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不管段紅裳多麼的不捨,在這種溼熱的環境下也不可能將吳行和柳青衣的遺體完好背出山外安葬。
這個地方揹負了太多的秘密......
有太多關於兩人的回憶都深深刻在了這片土地上......
於是衆人找了處安穩的地方,累了兩個不大的土包,將吳行和柳青衣兩人永遠的留在了這無量山中......
離別時,白星再三囑咐,段紅裳出山之後只將消息傳給了一直等候在外的武侯世家。
很快,武侯家家主諸葛秧便帶領一衆子弟趕到了這裡,百十號人圍繞着五色峰展開了不分晝夜的搜救和挖掘,這一切只因爲白星的一句話:沈浪沒死,我要找到他......
前些天,發電機和一系列現代化電動工具也已經運到了山上,挖掘的效率明顯提高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也始終沒有觸碰到山腹內的地宮......
不禁有人懷疑這山裡到底有沒有什麼天選聖壇的存在了......
也有人猜測,五色峰當時是向內部坍塌倒下的,如果地宮真的存在,很可能已經支離破碎,連同周圍的山體一同陷落到了地底的深處......
眼看衆人心裡大多都產生了不同的想法,當然,他們也實在已經盡力了......
武侯家主站出來重新強調協調了幾次,但效果還是並不太明顯,大家都是明白人,漸漸覺得眼下的搜救工作完全就是徒勞的,只不過礙於家主的面子所以都沒有說出口罷了,但各人心裡是怎麼想的,那就誰都管不着了。
工具是升級了,進度卻明顯的慢了下來,遇到這種事還真責怪不了任何人。
諸葛秧思來想去,還是找自己女兒好好談談吧......
這天清晨,一排排駐紮的帳篷外面,衆人正在忙碌着今天的準備工作,身上各自揹負了必要的工具和一天的乾糧,匆匆收拾了一番就準備往山頭上出發。
白星棲身的帳篷裡燈火依舊亮着,這些天來可能從來就沒有熄滅過。
這些天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心力,整個人已經憔悴消瘦了不少。在地宮中受損的視力一直沒來得及治療,一心只撲在搜救沈浪這件事上了。
諸葛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雙手揹負在後,有意無意踱着步走了進來,然後乾咳了兩聲,故意問道:“白星,昨天晚上睡得還好麼?”
諸葛白星藉着昏暗的燈光趴伏在桌子上,眼睛離一張最新拿到的衛星地圖很近很近,只顧研究手裡的東西,面對自己父親的關心和問話甚至連頭也沒擡,只淡淡回了句:“哦......”
諸葛秧有些尷尬,假意看了一眼她手裡的地圖,試探道:“你看......咱們這麼多人,在這裡日夜不停已經挖了一個多月了,周圍所有可能的地方也派人找過好幾遍了,這事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諸葛白星已經冷冷看向了他,她的眼神容不得半點質疑,她的身心已經完全撲在這件事情上,在沒有見到任何結果之前,更容不得別人說出一句動搖她想法的話。
諸葛秧被她看得發毛,做父親的到不是真的怕她,而是擔心她陷得太深。
對於一個鑽進死衚衕裡的人來說,一點點的刺激就很容易造成非常可怕的後果。
連連擺手解釋道:“不不...女兒~別誤會...別誤會......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剛纔絕對沒有半點別的意思,作爲父親,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其實就算諸葛秧不說,白星心裡難道就真的不明白麼?
救援工作,往往最黃金的時間段就是在災害發生後的最初那72小時,過了這個時間,遇難者生還的機率就變得非常渺茫,越往後拖希望就越小,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是什麼概念?直白的說,沈浪生還的概率可能已經連千萬分之一都不到......
就算災難發生的時候沈浪還僥倖活着,但這麼多天他又憑藉什麼在山腹中一個人生存下去?
大家其實都明白,死亡,很多時候就是一件很短暫的事情,甚至連一秒鐘都不需要......
