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柳步步逼近那屏風,在她距屏風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屏風後的那人便走了出來,滿臉的尷尬。
居然是南宮逸塵!
惜柳當即愣在原地,回頭看着沅天洛,不知所措。
沅天洛滿面羞怯,卻還是強作鎮定,道:“惜柳,你先出去吧。”
惜柳隨之而出。
沅天洛看着南宮逸塵,忍不住衝過去握起拳頭朝着他的肩膀上捶了那麼一下,嗔怒道:“想不到堂堂東越之主,竟幹起偷窺的勾當來!”
面對沅天洛一人,南宮逸塵倒是沒有了原先的尷尬,擡起頭卻是滿臉的坦然,甚至還帶着那麼一些小委屈,道:“我不過是偷看自己的小娘子罷了,何錯之有?你說對吧,娘子?”
看着南宮逸塵滿臉討好的笑意,沅天洛卻是不以爲然:“哼,你倒是坦然,聽你這話音兒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啊。看來,這一次我若是不罰你,你日後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所以,這次要給你個教訓才行,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哦。”
沅天洛滿臉笑意,南宮逸塵卻是看得觸目驚心,恍然覺得沅天洛有一種被百里奚和上身了的感覺。他牙齒打顫,顫顫巍巍地問出了口:“你要怎麼罰我?”
“既然是罰,自然要給你留下的印象深刻才行,若不然,你怎麼能記得住這個深刻的教訓呢?”沅天洛燦然一笑,說道。
南宮逸塵恍然覺得渾身發冷,下意識地就要往外走。沅天洛橫身攔在南宮逸塵面前,道:“現在倒是知道要走了,早幹嘛去了?我想好了,今日的午膳就由你來準備。”
聽到這話,南宮逸塵樂了,不過是準備一桌膳食而已,一句話的事兒。看來,他這小娘子是故意在嚇唬他,心裡還是心疼他,不願意讓他爲難。可是,沅天洛緊接着說出口的話,卻讓南宮逸塵愣在了原地。
沅天洛朱脣輕啓,道:“這個準備可不是從前那般的準備哦,我說的這個準備,是全部膳食由你親自來做,不得假手於人。要記住,不要耍滑頭哦,我這暗衛可是宮中上上下下都有哦。哦不,我要親自看着,畢竟是夫君第一次下廚,身爲娘子我不親眼見證怎麼行。”說完,沅天洛滿臉壞笑地看着南宮逸塵。
南宮逸塵徹底蔫了,讓他幹什麼都行,可這下廚房,他可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於是乎,南宮逸塵準備裝可憐,他蹭了蹭沅天洛的肩膀,聲音無比的柔和:“娘子,這件事,爲夫實在是做不來呢。要不,娘子再想一個別的辦法懲罰我好了。”
“好啊。”沅天洛表現得很大度,指了指旁邊的那個偏殿,道,“那就只好委屈夫君未來一個月內住在那偏殿嘍。”
南宮逸塵的臉頓時就垮了,一臉苦相:“那我還是去下廚吧。”
於是乎,南宮逸塵帶着沅天洛浩浩蕩蕩地去了御膳房。
到了御膳房,御膳房中的人是嚇得噤若寒蟬,他們實在是不明白,兩位陛下今日怎麼親自到御膳房來了。他們正疑惑着的時候,卻被下令全部離開御膳房。御膳房中的人雖然一頭霧水,但是陛下有令,卻是不敢不從。於是,片刻的功夫,御膳房中的人就走完了。南宮逸塵甚至把剛纔跟着的侍從也給趕走了,畢竟,接下來的時刻將會是他活了將近三十年來最丟人的時候,有沅天洛一人看着就夠丟人的了,實在是不想再多那麼一個。
南宮逸塵站在御膳房的操作間中,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沅天洛給他示意了一下案板的位置,道:“站那兒。”
南宮逸塵順從地站在了案板旁邊,看着上面有把菜刀,就拎了起來。可是,他又犯了難,菜刀有了,切什麼呢?他求救地看向沅天洛,道:“洛兒,午膳想吃些什麼?”
