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衡這話一出口,立刻換來了暗衛豆包的一記白眼。
沅天洛笑了笑,道:“爹爹糊塗了不是?那南楚瑜的心思爹爹是知道的,想來雖是太后吩咐他務必讓您回去,可他在月徹的所作所爲,無一不是要置爹爹於死地。所以,現在他最不希望的是,就是爹爹回到南越。若是他知道慕容熙讓你明日便帶我回南越,一定會想到其中有什麼隱情。人在情急之下,想到的恰恰是自己最關心的那件事。他一心不想讓你回去,可慕容熙卻改了主意讓你即刻回去。他一定會覺得你對慕容熙說了什麼,而慕容熙爲了他自己的利益,一定會派重兵保護你。如此一來,他南楚瑜的算盤也就落空了。籌謀已久的事情將要落空,也難免南楚瑜會狗急跳牆了。只是,不知他怎麼會糊塗到這種地步,竟讓南薰帶人硬闖慕容熙的寢殿。此事,着實是詭異。”
“事出有異,必有其因。想來,是這南薰身上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不然,南楚瑜也不會在她身上下那麼大的賭注。”南楚衡難得地聰明瞭一回。
沅天洛點了點頭,道:“在月徹,南姓並不常見,爹爹不妨查一查,這南薰是不是出自南越,祖上是不是有什麼奇門秘術。”
南楚衡深以爲然,覺得這個主意靠譜兒。隨即,他靠近沅天洛,道:“洛兒,要不咱去看個熱鬧?”
沅天洛自從知道了南薰夜闖慕容熙寢殿的消息,早就按捺不住要去看熱鬧的心思。無奈,自家爹爹就在房頂上趴着,也不好太明目張膽。這下,聽南楚衡主動提出來,當即心裡就樂開了花,連連點頭,道:“好!好!”
豆包看着這對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父女,伸出食指戳了戳南楚衡的胳膊肘,悄聲說:“不安全……”
南楚衡看到沅天洛這麼高興,正樂兒呢,被豆包這麼一戳,當即側過臉對他說道:“這不是有你嗎?難得洛兒如此高興,這熱鬧咱還就非看不可了。至於安全嘛,有你們,足矣。”說完,他就拉着沅天洛歡天喜地地出門了。
身後的豆包慌忙喚出那一堆以各種食物命名的暗衛,道:“咱們可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護好這兩位的安全。”
衆人點點頭,自去散開,跟在南楚衡和沅天洛的身後,保持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快到慕容熙的寢殿的時候,南楚衡一把拉住一個勁兒還要往前湊的沅天洛,道:“不能再往前了,尋個高點兒的地方能看見就行了。”
沅天洛看到南楚衡一臉鄭重,也就沒有再堅持,依着南楚衡的意思由他帶着到了一處高高的屋頂之上。
突然,慕容熙寢殿中的一聲暴喝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隨着這一聲高呼,慕容熙的寢殿之內頓時亮起一片紅光。這紅光,着實是詭異,不是那種泛着黃的火光,而是紅彤彤明豔豔的,沒有一點兒雜色。
南楚衡止不住嘀咕道:“那是什麼?”
“不知道,會不是某種秘術?”沅天洛也是一頭霧水。
很快,兩人就發現,真正詭異的並不是那紅光的顏色,而是那紅光所到之處,煙塵四起。煙塵散去後,衆人發現,原先高高聳立的宮殿已經被夷爲平地。一時間,寢宮之中,哀嚎聲不絕於耳。
南楚衡和沅天洛對望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如此詭異之事,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南楚衡突然起身,拉起沅天洛的手就要往回走。
“幹嘛?”沅天洛問道。
“回宮。”
“再看看嘛。”沅天洛搖着南楚衡的胳膊,哀求道。
南楚衡沒再說話,攬着沅天洛的腰一躍而起,道:“這熱鬧咱不看了,太危險了。”
沅天洛沒再堅持,側頭輕輕靠在南楚衡的肩膀上,突然覺得有點小幸福。現在,有人管着她,時時刻刻顧念着她的安全,這種感覺,雖然之前從未有過,卻是沒來由地讓她覺得安心。
回到月華宮之後,沅天洛被今晚的事鬧得睡意全無。左右也是無事,沅天洛拉着南楚衡給她講母皇的事兒。她從未見過她,卻從很多人的嘴裡聽到過她,她很好奇,母皇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兩人聊了約莫一個時辰,豆包回來了。南楚衡擡眸,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慕容熙的寢殿盡數坍塌……”
“淨說些沒用的,我管它寢宮塌沒塌呢,你就明明白白告訴我,慕容熙死了沒有?”南楚衡瞪了豆包一眼,急切地問道。
“沒有,也就頭上流了點血,這會兒已經到御書房了。不過他手下的那些精衛就沒有那麼好命了,死傷了大半。至於南薰,她帶去的人死死傷傷,她自己倒是不知去向。”豆包將情況一一稟明。
沅天洛黛眉微蹙,道:“眼下還是要將南薰找出來,若是她毫無蹤跡,總讓人覺得不安心。”
南楚衡點了點頭,對着豆包說道:“按公主的吩咐去辦吧。”
豆包領命而去,南楚衡站起身,道:“不早了,你早點歇息。放心,一切有我。”
沅天洛微微一笑,道:“一切聽爹爹吩咐。”
南楚衡轉身,大踏步走出門去。待走遠了,南楚衡問道:“可有南楚瑜的消息?”