白星現在的心境其實和那些瘋狂的求仙者很像,並不是不懂,而是執拗的不想去承認事實。因爲一旦妥協了,也就等於承認了沈浪已經死亡的結果......
她的內心始終無法接受......
她現在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比她的身體狀況更加糟糕,根本無處安放自己的靈魂......
白星想說些什麼去反駁父親沒有明說的話,嘴脣開合了幾次也沒法出聲......
這時帳篷外面鑽進來一個圓臉的年輕人,他是白星的弟弟,諸葛座前。
諸葛座前向自己的父親問了聲好,便徑直走向自己的姐姐,一手扶向她肩膀的同時,另一隻手有意無意從白星的後背滑了過去,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觸手盡是嶙峋突出的脊骨......
原本明豔動人的姐姐實在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諸葛座前忽而輕輕捧起了自己姐姐的臉龐,轉向光亮處,眼裡的神情很複雜,嘴裡卻只輕飄飄說了句:“姐~你說沈浪哥哥如果現在回來見到你這樣子,會不會變得沒有那麼喜歡你了?”
這句話有意無意,卻引得白星一怔,撇開了他的手掌,將臉轉向燈光照射不到的角度,嘴裡罵了一句:“沒大沒小......”心裡卻忍不住感到一陣酸澀。
諸葛座前並沒有放過她,嘖嘖說道:“姐~我一直覺得你原本最漂亮的就是這雙眼睛......但剛纔看,你的眼睛都灰了......”
白星再次一怔,要知道,沈浪也說過,最喜歡自己這雙眼睛,不止一次地說過......
這番話戳中了白星的脆弱的內心,眼淚止不住撲簌簌從她眼眶滴落到了手上......
諸葛座前年紀不大,行事拿捏和對局勢的判斷卻從來都在衆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抓住時機更不會輕易放過白星,向自己父親這邊使了個眼色。
諸葛秧更是何等聰明的人,馬上會意,一拍巴掌,恍然說道:“對啊~座前說得對!做父親的也是最喜歡你這雙眼睛了,從來都是那麼清澈、靈動......可是現在...現在......唉~實在是沒有辦法,深山老林裡實在是沒有什麼醫療條件......做父親的看着心疼吶......”
諸葛座前語重心長接道:“姐~乾脆這樣!我替你留下,繼續堅守在這裡,繼續搜尋沈浪哥哥的下落,你先撤回到有醫療條件的地方,把自己的身子和眼睛先照料妥當如何?姐~放心吧~那可是我未來的姐夫,我這做小弟的必然會盡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去尋找的!”
白星非常清楚,進山的這支隊伍中比她強的人至少有三五個,眼前自己的弟弟論能力其實也一點不比自己差,而且他換個思路來辦這件事說不定還真能給他找到突破口,事情的進展可能會更順利,只是...只是......她始終還是放不下......
其實她如果繼續留在這裡,只會讓身體的負擔不斷加重,傷病持續惡化,尤其是這雙眼睛......
話說到這裡,白星內心其實已經有些動搖了。
諸葛秧輕撫着女兒的髮絲,眼神中充滿了憐愛,適時勸道:“女兒~咱們走吧,也不去別的地方,咱們就去沈浪居住的城市,那裡就有大醫院;如果你願意,我們還可以把沈浪和他爺爺的老宅收拾清爽,你可以先留在那裡住着,慢慢等他回來。”這提議真是恰到好處,各個方面都兼顧到了。
沈浪活着回來的希望非常渺茫......
不管白星以後會如何決定去留,至少現在先讓她離開這個地方,她的身心狀況眼看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已經。
諸葛秧這個做父親的能爲自己的女兒退讓到這一步,已實在是用心良苦了......
白星悽然一笑,抹去腮邊的淚痕,終於鬆口道:“好~就聽父親的安排......”
轉頭看向諸葛座前,又牽起了他的手囑咐道:“小弟~姐姐拜託你,一定不要放棄,一定要替我找到他......”
