帝在簾子後面,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這姑娘想要皇后的位置,不讓城兒納其他的女子,竟然還不肯安份。還想要出去走動,且心性貪婪,要地位還要靈晶法寶。
他一聲低喝。“放肆!貪心不足,死不足惜!”
鍾珍趕忙磕了幾個頭。口中大呼,“陛下,小女子乃是修行之人,自然不能如凡俗女子那般成日呆在內宅。再則破城殿下也需要有個忠心耿耿的人,在外間給他辦事。”
老皇帝心中冷笑,這種沒多少上等家族教養的女子就是不懂的含蓄,只能將話說明白了才行。“如果你接下來說的讓本座滿意,本座自有分曉。說吧,李懷虛的秘籍,你修習到何種程度。”
扯了這麼久,終於到正題了,還以爲你的耐心比阿婆還好呢!
鍾珍知道老皇帝一直等着,可偏偏東扯西拉,就是要這位自己親自開口提及秘籍。仗着修煉了杏花老祖的秘籍,有修煉心得,當然要漫天要價,這才顯得真實。
做獨孤破城的皇后什麼的,當然是胡扯,只要讓老皇帝掉以輕心就行。
能徹底摸清楚老頭子的底線和性情就好辦。
不過到如今還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鍾珍心想,難道也是同凌霄老祖那樣,長得貌美如花偏偏又是一頭白髮,怕別人誤會了什麼,不敢露面不成?
李懷虛到底做了什麼孽啊!鍾珍遙想了片刻就趕緊回到眼前。她心想,眼下如此多的麻煩,千鈞一刻,竟然在這種時候還能走神,實在太不應該了。
與老皇帝的交談,讓鍾珍感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不僅僅是因爲對方的修爲極其之高,而是此人有着她從未見過的精密思維。只要有一絲不詳盡之處,便會立即點破。
老怪物就是老怪物,年齡絕對不是活在狗身上了。她手裡捏着一把溼了又幹,幹了又溼的冷汗,面上的表情卻是帶着受寵若驚外帶十二分的誠實。
十句話裡參雜一句假話,是說謊的最高境界,民間市井混混們有這個傳統的說法,然而此刻鐘珍一句假話都不敢說。
實話說九分,只要隱瞞一絲,與如同說謊騙人一樣,兩者區別不大。暗墓門的老掌門曾經這麼教導過她,剩下的隱瞞的那一分,便可將整個事實給顛覆。
不過,鍾珍自己也摸索了一些法門,比如將真話的內容全部說出,不過發生的時間順序弄得錯亂顛倒,同樣也不會讓人看出破綻,將人誤導。
“小女子最初修的是哀魄,而後修得懼魄,接下來是,嗯,讓我想想,接下來是喜,怒,懼,惡,欲,最後才修習愛魄。如今已修得兩魂,地魂與人魂。”
“你因何觸動這七魄?”
“我被帶入暗墓門之時,正是家中外祖母去世沒多久。小女子自幼無父無母,由外祖母帶大,因此哀魄自成。因自小習畫,喜魄從此而來。得知花間閣以人心之血培植靈果,一位姐姐因此喪命,便產生怒魄。而後的懼,惡,欲也是因各種機緣巧合習得。最後才的愛魄卻是要到軍中才出現。”
七魄產生的次序是徹底顛倒的,愛魄放在最後。正常的女子,不可能在十二歲的年歲產生愛魄。
老皇帝似乎沒有動疑心,卻仍舊細細地問及每個魄產生的過程。
鍾珍不厭其詳,說得很仔細,卻將一些最重要的感悟漏去,彷彿修全七魄並非那麼困難。
她如今修行不止一天兩天了,當然明白,修行感悟其實是極其難得,然而對早早修行的孩子卻比成年之人卻要容易一些。
孩子會被旁人的經歷所影響,歡喜的時候廢寢忘食,發怒的時候能一把火將屋子給點着了。而成人卻會想懂得壓抑情緒,要激發所有的魄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除非此人從小到大,保持着一顆童心。鍾珍猛然想起,杏花老祖那人,似乎幾百歲了還與一個孩子差不多,做的事真是讓人無語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