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雲瀟瀟急於見到自己的姐姐,等不及了,就私自跑了出去。
“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說仔細一點兒!”洛如初道。
暗衛回答道:“在賢妃的宮院附近,陛下和那李公公走得急,雲姑娘也走得急,兩人就撞上了。雲姑娘原本是穿着太監的衣服,誰知這一撞,帽子掉了,露出滿頭黑髮,這才讓陛下起了疑心,一直在盤問雲姑娘。”
洛如初臉色一沉,道:“你們就是這麼當差的嗎?院子裡走了人出去都不知道!”
那暗衛的雙肩頓時垮了下來,沉默不語。說到底,這件事終歸是他失責。發現雲瀟瀟不見之後就匆忙去找,誰知還是晚了一步。遙遙地看見雲瀟瀟撞上慕容熙後,他自知沒有從慕容熙手裡搶人的本事,只好硬着頭皮會來稟告洛如初。
沅天洛顧不得再追究暗衛的失職,擡腿就往外走,剛邁出門口就被洛如初攔住了。
沅天洛不解地看向他。
洛如初說道:“你這一去,就等於告訴慕容熙雲瀟瀟和你有關。如此一來,只怕是會讓雲姑娘的處境更加艱難。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情急之下,沅天洛並沒有想太多。現在被洛如初說了出來,沅天洛深以爲然,她急了:“那該怎麼辦?”
洛如初道:“雲姑娘並非柔弱之輩,遇到這樣的事應該會懂得應變。自然,咱們也要做一些準備。”
那邊的宮道上,慕容熙和雲瀟瀟相對而立。今日之事,諸多不順,慕容熙的心情不好,正想去慕天雲的宮裡和他說說話。誰知走到這裡就碰到了假扮太監的雲瀟瀟。慕容熙原本即刻就想下令,讓人把雲瀟瀟帶下去好好盤問一番。可是,當他看清雲瀟瀟的容貌之後,不禁打起了雲瀟瀟的主意。
此時,後宮之中,有那個他殺不掉的沐弦月,還有賢妃南薰。這二人已過妙齡,容顏不再暫且不說。那沐弦月,因爲有南無疆的那檔子事兒,他心裡總覺得膈應。南薰吧,一心就顧着自己那個病弱的兒子,心思也全沒在他身上,強拉過來也是無趣的很。其餘的幾個便是沅天洛選定的那幾個女子,有位份,但從未侍寢。之前還好歹有個林芊芊,卻又做下了那種事,他如何能忍?
因此,今天意外地看到了雲瀟瀟之後,慕容熙的那點兒心思又開始活躍起來。
這可嚇壞了雲瀟瀟,原本,她着急出宮去見自己的姐姐,心裡很是慌張,誰知又撞到了人。這人若是尋常的侍衛還就罷了,可眼前這人的袍角繡着金龍,還如此明目張膽直勾勾得瞅着她,不是皇上還能是誰。皇上是讓她姐姐受苦的罪魁禍首,若說她雲瀟瀟心裡不惱是假的。可是她區區一個將軍之女,豈敢當面問責高高在上的一國帝王。眼下,還是要先想辦法躲過這一遭爲好。
一番思量後,雲瀟瀟跪倒在地,道:“奴婢魯莽,望陛下恕罪,饒奴婢一條賤命。”說完這些話,雲瀟瀟不由得咬緊了嘴脣。同胞姐姐幽居冷宮,苦熬數年,箇中甘苦,可想而知。她怕自己一個忍不住,脫口而出的便是指責之語。
誰知,慕容熙不怒反笑,道:“無妨,起身吧。”
雲瀟瀟心裡納悶,卻也只得照做。
慕容熙歪頭看了看雲瀟瀟,道:“你怎麼咬着嘴脣呢,是有什麼難處?說出來,朕定解你心中煩憂。”
慕容熙何許人也,向來是冷酷出了名的,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下得去手。眼下卻對她禮待有加,若說是沒有貓膩,鬼都不信。雲瀟瀟何等聰明,聽到這話就明白過來,慕容熙是對他起了心思。頓時,雲瀟瀟的心裡又多了一絲厭惡。這個男人,毀了她的姐姐還不夠,還妄想染指她。做夢!只是,眼下,她還是裝傻的好。
雲瀟瀟的頭埋得更低,腰也彎了些許,道:“奴婢來宮中已久,甚是思念家人。這纔想着出來尋箇舊識,看她能不能幫奴婢送一封家書出去。不想衝撞了陛下,真是罪該萬死。”
慕容熙看着雲瀟瀟說話時輕顫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一下子就顫到了他的心裡去。聽她說的那些話柔軟可人,入了他的耳,更是讓他心裡起了癢癢。雖然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可殘餘的日子裡若是有這麼個妙人相伴,亦不失爲美事一樁。
慕容熙不由得伸出手去,覆在了雲瀟瀟的纖纖玉指上。
雲瀟瀟佯裝驚嚇,將手朝下沉了沉,脫離了慕容熙的掌控。
慕容熙只以爲雲瀟瀟是害羞了,當下便開懷一笑,柔聲道:“隨朕去御書房,朕爲你來寫家書,好不好?”
