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月下,李鼎清也真是會大煞風景。
楊浩龍穿上絳紅紗衣,左右打量,水銀鏡子裡面的風髻露鬢與淡掃娥眉,是那麼的柔媚。雖然鏗鏘玫瑰了這麼多年,畢竟恢復了紅妝還是挺好看的。
美人出浴,溫玉一般柔光細膩的肌膚在燈光下面閃爍着一種通透的瑩白,楊浩龍還沒有欣賞完自己的鎮守峨眉,已經被敲門聲拉回了現實。
李鼎清已經一步跨了進來,“龍兒,你真美。”
楊浩龍那嬌豔若滴的紅脣菲薄的動了動,“二貨,少溜鬚拍馬。”
李鼎清露出一個笑容可掬的微笑,湊近了楊浩龍,“龍兒,我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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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龍拂動一下摺扇,腮邊兩縷碎髮在風中晃悠着,她淺笑,“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真的還是假的,不論真僞到此打住了。”
兩人還沒有坐穩,已經聽到外面阿嶽與人發生了口角。
依舊是不速之客攝妃娘娘。
攝妃錦袍玉帶珠圍翠繞一般悉悉索索的走到了楊浩龍的官邸,阿嶽自然還是攔截不住的。
徐嫿已經見到了囂張跋扈的攝妃,一邊碎步到了楊浩龍的身旁通報,“二門上阿嶽與攝妃的從人發生了齟齬,主子……”
楊浩龍的美眸慧黠地轉動兩下,收好了摺扇,長身玉立的走到了外面。
“阿嶽,不得無禮,讓攝妃娘娘進來。”楊浩龍站立在雕花門下,孤絕的身影就像是九畹之隅的一株翠竹一樣。
攝妃這才收束了一下心神,拖動着迤邐的繁複錦衣到了楊浩龍的身旁,媚眼如絲的撇着楊浩龍,“龍相,不知道小孩兒夜晚啼哭不止該要怎麼辦?”
楊浩龍聽到這裡丹脣逐笑開,“此時還是到太醫院討一張藥房,本相學識譾陋,倒是不清楚岐黃之術,娘娘又何苦咄咄逼人?”
攝妃手如柔荑,一下子拍了過來,楊浩龍看到那帶着肅殺之氣的手掌斬了過來,連忙用摺扇兜住了攝妃的手。
“龍相……你。”攝妃並不買單,那張膚如凝脂的精緻面孔變得難看起來。
楊浩龍淺笑,恭敬的笑一笑,“我們說事。說事。”
攝妃看到楊浩龍一本正經的,這才收束瞭如扇版打開的心神,暗暗的點點頭,對啊,這一次過來目的並不是爲難楊浩龍,而是……
曾經的名花傾國,到了今天也是徐娘半老了,自己好不容易纔抱住了一脈,再怎麼說也是要推到政治的風口浪尖的。
一方面楚皇已經垂垂老矣,後繼無人之時忽然間燒起了一把邪火要找什麼早就已經下落不明的三皇子,那麼自己與五皇子不是岌岌可危了?
而整個紐帶裡面最關鍵的人物還是楊浩龍,如果用楊浩龍召回了三皇子,那麼就會展開刀光劍影的奪嫡之戰,想到了這裡攝妃不禁有一點汗顏。
憑藉自己人老珠黃,在這個以色事他人的年代看起來是不可以與三皇子一教短長了。
五皇子雖然勢弱,但是畢竟是正統的龍脈,千萬不可以讓三皇子回來。
所以,最毒婦人心的戲碼就要上演了,她需要間接的壟斷三皇子回朝的紐帶。但是在這個行動裡面必須要除掉一個人,就是目前的龍相。
皎亮的上弦月落在地面上,通透如同一片水晶,絲毫看不出來地上凝重黑影裡面的陰謀。
攝妃的修眉蹙着,有一種雁過寒潭的顫動,“本宮今日貿然過來,只爲了想讓龍相幫助皇兒拜託噩夢的危機。”
“噩夢?”楊浩龍只想要冷笑,這樣的藉口也是攝妃可以說得出口的,不嫌愚蠢的爆棚嗎?
