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小樓趕到老碼頭的時候，王煦坐在長江邊的一塊石頭上，一手拿着一罐啤酒，地上還放着一聽啤酒。
她眼睛裡有迷茫，一直盯着對面的水在看。
今天天氣不好，黑色的天空裡飄蕩着一層層的灰霧，染得整個天都很髒。
水面上的霧氣更重一些，能看到幾艘輪船泊在邊角。路燈昏黃着透着灰色的舞散在空氣裡，顯得有氣無力。
王煦身上穿着校服，下面穿的是一條黑色百摺裙，腿上是一雙黑色假大腿配上一雙黑色的小皮鞋。她穿的不多，臉上化的濃妝早就哭花了，臉上黑一片紅一片的。
茶小樓走了過去，默默的挨着她坐下，然後遞上來一包手帕紙。
王煦也沒說話，她繼續沉默着，沿着長江的岸邊，有一隻黑色的烏鴉在叫，它叫喚了有三聲，王煦纔開了口，說。
“他不愛我。”
王煦的眼睛紅腫的幾乎睜不開，她拿了一張面巾紙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然後把假睫毛也給拽掉。
茶小樓沒說什麼，只能是掰過她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王煦的頭髮很漂亮，雖然她染了紅色，但髮質依然很好，很柔順，摸着很舒服。
“其實我知道，秦川從未喜歡過我。但他會聽我的話，我讓他陪我去玩他也從來都不會拒絕。但他看我的時候，眼睛裡總是帶着憂鬱還有悲傷，有的時候還會有深情，就好像透過我能看到他喜歡的人。”
王煦輕輕的說着，伸手往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
她和秦川認識的時間也就三個月的時間，她其實很不瞭解秦川這個人，她其實一開始就知道，秦川是把她當成了某一個人。
因爲有一次，她和秦川單獨呆在一起的時候，秦川用手指去碰觸她的淚痣，眼睛裡的悲傷很深。
她只是覺得，她一直待在秦川的身旁，只要她愛的用心，秦川早晚也會喜歡上她。
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己喜歡秦川哪裡，她就是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喜歡上了，覺得這輩子非他不可。
“他今天給我發了條短信，讓我從今以後都不要再去找他。於是我去找他，問他是什麼意思。他說，他不喜歡我，讓我不要多想，也不要再去見他。”
王煦說到這裡嘴角勾了勾，連苦笑都笑不出來。
“我一直以爲，我和他已經在交往了，可是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我才知道，原來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本來我也該知道的，他從來沒說過喜歡我，沒叫過我的名字，沒主動牽過我的手，沒說過要我做他的女朋友……可是……我每次纏着他讓他陪我出去，他從來都不拒絕。我想他那樣木訥的人，應該是不善於表達。”
王煦在人前是個很高傲的女孩子，她很好會把自己的情緒展現在別人的面前。可現在，她說的如此的委屈，像是個丟了糖的小孩子，很喜歡很喜歡，卻再也找不到那顆喜歡的糖。
“秦川不值得你這樣對他好。”
茶小樓說的這句是實話，當然或許也帶了一些偏見。
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秦川這個人，秦川算是個自私自利的自私鬼，做事情從來都不會去在意別人。
就算是何老從小把他養大，他說生氣就生氣，從來都不會給何老顏面，永遠都擺着一副臭臉。
“小樓，我就是難過，心裡堵得難受。”
王煦咬住了嘴脣，眼睛轉向了一旁。
“難受就好好哭一場，你以後會找到比秦川還帥的男人，而且對你還好的。”
茶小樓把王煦的肩膀扶好，拿了手帕紙給她仔細的擦了擦臉。
“我已經不想哭了，其實我想了很久，其實我應該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秦川。今天他說讓我不要再找他的時候，我沒有哭，也沒有鬧，我居然很心平氣和的說知道了。我離開後也沒有哭，我去了一趟超市，買了酒，我想就算哭也要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哭，要不然哭的時候被別人看到會很丟人。”
王煦現在嘴角才勾出了一個笑，她擡手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又說。
“我其實真的很不想哭，我就是心裡堵得難受。”
“嗯。”
茶小樓靜靜的聽王煦說，現在她要做的就是靜靜的聽她說，因爲安慰的話她不知道怎麼說。
“小樓，秦川今天跟我說，他之所以一直會這麼聽我的話，是因爲他喜歡的那個人這裡也有一顆淚痣，他說和我這裡的一模一樣。”
王煦說着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她那裡的淚痣已經被她給點掉，只剩下一丁點灰色的印子。
“那個給秦川幫忙的女人，她沒有淚痣，她不是秦川喜歡的人。我當時很想問他，你喜歡的人是誰？你既然喜歡爲什麼不去找她，爲什麼要把我當成替代品，可是我問不出口，我怕問出來自己會受不了。”
王煦說到這裡，茶小樓臉上也有痛苦之色。
她認認真真的去看王煦，嘴脣緊緊的抿住。
她不能告訴王煦說，秦川在乎的那個人是小酒。
她知道秦川和小酒關係好，可是她並不知道秦川對小酒的那種好是喜歡，她怎麼都不會相信。小酒還是個小男孩，秦川怎麼可能……
“我走的時候，他跟我說了對不起。”
王煦低着頭去看自己的指甲，她用手去扣指甲，嘴脣有些顫抖。
“他其實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他從來就沒有碰過我，連我的手都沒有牽過。他……”
“王煦……秦川他……他喜歡的人是……”
茶小樓心裡不舒服，她看到王煦這個樣子，心裡也堵得難受。
“是誰都沒關係了，我和他以後都不會再見面。小樓，我不想考大學，元旦過後，我就會退學。”
王煦這時候才昂起了頭去看茶小樓，很認真的在說這話。
“不是因爲秦川，我就是不想讀了。我和玲子說好了，退學後去學花藝，打幾年的工然後攢錢自己開個小花店，大概六萬塊錢，我攢兩年的話應該可以攢出來。”
王煦家境不好，她父母具體是做什麼的茶小樓從來都沒有問過。王煦雖然會化妝，但用的都是比較劣質的東西。
比如說她用的指甲油，是十塊錢兩支的。
“你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茶小樓不想她不讀書，明年就高考了，她想王煦去參加高考。
“你幫不了的，人各有命。你放心，我不會爲了去掙錢就出賣自己，我有節操。”
“王煦……”
王煦打扮的看上去都很時尚，但她那一身的行頭，從鞋子都衣服一共也沒有200塊錢。王煦是個很勤儉的女孩子，就算家境不好，也不會讓自己看上去很寒磣。
茶小樓想幫她，但又不知道怎麼幫。
“小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今天來陪我。人生的路上總會有很多很多的選擇，我今天選擇了輟學，請你不要怪罪我懦弱。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