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雪寒丸碾碎,加蘊炎草,再輔以一些身具炎毒的藥物,用嘉草汁調和,煮成一碗猩紅色的濃湯,給曲輕語餵了下去。
半夜時分,她體溫忽然升高,臉頰脹的通紅,纖細的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四肢痛苦的扭曲抽搐,還不停打着擺子。陳安沒有辦法只能死死地抱住她,防止她無意識傷到自己。
一直鬧到快天明她才重新安靜下來。經過這一通折騰,她出了一身透汗,只是這汗竟是粉紅色的,在陳安想來這應該是燃魂蠱了。直到此時,陳安一直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徹底的舒了一口氣。
私事一了,又想起了公事,昨天傍晚,他抓住了一個長生教來傳訊的信使,從其口得知,長生教總壇在這附近不遠處。自己若能去把他們教主給殺了,那這場戰爭也能早點結束。
他可是想着天下太平之後能去追求自己心的武道,南宮耀爲他描繪的前景太美好了,由不得他不動心,只是自覺虧欠徐謙多年庇護之恩,才一直留下爲朝廷出力,其實什麼功名利祿他都不在意,說放棄也放棄了。
當然,現在不同了,若能爲輕語留下一些依持,自己也能走的放心,海外兇險,帶她是不合適的。
陳安回頭看了一眼懷還在靜靜安睡的曲輕語,眼常年不散的淡漠也柔和了一分。
一絲怪異的味道飄了過來,陳安失笑一聲,意識到這是少女身的汗漬。他輕輕將之放下,去屋外燒了盆熱水,打算爲其洗漱一下。
可當他把水端到牀前,掀開被子,看到曲輕語那飽滿的胸口時才意識到自家這外甥女也不小了,應該是要注意男女之別的。
陳安犯難地看了眼手的木盆,忽爾眼前一亮,再次出屋找來了一個大木桶,燒了整整一桶,擡到屋,試了試水溫後,把青衣少女整個人拎了起來,直接浸入水,用“震”字訣,將其身的污穢震去,又涮了兩涮,才把她撈出來,以內力蒸乾她身衣的水汽。
這下曲輕語一身青衣包括鞋襪都是煥然一新。
再次幫外甥女除去鞋襪躺平在牀,蓋實被子,陳安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曲輕語經過這番施爲,眼珠轉動似欲醒來,可深深的疲倦還是讓她再次昏沉睡去,她太累了,逼毒耗費了她大半體力。
陳安看着她安詳的睡姿,面現欣慰,可心卻思索起襲殺長生教主的可行性。
此處距長生教總壇來回不到半日,自己潛伏匿行,偷入其間,把那勞什子教主殺了走,回來後說不定輕語還沒有睡醒,當耽擱不了什麼時辰。
雖說一教總壇定當是龍潭虎穴,可宗師是什麼人,這天下間能讓宗師止步的地方還真沒有多少,長生教更是不在此列。所以陳安也沒什麼好顧及的。
再次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甜的曲輕語,他微微一笑當即推門而去。
屋裡和屋外是兩重天,屋裡美人酣睡一片溫馨,而屋外屍橫遍野殘垣處處。這是陳安的傑作,連一個幼童都沒放過。
若是一位俠客或衛道士在此一定會說這些蠻人即將侵略原,自己這是除魔衛道,殺滅蠻夷保護原百姓。可陳安不是衛道士,也不是什麼俠客,更不會爲自己的行爲找理由,他殺這些人唯一理由是與之共處一地,自己和輕語不安全。
估摸着輕語沒有四五個時辰醒不來,陳安地取材做了些毒香,灑在房屋周圍,然後看也不看那些異族人的屍骸,辨別道路轉身向着長生教總壇的方向行去。
山林道路曲折,陳安縱然輕功了得,在不熟悉山路的情況下,也足足用了兩個時辰纔到目的地,其間甚至跨越了一大片毒瘴,配製相映抵禦藥物還花了不少時間。這也是陳安,要是換了其他密探來根本找不到這裡,甚至算找到了也進不來。
出現在陳安眼前的是一片大型的村落,更有南疆少見的土石建築,一改南蠻低矮的木質房屋,這些土石建築都非常高大,不輸原,全然不同於其他的普通村寨。
陳安的潛蹤匿形之能,連陸承均這等宗師都看不透,又熟悉驅蠱馭蟲之法,哪是區區幾個生蠻守衛能夠察覺的。所以縱然這片村落守衛森嚴,也還是讓陳安一路潛行到了心樞機。
一隊身着藤甲的巡邏守衛邁着整齊的步伐自一處祭壇似的開放式院落旁走過。