楊浩龍靜觀其變,不發一言,只是頰邊保持着兩個微微的梨渦等待着攝妃的下文。
攝妃身形有一點抖動,“實在是龍相你嚇到了皇兒,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皇兒夜夜都會憑空喊龍相你的名字,看來多半是害怕的厲害,本宮懇請龍相去看一看皇兒。”那雙秀美無倫的眉睫還在微微的顫動着,就差掬一把辛酸之淚了。
月光反射的熒熒爍爍光斑照在攝妃的臉上,更顯攝妃膚色晶瑩楚楚可憐,楊浩龍將扇子插在了後領,“娘娘的意思是,讓我深夜過去安慰一下五皇子?”
那柔美如玉的臉頰上因爲這句話有了豐富的神情,“正是此意,龍相事不宜遲,隨本宮過去便可略知一二。”
“好。”
楊浩龍只說了這一個字兒。
攝妃的瞳眸中卻隱隱有算計之意,李鼎清那雙清澈的眼睛凝視着將要舉步離開的楊浩龍,“龍兒,你真的要去嗎?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我不放心你。”
楊浩龍淺淺的笑着,但是聲音裡面還是有了清澈的責備,“二貨,你都知道危險了,還不和我一起去。”
楊浩龍對李鼎清的生性雖苛了那麼一丁點兒,但是李鼎清還是白目的跟在了楊浩龍的身後。
漫天的濃雲,密而不雨。
幾個人穿過一重又一重瑰麗又深重的硃紅色的大門,便走到了太子的寢殿,寢殿裡面燈珠瑩煌,暖融融的。
楊浩龍跟隨着攝妃到了太子的寢殿,李鼎清那迷離的眸光忽然落了過來,“太子真的在這裡睡覺?”
楊浩龍也是感覺到了一絲詫異,這裡分明是有一點涼颼颼的。
但是還是硬着頭皮走到了內殿。
攝妃芙蓉色的廣袖揮舞一下,“你們都下去吧,本宮讓龍相陪五皇子說說話。”
“諾。”一羣丫鬟奴才們一鬨而散。
楊浩龍身上刺繡的凌雲花紋在燭光裡面有一點迷離,“五皇子在哪裡?”
“就在牀上呢,龍相你去看看吧。”攝妃的美眸顧盼,就像一塊婉妹的虎睛石。
李鼎清也是慢慢的走到了牀邊,但是沒有看到有任何的一個人,明黃色的被子裡面微微的交疊,大概是一個孩童的軀體模樣。
今天真是楊浩龍走遍了八荒六合四維上下遇到的最怪異的事情。
楊浩龍呼喚一聲,“五皇子。”然後伸手搖撼那一團似是而非的人體。
但是就在這時候牀榻忽然被摁動了機括,“咔嚓”的一聲,楊浩龍已經與李鼎清掉落在了裡面。
楊浩龍早就猜到了攝妃會對自己下手的,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龍兒,你在哪裡?”黑暗中李鼎清焦急的撫摸着,楊浩龍一邊應答着一邊伸出了手,兩雙手如同飽經風霜的樹葉合併在了一起,李鼎清差一點激動的落淚,“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爲……”
“二貨,說什麼呢,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楊浩龍那雙瞳眸如同夜空中的星光一般閃爍,尋找到了李鼎清的臉,李鼎清的眸子也是亮晶晶的,就像是裁剪了一段月亮的光華似的。
楊浩龍的芙蓉秀臉有一點痙攣,今天真是愚蠢夠了,竟然會這麼快就被攝妃算計了,想來這裡是不會很容易就走出去的,攝妃一定還有後招。
