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暗衛豆包驚叫出口。
南楚衡回頭看了他一眼,仍是將刀橫在自己的脖頸上,向前走了幾步,直直地看着慕容熙,道:“我南楚衡死不足惜,但是,如果你膽敢傷害洛兒一根毫毛,我南越將窮盡畢國之力,將你慕容熙碎屍萬段!”
“站住,不準再往前走了!”慕容熙驚叫着阻止南楚衡前進的腳步。
南楚衡當即停了下來,死死地盯着慕容熙,目光如炬。
慕容熙見自己的話有了效果,得意地笑着,道:“南楚衡,你還當自己是一國之君麼?別忘了,如今你身處的,是我月徹皇宮。在這裡,朕纔是最大的主子!”
南楚衡慘然一笑,道:“慕容熙,難道你不曾留意過,從剛開始到現在,我身邊的暗衛少了一名麼?我死後你若是沒有放了沅天洛,他自會回南越報信,到那時,這區區月徹,便是我南越囊中之物。”
慕容熙一陣慌張,隨即卻是平靜了下來。他原本抱着的就是將沅天洛和南楚衡都殺死的念頭,可眼下聽南楚衡如此說,這個念頭頓時就熄滅了。畢竟,今日是鐵定能殺死南楚衡,南楚衡一死,南越羣龍無首,必然大亂。到那時,他興兵南越,何愁不能大獲全勝?如此巨大的利益,他不願意捨棄。既是如此,沅天洛的命,暫且不要也罷。待到平定了南越,沅天洛的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想到這裡,慕容熙朗聲道:“朕乃一國之君,一言九鼎,說的話自然是作數的。”
見慕容熙如此說,南楚衡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看來,南楚瑜還沒有喪心病狂到和慕容熙同流合污,若不然,他今天這番話,無論如何也威脅不到慕容熙。既然這樣,他倒也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
南楚衡閉上眼睛,將手中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脖頸刺了下去。
陡然間,地板鬆動,南楚衡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慕容熙大驚失色,眼見着地板迅速變換,院中的地面上,空無一人。
原本,慕容熙就知道這月華宮的地面是可以翻轉的,所以並沒有進到院子裡,只是站在門口。見到這一番變故,慕容熙揚聲道:“南楚衡,快出來,若不然,我即刻便殺了沅天洛!”
然而,地板之下,寂靜無聲。唯有他自己的喊聲,在寂靜的暗夜裡,顯得更加分明。
慕容熙怒道:“速調禁衛軍前來,即刻包圍月華宮,給朕挖!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南楚衡給我找出來!”
說罷,他轉過身,衝着身旁的禁衛軍吩咐道:“將沅天洛押到大牢裡,嚴加看管。還有,速去宮中各處尋找南薰的下落,一經發現,斬立決!另外,若是有慕天玉的下落,即刻杖殺!”
禁衛軍領命而去。
慕容熙快速回到御書房,一連見了多名暗衛和精衛,將一道道命令吩咐了下去。最後,他看向李公公,道:“去叫太子殿下過來,哦,不,天還未亮,先不叫他!先去傳蘇逸塵進宮,朕有事吩咐。”
蘇逸塵來了之後,二人在御書房內密談了很久,直到天色大亮時蘇逸塵方纔離去。
慕容熙走出大殿,看着明亮的天際,感嘆道:“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這一天,宮中各處都在搜尋南薰和慕天玉的下落,卻是毫無發現。而挖掘月華宮的人,也是甚無進展。因爲,整個月華宮,竟是建在一塊巨石之上。面對這麼一個龐然大物,禁衛軍無計可施,只得作罷。
同樣,在這一天,京城之中的望月樓,並未迎來那些被南楚衡放回家的精衛。就連南楚衡,都不見蹤影,生死不知。
而就在這一天的下午,一道皇榜火速貼遍了京城各處。皇榜上言明:太子慕天雲垂憐衆生,德行有加,將於明日辰時,登基爲帝。
百姓看到如此倉促的皇榜,議論紛紛。而在人羣之中,有那麼幾個人,仔細地看清皇榜上的內容之後,轉身離去,去向不明。
御書房之中,慕容熙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慕天雲,深感欣慰。他籌謀多日,只爲了送慕天雲登上月徹的帝位。然而,因着沅天洛的羈絆,此事一直未能如願。現在,沅天洛被他押在大牢之中,派了重兵把守,嚴加看管。即便仍有沅族暗影在外,慕容熙料定自己可以解決。畢竟,沒了沅天洛,沅族暗影就是一盤散沙。何況,他的人還打探到,沅族暗影的影尊洛如初,現在還是重傷昏迷,根本不足爲懼。爲今之計,便是將慕天雲送上皇帝的寶座,以免夜長夢多。
翌日清晨,金鑾殿外鐘鼓聲起,紅毯鋪地。一衆儀官分立兩側,鼓起腮幫子將手中的號角吹得震天響。對此,慕容熙很滿意。因爲,這昭示着今日,月徹將迎來新的君主,慕天雲。這月徹,仍是他慕家的天下。
金鑾殿內,百官齊聚。對於昨日突然發下來的皇榜,衆官心裡滿是問號,可看着高座之上慕容熙森嚴的面孔,誰也不敢將自己心裡的疑問說出來。
轉眼已是辰時,鼓樂聲大作。慕天雲在禮官的引領下,踏着紅毯,健步而來。待走到了大殿正中央,慕天雲停下腳步,對着慕容熙跪倒行禮。
慕容熙紅光滿面,滿意地擡了擡手,道:“平身。”說着,慕容熙站起身,伸手指向他剛剛坐過的龍椅。
慕天雲起身,剛剛擡起步子,就聽見一人說道:“且慢!”