陳安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緩緩走出牆角陰影,他是利用人的視線死角和建築陰影來遮掩身形,這種方法即便是普通宗師都施展不出,但對從小經受àn shā訓練的陳安來說卻是輕而易舉,達到了對人目光都有感應的程度。
陳安轉首看着這處連守衛也沒有的院落,凝眉思索,他能找到這裡來,並不是抓到了什麼人得到了什麼信息。這些個南蠻子一個個都悍不畏死,尤其是長生教徒,連暗司酷刑都能扛得住,幾乎有自我催眠之能。短時間內讓他怎麼得取情報,更何況蠻人各村落間語言都有些微差異,他會的那點半吊子熟蠻語,對這些生蠻一點用處也無。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對蠻人風俗的認知,根據村落建築的擺放和村落人的反應,強行推斷。
神聖之地定在村落央,既是教派定有信仰,供奉信仰多屬祭壇,此時接近正午,蠻人祭神當在此時。而村落到處堆積的物資也證明蠻人慾侵掠原還未成行,他們教主也肯定還在總壇這裡。
這一切的條件都應在面前的這處祭壇之。
陳安左手拇指抵在青萍劍的劍鐔,隨時準備出鞘,而他本人則緩緩走向院落大門,心湖平靜無波,周身竅穴洞開吸納天地元氣,氣勢節節攀升,他有信心即便對方同樣是宗師,自己也能一擊必殺。
可當他剛剛走到門檻,極度危險之意猛然襲來,讓他渾身一個激靈。生死之間練出的感應絕不會錯,他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倒退入剛剛牆邊的陰影,屏息凝神,竅穴閉合,連直視前方都不敢,只能讓目光渙散,以眼角餘光掃視院落門口的情境。
良久過去,院落門口半點動靜也無,陳安正欲悄然退去,忽爾心起疑,以他的功力,世還有什麼能讓他感到危險恐懼的,先天嗎?這長生教教主若是先天,怎麼可能名聲不顯,連個南疆蠻族都統一不了,甚至別說南疆蠻族了,他連一個夷族都無法掌控,只能帶領東夷一部。
心起疑,陳安乾脆耐下性子,潛伏此地靜靜等待,定要看個究竟。
大約半個時辰,一行三人從走出,這三人全是一身青袍,臉帶着木質面具,這面具形貌陳安也認得,是太古兇獸檮杌。
走在間那人,頭戴高冠,身時刻保持着一種*肅穆之感,讓人不自禁的心生敬仰,陳安想來當是長生教主無疑。而其他兩人一身打扮也遠村落普通夷民華貴,應當是長生教的重要人物。
目送他們離開,陳安心越發疑惑,看這三人行走動作,雖武功不俗,但絕非自己對手,自己感應的危險之意也不是從他們身而來,難道這院落之還有什麼人鎮守不成?
不對,若是人物,長生教早橫掃南疆了,難道是什麼不能移動的利器?
想到這,陳安心下火熱,這到要查探清楚了,若真是什麼了不得的器具,算帶不走也可以回去仿製一二啊。可這南疆蠻夷連個房子都造不好,真會有什麼了不得的器具嗎?
抱着懷疑的心思,陳安再次來到了院落門口,放輕呼吸,腳步沉寂,連身形都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將存在感降到最低。一步一步順着牆角陰影,深入其。
院情景一點一點的展現在他面前,他猜的不錯,這裡確實是一處祭壇,但在祭壇供奉的卻不是什麼神靈雕塑,而是一座高約三丈的巨大石頭門框。
不錯,是門框,從這頭直接能看見那頭,沒有隔擋,說是牌坊也沒有牌匾,只能是門框。
門框兩側的石柱刻着密密麻麻的異符號,估計是生蠻字,反正陳安是看不懂。
而讓陳安感覺危險的氣息是從這個門框傳出來的。如今他近距離感受,除了震懾心靈的威壓,竟從面感受到了幽暗晦澀古老滄桑氣息。他先前之所以心驚膽顫,是因爲面對這巨大門框好像面對火山噴發,地牛翻身,海神之怒這等天災降臨一般,那是凡人對天地的敬畏。
長生教竟然有這種東西,莫非世真有神明。陳安自從家破人亡加入聖廷後不再相信鬼神了,可此時心旌不禁一陣動搖。若非神明誰能有如此氣息。
這處夷人村落是以這方祭壇爲心向外輻射建造的,所以應該是先有祭壇再有村落,很可能是夷人祖先發現了這方祭壇纔在此定居,當然也有可能是神明離去前要求夷人祖先守護的。
無論是什麼情況,陳安都不準備再去刺殺長生教主了,今天對他的衝擊太大,實在有點精神疲憊,提不起一絲殺意,還不如早點回去,帶曲輕語迴歸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