倒是李鼎清雙頰暈紅着,星眼如波一般盯視着楊浩龍,“龍兒,我……”
不會吧,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都可以這麼含情脈脈,果然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啊。
楊浩龍伸摺扇,拍打一下李鼎清的頭,“二貨,快一點尋找出路,不然我估計攝妃會滅了我們的。”她的眼光有了一種森涼,這些都是早就預料到了的。
楊浩龍那純淨的眸光就像空中九天之上的月亮一般明麗,“我們尋找出路。”
兩人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前面。
忽然間腳下一沉,好像踩在了一張紙片上面似的。
楊浩龍不免狐疑,心細如髮的握住了扇子,在地面上伸手撫摸了一下,“雲母石。”
“雲母石是什麼?”李鼎清摁着眉心,問着。
“就是很薄很薄的石頭。”楊浩龍連忙科普。
但是李鼎清不求甚解,剛剛邁開步子就聽到了腳下碎裂的聲音,一瞬間牽一髮而動全身,腳下竟然碎了,然後兩人開始下墜。
“就是這麼薄。”楊浩龍握着摺扇在下墜的途中開始掉書袋解釋。
“你……怎麼不早說。”李鼎清抓住了楊浩龍的皓腕,楊浩龍蹙眉道:“我也是剛剛想到的。”
怪不得攝妃將他們騙到了這裡以後不聞不問了,看樣子大概是想要讓楊浩龍與李鼎清自生自滅吧。
好不容易兩人才落到了水底,楊浩龍擦一把臉上的水漬。
“龍兒,你還好嗎?”李鼎清第一時間伸出手握住了那雙手,他的肩膀包圍成爲一個契合的圓圈,將楊浩龍圈在裡面。
經過水的洗禮,楊浩龍更加顯得面凝鵝脂脣若點櫻,看上去美目如南北朝的墨畫一般空靈。
“二貨,你說我們這是在哪裡?”她倒是不動如山,神若秋水一般的問着。
李鼎清握着楊浩龍那柔媚細膩的手掌早就已經忘記了回答,少頃纔回道:“是在地心吧。”
楊浩龍聞一聞渾濁的臭水,看地勢估計也是到了地心,但是爲什麼這裡的水很醜很刺鼻,還有一種食肉動物纔會有的羶氣。
水中有錦鯉倉惶的從兩人的腳下游過,就像是在躲避什麼無妄之災一樣,楊浩龍覺得自己的腿上直如雨打碧荷一般輕輕的點着,然後魚兒就到了上游。
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聽到了身後霧薄甭山一樣的聲音,然後就是水波流蕩的洪荒空洞聲音,楊浩龍瞪大了眼睛,身後的波浪裡面竟然是難得一見的鱷魚……
那舉世無雙的牙齒以及那空靈輕逸的身體就像是一支支箭一樣直射而來,兩人是完全來不及深思的。
楊浩龍只覺得面前斗然一亮,趕緊推開了李鼎清,“前面的石頭,你快上去。”
可以看見某處不知名的微微月色,映襯的楊浩龍膚光如雪,她推開了李鼎清,但是李鼎清一下子抱着楊浩龍遊到了那塊唯一的石頭上面。
水中的鱷魚就像是一隻只飛鶯似的,李鼎清冷然道:“攝妃真是狠毒,還好我跟你一同到了這裡。”
水中如同千萬顆珍珠動盪,大魚吃小魚的場景讓人不寒而慄。
“早就聽說十大酷刑裡面有一個是鱷吻,沒有想到真的有這樣子的極刑,我們現在在楚國的天牢底下。”楊浩龍拍一拍石頭說道。
李鼎清完全沒有聽楊浩龍喋喋不休的推論,而是看着空中沉思着。
楊浩龍那欣長苗條的身軀靠近了李鼎清,“二貨,你在想什麼?”