說完這番話,轉身走出了帳篷,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一個多月來,白星第一次聞到了隨風飄來的草木味道。
眼望前方已經支離破碎的五色峰,喃喃自語道:“沈浪~我在老宅裡等你,等你回來......會一直等你......你可要快點回來哦~”說罷終於將這裡的事暫時放下了。
諸葛座前走過自己父親身旁,學着別人那種老氣橫秋的樣子,長長嘆了口氣,嘟噥道:“爸~這事到頭來可別怪我哦~再怎麼樣也比姐姐繼續在這裡耗下去的強......將來的事,就放在以後再去討論吧......”
諸葛秧當然明白自己小兒子這番用意,不禁也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你也不用太謙虛,這事這麼處理,把握得已經很好了......還有,你爹我還沒老,你也別學那些太老氣的樣子,看着讓人生氣......”說罷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笑着走出了營帳。
即日,白星和啞毛就被送出了無量山。
日夜兼程的趕路,沒過多久,白星就回到了沈浪曾經居住過的那所老宅,經過一番簡單的佈置便住了進去。
經過醫院診斷,白星的眼睛遭受了某種原因造成的視神經損傷,又拖延了治療時機,可能已經無法完全恢復到原來那樣了。
還好,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治療後,視力終於恢復了一部分,但今後的日子可能都要戴上眼鏡這種東西了。
啞毛回到了自己家裡,呆不了幾天就閒不住了,吵吵着來找白星,又想獨自進山去繼續尋找。
白星這回很理智,勸導了很久終於還是將他說服了,同意暫時留在這裡待命,一有什麼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到他,然後他們一起行動。
當初的胖老闆現在已經靠着倒賣大哥大發了家,在市區開了好幾個專門賣手機和傳呼機的鋪面,養啞毛這麼一個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的幕後閒人本來也不算多,所以沒過幾天啞毛就先到胖老闆那裡去上着班,打發着日子。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漸漸的,這件事情也似乎變得淡了......
留在深山老林裡的救援隊人員也陸續撤了出來,只有白星的弟弟諸葛座前始終沒有忘記答應過的話,帶着三五個人繼續堅守。
隨着人力的減少,這種狀況下已經不適合幹繼續開山這種事情了。
於是諸葛座前決定進一步擴大搜索範圍,找到一切有可能的線索,但其實說白了,這樣做只會更加的漫無目的......
白星仍然堅信沈浪還活着,一定還活在這世上的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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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至此,已經又過去了大半年。
這一天,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東方剛剛開始泛白。
一個滿臉稚氣未脫,皮膚被曬得黝黑的少年連夜趕到了老宅門口,這幾天他一路馬不停蹄趕到這裡,連飯都沒好好吃過一口。
嘴上還叼着半個餅子,但他的神情卻顯得異常的亢奮。
少年幾乎是用撞的方式闖了進來!
白星聞聲急忙從屋裡出來,正準備詢問來人身份,那稚氣未脫的少年卻已經歡呼着撲到她身上,嘴裡含糊叫着:“姐~姐~是我......”
一邊說話,一邊着急從懷裡往外掏着某樣東西。
來人竟是自己的弟弟諸葛座前,幾個月不見,他的皮膚已經被曬成了古銅色,臉上也多了幾分風霜,白星詫異道:“你怎麼突然來了?”
諸葛座前一陣翻找,從最貼身的那件衣服兜裡抽出一個金屬物件放在桌上,興奮不已叫道:“姐~你看這是什麼?!”
白星藉着燈光湊過去,只見那本應是自己很熟悉的一件東西,但不知受到了怎樣的劇烈的衝擊纔會讓它現在只剩下這麼短短的一截......還不足原來的一半長短......
烏黑沉重的外表下,或多或少還保留着幾分不動如山的氣勢存在——神兵撼龍尺!
準確的說,這只是撼龍尺的其中一部分......
白星雙眼放光看着神兵的出現,重新燃起的希望讓她感到無比的興奮,急切問道:“你...你在哪裡發現的這個?!”
這件神兵最後是和沈浪一同被掩埋在五色峰的地宮裡的,它的現身,意義非常重大!