沅天洛看着他的囧樣,道:“反正只有你我二人,不用準備那麼多,有三四道菜也就是了。至於吃什麼菜嘛,那我就要求低一些好了,你看,這裡什麼食材都有,你就隨便挑一些好了。”
南宮逸塵看了看一旁擺着的琳琅滿目的食材,挑了些豆腐、竹筍、青菜和南瓜。然後,他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兒地放在了案板之上。這些東西圓的圓,長的長,硬的硬,軟的軟,各種顏色都有,南宮逸塵看着這一堆東西,犯了難,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便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沅天洛。
沅天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很顯然,她是擺明了要看好戲的架勢。
無奈,南宮逸塵只得自力更生,拿起菜刀往那豆腐上切了一下。這一切,倒是給他一種快意的感覺,這拿菜刀切菜和用劍也差不了多少嘛。於是乎,南宮逸塵就把自己那爐火純青的劍法用在了菜刀之上,一番左砍右剁,手起刀落間就把這些東西統統變成了一堆各色夾雜在一起的丁丁屑屑。這一堆丁丁屑屑,比之餃子餡,有過之而無不及。
沅天洛無力扶額,他倒是切爽快了,可是這一堆東西,要怎麼用來做菜?她正無語着,可人家南宮逸塵卻是樂在其中,看着一旁的鍋裡水正沸着,便舉起案板,把這一堆丁丁屑屑都倒進了沸騰着的鍋裡。
沅天洛出口阻止,可是爲時已晚。
聽到沅天洛開口,南宮逸塵卻是回頭衝她得意地一笑,道:“洛兒莫急,我這美味馬上就能出鍋,你就瞧好兒吧!”
沅天洛也就索性不再說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準備看南宮逸塵到最後究竟要做出一鍋什麼樣的東西出來。
南宮逸塵左看右看,終於找到了一個勺子,他帥氣地拎起勺子在鍋裡攪着,倒也挺像那麼回事兒。攪了那麼一會兒之後,似是覺得鍋裡的這些東西太稀了,南宮逸塵又是一番找尋,在看到了米袋子之後,就如獲至寶,拿勺子舀了一勺米,倒進了鍋裡。之後看着鍋裡沸騰的程度不如先前那般好,便要繞到竈臺旁邊,去查看火勢,又往裡面添了幾把柴。他不添還好,一添柴火硬是慢慢熄滅了,徹底沒了。
南宮逸塵是何等人物,遇到了這麼點兒小挫折怎麼會讓他泄氣呢。他拿起一旁的火摺子,開始去點那乾柴,可是怎麼點也點不着。
沅天洛在一旁看着,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說道:“大的乾柴沒那麼容易點着的,你先找些小的容易被點着的東西去點。”
南宮逸塵點點頭,無比鄭重地說:“嗯,你說的有道理。”說着,又是一番左查右看,最後他的目光竟然落在了自己身上穿的龍袍上。畢竟,若是最容易燃燒的東西,還是布料啊。於是,恍然大悟的南宮逸塵就把自己身上的龍袍撕下了一大片,用火摺子點燃之後扔到了乾柴上。這一次,乾柴慢慢地被點着了,南宮逸塵覺得那火焰太小,就趴在竈臺口,鼓起腮幫子往裡面吹氣。
看着南宮逸塵身穿龍袍,趴在地上往裡面吹氣的樣子,沅天洛心中突然生出幾分感動來。這樣的事,他本來是可以拒絕的,但因爲是她說的話,他還是照做了。這樣一個甘願爲她放棄帝王之尊,低到塵埃裡的男人,如何不讓她感動?沅天洛突然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了南宮逸塵的肩膀。眼下,她什麼都不想說,就想這麼抱着他,不鬆開。
南宮逸塵先是一愣,然後寵溺地拍了拍沅天洛的手,道:“怎麼了?”
沅天洛搖搖頭,不說話。
南宮逸塵這纔看到自己的手上已經變得髒髒的,忙把自己的手從沅天洛白皙的手上縮了回去,道:“洛兒,你先在那邊坐好,我身上髒,等我一會兒把這飯做好了咱們一起吃,好不好?”
沅天洛覺得鼻子陡然一陣酸,道:“走,這飯不做了。”說着,便要拉起南宮逸塵。
南宮逸塵站起身,二人站了個面對面,南宮逸塵看着沅天洛愧疚的樣子,道:“傻瓜,你我是夫妻,身爲夫君給自己的娘子做頓飯,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是啊,南宮逸塵所說的,她怎麼會不懂得?那些民間的夫妻,一餐一飯都會爲彼此準備,那樣吃着所愛之人親手做的飯,感覺也會很不一樣吧。只是,南宮逸塵身爲帝王,她有些不願意看到他這樣。但知道了他的心意,還是很感動。她暗暗下定決心,不管南宮逸塵今天做的飯怎麼樣,她都要吃下去。至少,是不能辜負南宮逸塵第一次爲她做飯的心思。
很快,鍋裡的飯就熟了。南宮逸塵找到兩隻碗,兩個湯匙,把飯盛到了碗裡,端到了沅天洛的面前。
“就這樣吃啊?”雖說之前下了那樣的決心,但是看到這一碗各種顏色夾雜在一起的勉強可以稱之爲粥的東西,沅天洛還是很忐忑。她膽戰心驚地拿湯匙舀了那麼一些,似乎並不是很難以下嚥,細細品來,還有一種特別的味道。這大概就是愛的味道吧。
沅天洛嘴角含笑,滿足地吃着這碗飯。沅天洛不知道的是,她這一笑,後來可是惹了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