李鼎清的俊顏微紅,看了看楊浩龍,“龍兒,我要你活着走出去。”
楊浩龍何等的蘭芷慧心,豈會不知道李鼎清的意思,李鼎清又看了看空中,容色絕美的臉上有了一種堅定,“那裡有兩個鐵環,我們只要可以碰到鐵鏈就可以到天牢裡面,你等着,我去……”
楊浩龍是感覺到心如雷鼓,竟然難以置信的失明瞭。
李鼎清搖撼着楊浩龍,“龍兒,你沒事吧?”
“哦,”楊浩龍使勁搖搖頭,“沒事。”
“你是不是又看不到了?”李鼎清自然是很會察言觀色,一下子就發現了她想要欺騙自己的小小陰謀。楊浩龍只能點點頭,“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耳聞的聲音越來越近,李鼎清連忙一躍抓住了頭頂的鐵鏈,這條鐵鏈是從上面打開整個暗盒一個蓋子的,他下降一點伸出了手,“走吧,龍兒。”
楊浩龍忽然有一點心慌意亂起來,她強抑心跳,趕緊伸出了手,但是就在這時候石頭上飛過來一隻鱷魚,這鱷魚張開了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了下去。
李鼎清眼見不妙,連忙推開了楊浩龍,將自己的右腿伸到了鱷魚的嘴裡面,腳跟剛剛抵到鱷魚的咽喉處,鱷魚吃痛,連忙吐出了障礙。
顧不得疼痛,連忙伸手挽住了楊浩龍的手腕,兩人慢慢的攀爬着。
楊浩龍只覺得心酸極了。
順着鐵鏈慢慢的攀爬,好不容易到了最頂端,李鼎清不免左顧右盼,周圍沒有任何人,看起來這裡是一個死牢。
李鼎清的笑容就好像曼陀羅花一樣轉瞬即逝,“龍兒,你還好嗎?”
楊浩龍的眸光之中閃動着隱隱的光華,但是還是不能看的見東西,只能聞得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二貨,你是不是受傷了?爲什麼不丟下我,你要是丟下我,一定會相安無事的,都是我連累了你。”
李鼎清的脣因爲緊張而變了形,“龍兒,你是關心我嗎?但是我是不在乎的,只要可以救你,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
他慢慢的攙扶起了楊浩龍,兩人走到了天牢外面,因爲是大半夜,天牢並沒有很多人看管,於是兩人如入無人之境,一下子就走到了外面。
點點燈火,皓月當空。
楊浩龍剛剛走出來地牢就可以看得見東西了,外面的幽靜幾乎讓自己錯以爲剛纔的一切都是做夢,那麼的縹緲與虛幻。
楊浩龍靠近李鼎清,看到了他的腿已經被鱷魚咬壞了,鮮血凝固着,有一種看起來很悲催的感覺。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那種千萬根鋼針跗骨一樣的疼痛楊浩龍還是感覺到了,“二貨,你爲什麼不包紮一下自己?”
楊浩龍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幽蘭香味,這種嬌媚無骨的香氛鑽到了李鼎清的頭腦裡面,他被震盪的有一點心神不寧,那雙魅豔七分的瞳眸緊緊的盯着面前的楊浩龍,“龍兒,你沒事就好,我們先回去。”
走到了龍相的府中,徐嫿嚇了一跳,連忙過來給他們包紮了一下,楊浩龍的嘴角始終保持着一個畜生無害的菲薄笑意,讓人覺得冰山可畏的樣子,徐嫿訥訥道:“還不如明天告訴楚皇,讓楚皇給我們做主,畢竟這樣禍亂宮闈的事情實在是大不敬!”
楊浩龍的臉色卻是一片幽幽的冷肅,沉聲道:“現在說出口未必楚皇就會相信的,倒不如不動如山,他日我有的是辦法折磨這個賤人。”
李鼎清將烏木几上的花茶遞了過來,“喝點茶。”
楊浩龍握住了哇細瓷扣蓋的茶碗,狠狠的捏了一下,然後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本相與攝妃勢不兩立。”
夜晚的背信棄義已經被天光遮蔽了,第二天依舊是一個很不錯的天氣。
楊浩龍到了神晉殿,依舊是給楚皇請安。
因爲昨晚受傷的緣故,她顯得病怏怏的,眸含一泉春水一般凝睇着楚皇。
楚皇疑惑道:“怎麼一日不見,龍相憔悴了不少?”