衆人循聲看去,出聲的是禮部尚書張春陽。
慕容熙不樂意了,陰沉着聲音說道:“張愛卿,你膽敢呵斥當朝太子,意欲何爲?”
禮部尚書張春陽朝着慕容熙躬了躬身子,道:“回陛下,並非是微臣僭越。只是陛下此前曾經言明,我月徹以禮治天下。今日登基之禮,理應拜祭宗廟,感念天地之恩,以求天佑我月徹。陛下,這登基之禮,遠非坐上龍椅這麼簡單啊。”
“住口!”慕容熙暴喝一聲,“張愛卿,朕是月徹之主,朕說這禮是什麼,這禮便是什麼,而不是由你這區區一個禮部尚書說了算的。”
張春陽頹然地低下了頭,不敢言語。
一旁的雲青城見狀,挺身而出,道:“陛下,禮制不可違。若不然,恐有違祖宗聖訓。”
慕容熙冷哼一聲,道:“祖宗?朕的祖宗早已被沅芷兮殺完了,沒什麼聖訓留給朕!”
雲青城面色沉穩,道:“陛下此前有過旨意,言明立恭順公主沅天洛爲皇太女。若非是賢妃一事,如今她早已榮登皇太女之位。只是爲何,今日登上帝位的,卻是太子殿下?”
讓人出乎意料的是,慕容熙並未因此而憤怒,反而,他目光平和地掃過殿內衆人,冷聲道:“看來,雲愛卿問出了諸位愛卿心裡共同的疑問。原本是宮闈醜事,朕不願多說。可既然衆位愛卿心存疑問,朕便講明此事。前夜,恭順公主沅天洛帶人闖進我的寢殿,大肆殺戮,意圖篡位,現在已被朕壓在大牢之中。”
“陛下,公主殿下爲人和善,必不至如此糊塗啊。陛下不妨將此事交由大理寺審理,這其中必有隱情。”雲青城開口說道,只因,他篤定沅天洛不是那樣的人。
“夠了!”慕容熙喝道,雙眸之中冷光乍現。
隨即,慕容熙看向蘇逸塵,道:“將人都帶上來!”
蘇逸塵領命而去。
衆官卻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陛下此舉,所爲何事。然而很快,他們就明白過來,震驚不已。
隨着蘇逸塵走進殿中的,是蘇逸塵的近身侍衛。而他們押着的,正是朝中各位大人的家眷。
慕容熙看向羣臣,言語依舊冰冷:“今日,朕本不願血濺金鑾殿,只可惜衆位愛卿冥頑不靈,頑固不化。朕,只能如此。”
雲青城冷笑一聲,道:“陛下說得倒是冠冕堂皇,我等發問不過頃刻,陛下卻已將我等的家眷帶了過來,可見是早已準備好的,又何必將這罪責推到我等頭上呢?”
慕容熙得意地一笑,道:“雲將軍,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難不成,你也是沅族暗影中的人?”
“陛下,微臣不知陛下說的是什麼。微臣只知,公道自在人心。”
慕容熙冷笑一聲:“好一個公道自在人心,那雲瀟瀟便是你的二女兒吧。”
見已經被認了出來,雲瀟瀟昂首直視着慕容熙。她的雙臂雖被禁衛軍鉗制住,一張嘴巴卻是絲毫不饒人:“狗皇帝,你要殺便殺,少廢話!”
慕容熙眼睛微眯,神色冰冷,道:“雲瀟瀟,但願你的老母幼弟,也能如你一般,誓死不屈。”
話音剛落,一個稚童的聲音響起:“我雖年幼,但我雲家,沒有軟骨頭。若今日我雲家衆人因秉持公道而死,待到了地下見到我雲家先祖,心中亦是坦然。”出聲的正是雲青城的幼子,雲鬆。
一番話說得衆臣臉上發熱,好不害臊,一個萌稚之童,尚能有如此覺悟。而他們,竟想着爲苟活性命而扭曲心智。轉瞬,看向自己被押着的家眷,卻是在那堅定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樣的堅持。
頓時,除了金玉麒和他的黨羽,一衆官員紛紛跪倒在地,道:“求陛下主持公道,徹查恭順公主夜闖寢殿之事!”
慕容熙剛想發火,正在這時,頭頂之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金鑾殿的屋頂之上,竟是瞬間破了一個大洞。而那洞口之上,出現了一張讓慕容熙大驚失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