諸葛座前整理了一下思路,先把他們幾人如何擴大了搜索範圍,分析了山川河流的走向,如何確定了大致方位等等事情簡要彙報了一遍,白星一直耐心聽着。
然後諸葛座前才接道:“姐~你猜怎麼着?我們竟然是在偶然的一次出山採購時,在一個小村莊裡僅有的一個小賣鋪兼廢品收購站裡發現它的!我當時第一眼就認出了它!這不就是那件神兵撼龍尺麼?!然後就日夜兼程往你這裡趕來了......”
白星更着急問道:“那...那廢品收購站的人知道它是怎麼來的嗎?又是誰帶過來的?爲什麼會在他那裡?”
諸葛座前表示讓她稍安勿躁,續道:“放心,我已經打聽過了,收購站的老闆說:前幾天有幾個孩子在江邊撿到的這玩意兒,以爲是廢鐵,就1毛錢賣到他那裡,臨走還多換了兩個泡泡糖吃......可是那幾個孩子後來怎麼也找不到,好像怕被告訴他家大人這件事,所以故意躲着我們。不過我還打聽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在撼龍尺被發現的前幾天,那村莊旁邊的江水突然暴漲,順着江面衝下了好多夾帶泥漿的巨石和樹木......姐~你說有沒有可能......”
村子、孩子、江邊、暴漲的河水......
白星一拍手掌站了起來:“快~快帶我去那裡......”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白星都必將爲此付出全部的努力!
這件事很快通知到了啞毛,他連早點都沒顧得上吃就匆匆穿好衣服趕了過來,衆人在沈浪家的老宅裡集合,迅速找了一輛汽車,僱了一位司機,沒有過多準備,當天便即出發!
懷着複雜的心情,一路趕往目的地......
幾天之後,一個小小山村裡,兩個年輕的男子不斷向村民打聽些什麼消息。
一個年輕的女子則白衣飄飄,靜靜站在湍急的江邊。
她容貌姣好,身姿亭亭玉立,但眉宇間卻始終籠罩着一絲淡淡的憂傷。
此刻雙眼怔怔看着寬闊的江面,一刻也沒離開過,心裡好像正在思考很深很複雜的問題......
突然有人在她身後喚了一句:“白星~”
白衣女子猛然回頭!
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輕柔的陽光下......
那人也是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的到來......
於是,她終於笑了,笑開了花......
“嚶嚀”一聲,飛奔着撲到那人的懷裡......
用盡力氣緊緊抱住對方,好像生怕一撒手那人就又不見了一般......
她激動哽咽道:“我...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着!一定會回來!答應我...答應我不要再獨自離開了......”
從她臉上墜落的每一個淚花裡都閃爍着幸福的光芒......
啞毛遠遠的也瞧見了這一幕,一邊揮手高聲呼喊,一邊朝這裡飛奔過來!
他的眼裡也同樣熱淚盈眶:“兄弟!我來了!我也來了......”
X X X X X X X X
作者話:
本來只想寫到65萬字左右就完結的,但漸漸發現,如果要將故事和情節都表達得比較完整豐滿,寫多少字數並非完全是由作者所決定的。
與其說是我選擇了這樣一個故事,不如說是冥冥之中沈浪他們的故事選擇了我,讓我有機會用自己的表達方式呈現給所有的朋友們。
另外,關於筆名這件事有必要說一說,起初一直沒有想到很好的筆名,直到有一次和朋友網絡聊天,突發奇想臨時換用了啞毛這個名字,朋友竟然馬上發聲感慨:從沒聽過這樣的名字,很醒目!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
於是誤打誤撞的,從此也就把啞毛這個名字當做了自己的筆名來使用,本意絕對沒有半點託大的成分,更鄭重聲明:本人絕對不會武功......
在此,再次感謝所有支持我的朋友,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和厚愛,由衷的感謝你們......
最後重申一點:
本書故事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僅供娛樂,請勿當真!!!請勿效仿!!!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