楊浩龍那笑容如同白色茉莉一般柔美,“皇上錯了,不是一日,而是一夜。”
楚皇伸手撫摸一下煙羅軟紗,“龍相莫非是昨夜摔跤了?”
“豈止是摔跤——”楊浩龍的嘴角逶迤一個殘酷的笑,“簡直是差一點送了命。”
看到楊浩龍不願意說出口,楚皇自然是不知道怎麼樣發問,只是一問一答,過了會兒便跪安了。
那雙鳳眼看了看楚皇,口中微微的嘆息,“有時候防人不如防己,皇上。”那媚意天成的嗓音說完了這句話以後就走了出去。
楚皇凜然生威的拍一下桌子,細細的思忖着前因後果,並且命人去調查昨晚的事情。
風波?
不,早就沒有了,摧陷廓清,完全沒有任何端倪是可以尋找的。
早朝過後,楚皇到了後宮。
攝妃一頭青絲高高挽成華髻,頭戴五鳳朝陽冠,身穿繁麗雍容錦衣,見到楚皇盈盈拜倒:“今天也不知龍相事出有因還是引咎辭職,竟然到了現在還沒有過來教皇兒。”
楚皇那雙瑩亮如雪的瞳眸望了一眼面前徐娘半老的女人,“過一下就會過來的,人有旦夕禍福,龍相昨晚也不知道去了哪裡,看起來好像受傷了不少。”
她的眸中一下子有了失望的光,蓮花移步到了皇上的身旁,“臣妾覺得還是不要讓龍相過來了,今日皇上倒是忘記了一年大事呢?”
楚皇柔柔的俯身,撫摸着她頭上的一塊雲煙石,“什麼大事?”
那線條優美的脖頸動了動,擡起了頭,端視着楚皇,“今天是西戎各國使者來我國的日子,如此大事,皇上竟然忘記了嗎?”那氣若幽蘭的語氣很懂得點到即止,說到這裡觀察他的臉色。
果然楚皇如同醍醐灌頂,“朕幾乎忘記了,按理說時間也是快要到了呢,那麼朕不得不到前朝去了。”
那光滑白皙的手掌一下子握住了楚皇的手,“臣妾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久聞龍相博古通今又在外交界也是一枝獨秀的,臣妾心想此次不可以丟了我國的面子,倒不如讓龍相代替我國與列國周旋,皇上以爲如何?”
楚皇握着那雙纖纖玉手,點點頭,“那就讓龍相到前朝幫我們接待一下吧。”
聽到皇上要自己到前朝去與列國的酋長和可汗見面,楊浩龍的心立即的警覺了一下,此時他的眸光,似乎也是能穿透任何一個人的靈魂本質似的。
“你是說要我到前朝去周旋?”
楊浩龍煩躁的打開了摺扇,今天的事情看起來又是攝妃安排的,自己無緣無故捲入了沒有硝煙的戰場。
“皇上是這樣子說的。”海公公一邊略微催促,一邊訥訥的等待着楊浩龍趕緊起身。
“好,本相換好了衣服就來。”
這纔打發走了海公公。
楊浩龍換好了衣服,李鼎清還是不放心,走到了她的身後,“我也要和你去。”
“二貨,你在家裡養傷吧,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亂動了。”楊浩龍說完以後就輕裘緩帶的走了,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楊浩龍到了大殿,富麗堂皇之中今日也是有了一絲清麗,楊浩龍一轉眸,看到了殿內的諸人,無非是各國的來使。
其中良莠不齊,長得彪悍的自然是來自於西戎國的來使。
長得猥瑣的自然是渤海之濱的倉泥過來使。
還有各色人等,也有打扮的白衣卿相的,亦有滿身珠圍翠繞的君王。
楊浩龍看到楚皇有一點侷促,“龍相,你來了。”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楊浩龍倨傲的掃視了一圈衆人,李鼎清也在殿外看着,由於是內廷的高閣會議,自然是閒雜人等不可以過來的。
大概是楚國的文武臣等已經被這些人爲難過了,一下子來一個白衣王孫衆人自當是不放在眼裡,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人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行禮過後,恭敬的站在了御階之下。
還沒有等楚皇開口,西戎國的使者已經說道:“都說楚國鍾靈毓秀,想必是不盡然,以我看這位公子如此目中無人竟然對我等視若不見,是不是楚國的民風開化到了這樣的地方呢?”