豆包點了點頭,在前面開始帶路。
在宮牆之外轉了幾個彎,豆包在一處宮院外停了下來。南楚衡問道:“這裡是何處?”
“冷宮。”
南楚衡藏在暗處,隱去身形,悄悄注意着冷宮之內的動靜。
一刻鐘後,有幾個人從冷宮之內走了出來。南楚衡嘴角帶笑,閃身而出,擋在了爲首的那人面前,道:“三弟,別來無恙?”
在最初的慌亂之後,南楚瑜很快平靜了下來,笑道:“皇兄無恙,我又怎會有恙?”
“三弟如此匆忙,這是要往哪裡去?”
南楚瑜面帶微笑,道:“皇兄好糊塗,這裡的事了了,我自然是回南越啊。”
南楚衡面色一凜,道:“幾日不見,三弟倒是長本事了,見了我也敢不跪了。”
“哼,南楚衡,你我都是明白人,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那帝位,原本在十四年前就該是我的,平白送給你坐了那麼多年,也該收回來了。”南楚瑜的聲音清冷,不帶絲毫的感情。
“哦,不知三弟要怎樣收回?”
南楚瑜近前一步,面上滿是猙獰,道:“說來倒也簡單,我奉母后之命來此,卻不料皇兄已經死於月徹國君之手。如此一來,皇兄不妨想想看,咱們南越最好的國君人選,自然是我。到那時,舉國同悲,我再興兵月徹,擴大我南越版圖。如此一來,我南越自會成爲第一強國!”
南楚衡卻是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道:“你這計劃看似天衣無縫,實則漏洞百出。若是我出現在南越,一切謊言自然不攻自破。而你,將成爲亂臣賊子。你不顧惜自己也就算了,可總得顧慮母后的感受。”
“夠了!”南楚瑜大喝一聲,“我能走這步棋,自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會兒,你那老情人的女兒朝不保夕,皇兄你肯定捨不得就此離去吧。有一件事,皇兄現在想必還不知道吧,今夜南薰夜闖慕容熙的寢殿,打的可是沅天洛的名號。想必這會兒,慕容熙已經帶着精衛去了月華宮。皇兄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嗎?”
“該死!”南楚衡大喝一聲,轉身就走。洛兒不能有事!
身後,傳來南楚瑜得意的狂笑。
南楚衡帶人急速趕往月華宮,孰料,月華宮中竟是一片靜寂。南楚衡心中駭然,當即便要往裡闖,被暗衛豆包一把拉住。
南楚衡紅着眼睛,道:“你要幹嘛?”
“這裡太靜了,容屬下先去看個究竟。”
南楚衡掙開豆包的手,不管不顧地衝了進去。然而,卻是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擋。南楚衡心裡燃起滿滿的希望,滿心以爲南楚瑜剛纔的話不過是信口雌黃。可是,當他打開寢殿的大門,疾步奔到牀榻前,掀開牀幔,牀幔上卻是空無一人。南楚衡一下子支撐不住,貼着牀沿頹然地倒在地上。
正在這時,殿外火光大亮,隨即傳來的是慕容熙的聲音:“南楚衡,若非是有人告密,我還真的不敢相信你化名霸無天,闖到了我月徹皇宮。只可惜,今日你的命勢必是要留在這裡了。”
南楚衡勉強站起身,走出門去,對着慕容熙怒目而視,道:“洛兒是你帶走的?”
在火把的映襯下,慕容熙臉上的得意之色盡顯,他朝後面揮揮手,即刻便有兩人帶着一個捆綁的女子走了上來。
南楚衡怒極,當即便要往上衝,卻是被豆包狠狠拽住。南楚衡怒道:“慕容熙,有什麼你衝我來,綁個女娃算什麼本事!也不怕污了你一國之君的名聲!”
慕容熙並未被激怒,反而笑着接過手下遞來的匕首,在沅天洛的臉上比劃着:“南楚衡,你說要是我在她臉上劃幾刀會是什麼樣?”
南楚衡幾乎失控,道:“不要!這樣,你放了她,捆了我!她終究是個女孩無權無勢,我不同,我的身份你很清楚。這一點,你自己掂量掂量!”
“好!”慕容熙得意地一笑,凌空將手中的匕首扔了過來,“那就用你的命,來換沅天洛的命!”
南楚衡看了一眼沅天洛,拾起地上的匕首,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