雲瀟瀟不點頭,也不搖頭,僵直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眼角的餘光瞄向周圍,很快她就泄氣了。她雖習武,可並非武藝絕倫之人,這深宮大內,高手如雲,豈是她能夠逃得出去。怨只怨,她怎麼就那麼心急,不肯再等上一等。畢竟,再等一等,公主殿下就會着人送她出去。
見狀,慕容熙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便隨朕走吧。”說着,就伸手攥住了雲瀟瀟的胳膊。
雲瀟瀟暗暗使力,慕容熙竟是未能拉動她。
慕容熙心生詫異,剛想開口發問,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嬌呼。
“陛下。”
慕容熙回過身,看到了笑意盈盈的賢妃,南薰。
慕容熙微微蹙眉,道:“賢妃不在宮中照顧皇兒,怎麼有空出來?”
南薰淺笑如許,深施一禮,道:“陛下,皇兒剛剛入眠,臣妾得了空兒就出來走走。不想有幸得遇陛下,真是巧了。”
正想着好事兒卻無端被打擾,慕容熙心中有幾分不悅,面上也未露出喜色,點了點頭道:“皇兒近來可好?”
南薰面上含笑,道:“謝陛下關心,皇兒的身體最近愈發好了,臣妾心裡歡喜得很呢。陛下可要去瞧瞧?”
對於除了慕天雲以外的皇子,慕容熙向來是不關心他們的死活的。現在聽到南薰這樣說,心裡對那久未見面體弱多病的小皇子自然是沒有絲毫的期待。只是人家問了,他也不好不回答,沉聲道:“改日吧,今日朕還有事。賢妃若是無事,便回去照顧皇兒吧。”
當初,南薰進宮不爲取悅慕容熙,也不爲南氏家族的榮耀,只因爲沐弦月背叛了南無疆,她進宮來純粹是給沐弦月添堵的。也曾經千方百計想要從沐弦月的手中奪走慕容熙的寵愛,在發現沐弦月根本不在意後就徹底沒了爭寵的興致。有了孩子之後,她的心就徹底拴在了孩子身上。偏偏這孩子又多病,自然是讓她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
慕容熙看準了南薰的軟肋,吃定她聽到這話定然會轉身回宮。畢竟,那孩子是南薰的心頭肉。
孰料,聽到這話後,南薰微微一笑,道:“皇兒近來酣睡,這一覺,沒有一兩個時辰是醒不了的。”
慕容熙心生詫異,今日南薰怎麼這麼反常?看到一旁的雲瀟瀟,慕容熙疑竇頓生,南薰此來,莫不是給這個奴婢解圍的?如此一想,慕容熙便開始警惕起來。
見慕容熙許久未說話,南薰繼續道:“陛下,臣妾宮裡的荷花開了,不如今日且在那湖心的小亭中小酌幾杯,可好?”說完,一雙妙目期期艾艾地看着慕容熙。
慕容熙的臉色冷了下來,道:“賢妃,朕已說了,朕今日有事,不得空兒,你那湖心小亭,改日再坐吧。”
南薰心裡開始着急,畢竟,方纔闖進殿裡的那人已經許諾:若是今日能救下眼前的這個姑娘,那人就會爲皇兒尋來名醫醫治,保準藥到病除。她原本是不信的,畢竟,宮裡的太醫看了這麼久,竟是沒看出什麼頭緒來,那人怎麼就能肯定一定能醫治好?可偏偏,那人把皇兒發病的症狀說得分毫不差,由不得她不信。抱着滿滿的希望,她只好賭這一把。
眼看着慕容熙又攥着那姑娘的手臂,手腕上青筋暴起,顯然是使了力氣。南薰急了,她鼓足了勇氣,快走幾步橫在慕容熙和雲瀟瀟之間,看着慕容熙道:“陛下,方纔……方纔有人去我宮裡,要我傳句話給陛下。”南薰無法,只好照那人說的,若是實在無法,就把這句話說出來。
慕容熙的手上的力氣鬆了幾分,眉眼微垂,若有所思地看着南薰,道:“何事?”
那句話,南薰在心裡翻了幾翻,打不定主意到底該不該說。說吧,不知道會給哥哥帶來什麼惡果。不說吧,救不下眼前的這個姑娘,那人定不肯醫治皇兒。
恰在南薰左右爲難之際,來了一隊巡邏的禁衛軍。眼看着就要到慕容熙等人面前。雲瀟瀟暗覺脫身無望,打定主意,心一橫,在那禁衛軍跪倒行禮的時候,從慕容熙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飛身前去奪下了跪在邊緣的一個禁衛軍的佩劍。爾後,雲瀟瀟趁亂步步退後,背抵在一棵銀杏樹上,持劍對着慕容熙,眸色森然。
霎時間,一衆禁衛軍慌作一團,抽出腰間的佩劍,將慕容熙和南薰圍護在中間,警惕地看着雲瀟瀟。那氣勢,仿若只要是雲瀟瀟敢上來,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南薰焦急地絞着手中的帕子,骨節泛白,很是懊惱自己方纔的遲疑。眼下這劍拔弩張的形勢,只怕是難以挽回了。
旋即,雲瀟瀟豎起手中的劍,揮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