“非也,非也!”楊浩龍那雙美玉瑩然的眸子落在了西戎國使者的面上,“敝國一向以來文臣武將都是很有規矩的,不過規矩是給有規矩的人定的,禮不可廢,本相代表的是敝國,自然沒有向諸位卑躬屈膝的道理,是也不是?”
“你就是龍相?”人人面面相覷。
但是西戎國使者還是不善罷,“久聞龍相周遊列國,本國有仙人傳過一個九宮算數,敢問龍相解答的出嗎?”
“哦,本相倒是想要一睹爲快,敢問這個算數是什麼?”
“每一次只用一個數字,橫着豎着斜着加起來都等於十五,我只給龍相半盞茶的功夫,不知道龍相能夠爲敝國解答一下千古謎題?”西戎國的使者說着已經開始喝茶,這個半盞茶倒是很快就見底了。
楊浩龍自然知道來着不善,於是笑一笑,“這樣的九宮算數就算是敝國一個黃口白牙的小兒也是可以算得出來的,何苦需要本相親自測算。”
“非也!”西戎國使者看了一眼身旁的那個虛汗如注的大臣,“禮部的楊大人可是到了現在還沒有解答出來呢。”
楊浩龍自然知道這一位楊大人吃癟,輕輕的在他的肩膀上拍擊了一下,“實在不是楊大人不願意解答,怕說出了答案貽笑方家罷了,畢竟這樣不經過頭腦就可以算出來的問題,說出來老大的沒趣。”
“既然龍相這樣子自負,那麼我更想要知道答案了,龍相可否一吐爲快,也好讓我回到了本國宣揚龍相的赫赫大名?”西戎國的使者自然是咄咄逼人的,楊浩龍冷然笑道:“這有何難,第一排294,第二排753,第三排618,大人可否算一算,你們的千古謎題到了本相這裡完全就是茶餘飯後的小兒科罷了。”
那西戎國的使者暗暗的心算了一把,果然是真的。於是也便前倨後恭起來,“龍相才思敏捷,西戎國甘拜下風。”
渤海之濱的那個使者笑一笑,“算不得什麼厲害,本國也有問題要賜教。”
楊浩龍先是拉起來楊大人,然後笑一笑,“說來聽聽。”
“本國崇尚星相學,不知道……”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楊浩龍一下子打斷了,“純屬子虛烏有之奇談怪論,本相不回答這個問題,下一個。”
“怎麼是子虛烏有,那麼天空有多少星星,龍相可否告訴本使。”
“啊!”楊浩龍有點吃驚,“你可真是笨,天空自然有一天的星星,不是嗎?”
某國外使差點吐血。
“但是,龍相周遊列國,每一次都功高蓋主,莫非是良禽擇木而棲還是想要掌握天下的格局?這樣子今日追隨這個明日追隨那個,雖然名氣蒸蒸日上,但是好歹也是被人詬病,不知道龍相是否……”這人又開始發難。
楊浩龍嘖嘖嗤笑,“豈不聞龍生九子各個不同,本相不過是多接觸了一下帝王,莫非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啊,這個傢伙。
那個白衣卿相又問道:“行軍打仗,什麼是先行的?”
楊浩龍冷笑:“莫非是糧草先行?呵呵,自然是計謀先行咯。”
看到現場問答環節已經到了白熱化,楚皇害怕有問題,於是儘量轉圜,“現有歌姬數名,朕倒是想要讓諸位來使看一看我朝的舞蹈。”
也罷,這些人只能吹鬍子瞪眼睛的答應了,總比不看要好,面對這樣一個天文地理略懂略懂而又讓人無從抓到把柄的人自然是沒有辦法的。
這時候李鼎清也已經換了小太監的衣服,站立在了楊浩龍的身後,“龍兒,你真厲害。”
“二貨,安心看舞蹈吧,等一下還有爲難我的呢。”
沒有想到被說中了。
西戎國的來使忽然說道:“不好看,早就聽說了貴國的戲法變得好,不知道是真是假,能否讓我大開眼界,也好廣爲流傳一番?”
這人分明是找茬了。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
攝妃從外面走了進來,那雙凌波目望着楚皇說道:“戲法是龍相的強項,龍相能否變一個讓大家瞧一瞧?”
那櫻桃脣翕動着,楊浩龍這個暴脾氣恨不得一下子就將這張嘴給撕破了,但是還是強抑住了怒氣。要說到變戲法,那是沒有涉獵的,只能隨機應變了。
想來楚皇也是不想要讓自己爲難的,於是點了點頭。
“隔板猜物如何?”西戎國的使者說道。
“莫非就是將物品撞到櫃子裡面,讓我們猜測裡面是什麼?三局兩勝?”楊浩龍狠狠的瞪了一眼攝妃,攝妃那膚若凝脂的嬌好面容上面有了一點得色,這樣子看你還有什麼要玩的。
攝妃無外乎是想讓楊浩龍搞砸,這樣子就會被皇帝遷怒,從而……
攝妃那墨描一般的眉睫動了動已經替他答應了,楚皇不滿的瞥了一眼攝妃,又看了看楊浩龍,“龍相,你可能夠?”
楊浩龍現在能夠說不可以嗎?
正在踟躕着,忽然李鼎清站了出來,“區區小計,有什麼不能夠的,奴才是龍相的小徒弟,願意猜一猜。”
李鼎清自然知道攝妃的意思,現在是不能夠讓楊浩龍吃癟的,不管會不會先應承了就好。
攝妃的臉上有了一種闌珊,這樣子倒是棘手了,如果這個李鼎清猜錯了是情有可原的,而楊浩龍依舊是楊浩龍,不能動搖一分一毫的根基。
攝妃也真是不懂得投鼠忌器,一下子就戳到了楚皇的痛點,但是楚皇不能當着衆人面斥責攝妃,只能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了。
攝妃黛眉遠開,笑一笑請示道:“那麼戲法開始了,要說到放東西,本宮自然是與六位使者互通有無的,所以裡面的東西只有本宮與六位知道,那麼本宮就告訴六位,這第一個東西是什麼……”
那嬌橫的眉宇抖動着,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已經說完了。
衆人都瞪大了眼睛,楊浩龍的遠岫眉動了動,湊近了李鼎清,“是一條大蟒蛇。”
李鼎清愕然,“真的假的?”
“二貨,我說的是真的,到時候你用手撫摸的時候注意一點就是了。”
巧奪天工精雕細琢的櫃子已經放在了當中,楚皇看了看櫃子,有一點憂心忡忡的,這個攝妃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竟然會這樣子作踐自己。
李鼎清也無暇去在意楊浩龍那探索意味的眸光,走到了那裡,將手伸到了櫃子裡面,沒有想到裡面的蟒蛇聞風而動,一下子就咬住了他的手,他好不容易纔抽出來手,面對着衆人說道:“裡面是蟒蛇。”
“這個不算,你已經用手摸了,我來放一個東西進去。”西戎國的使者有一點不相信他們的伎倆,“這一次我要龍相親自猜一猜,看看準不準。”
“好。”楊浩龍微微垂下臻首,慢條斯理的道:“本相倒是想要猜一猜。”
過了會兒,東西又放好了,楊浩龍走到了櫃子前面,藉着頭頂寶石的折射竟然看到了裡面空空如也,不禁大喜過望,站在了原地,拍拍手,“裡面空空如也,莫非是西戎國使者忘記了放東西進去?”
“啊,”西戎國的使者幾乎是跌倒,連連擦汗,如果說剛纔是前倨後恭,這一次無疑就是徹底的五體投地了,“龍相驚爲天人,竟然可以未卜先知,厲害!本使佩服之至!”
“過獎了。”
說完以後她連忙走到了李鼎清的身旁,“手沒有事情吧?”
李鼎清看了看攝妃,惡狠狠的回過了頭,“只要你沒事情就好,我不礙事。”
昨晚一隻鱷魚咬了他的腳,今天一隻蛇咬了他的手,楊浩龍都給攝妃記着賬。
“臣的關門弟子手受傷了,臣想要告退給弟子去看一看上傷口……”楊浩龍請辭,但是有人不願意,“這樣子就要走了,未免有一點目中無人,敝國還沒有不恥下問呢。”
“既然龍相未卜先知能不能猜得出來我今年多少歲了?”
“本相併非江湖術士,焉知在下的年齡幾何?現在目中無人的大概是你了吧?不過,你要我說我也是會說的,看你這一張臉,青黃不接的厲害!四十五歲,如何?”
“龍相神算,本使再無疑問。”
哪裡是神算啊,他們國家每一個人成年禮過後,每漲一歲就要在頭頂加一顆珍珠的,況且那珍珠那麼大,數完了又加上十八,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兒嗎?
“龍相留步!敝國國君聽說楚國人擅長丹青,能否懇請龍相賜墨寶一副?”這人真是得寸進尺,中國水墨畫並非一下子就可以繪畫好的,還好她小時候學過寫意畫。
這時候那人留難倒也是不以爲意,於是筆墨伺候。
楊浩龍攤開了宣紙,在上面揮揮灑灑,一會兒一幅畫已經脫穎而出,“這幅《半壁見海日》畫的是楚國郎蒼河外面的日照,你們拿走吧。”
這人連忙走過來,一看之下,只覺得氣度非凡,不免也是作揖,“龍相墨寶,自當珍惜,在此謝過了!龍相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現在總算是可以回去了吧?
但是,該死的攝妃又有了問題。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莫非一一要考試,楊浩龍只覺得頭都大了。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道理還是銘記在心的,只能委屈的看一眼李鼎清,“二貨,你先回去包紮傷口,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也不知道那條蛇有沒有劇毒,趕緊包紮傷口是正經。
攝妃狺狺淺笑,“還有舞蹈呢,龍相也給皇上與本宮一個面子,慷慨長歌助興如何?”
這不是變態是什麼,自己五音不全的久了,說道慷慨是可以慷慨的,長歌還是免了吧,免得萬惡之聲成爲惹禍的根源。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看到舞臺中央已經有了宮裝美婦,不得已,只能拉開了嗓子,唱什麼呢?算了朗誦吧,朗誦是不會有問題的,看到舞臺上開始了扭動,她深情的,默默的朗誦道——“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
一曲朗誦完畢,這些傢伙都是目瞪口呆的,只覺得這首歌簡直是太好了,讓人心曠神怡。
西戎國的使者問道:“剛問龍相,這首歌是什麼調子?爲何與別的歌兒渾然不同。”
“這首歌?”楊浩龍故意莫測高深的說道:“乃是本相嘔心瀝血之作,其中駢儷韻味無窮,若解得出來一星半點兒的況味,那纔是了不得。”
這人趕緊要求龍相將這千古罕見的詩歌記錄了下來,看了看那雞爪子一樣的字體,他也是嘖嘖稱羨,“龍相書法也是驚爲天人,實在是古今第一完人也!”
“承蒙謬讚了!”
這一次總算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