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執鼎長老的到來,他們也被湊足了編制,宗門亦是下達了相應的任務。
人食五穀雜糧皆有結餘,渣滓殘留於體,終是有礙修行,可非是化神,也無法完全辟穀,哪怕大乘修士,每日也須花費大量的時間在食用靈氣上。
所以像周天劍宗這等頂級宗門,門下弟子多數食丹。
一日三餐,宗門須爲門下弟子,提供上百萬的辟穀丹,還有一些修煉必須的增元丹、養氣丹、清靈丹……全部加起,差不多得有千萬之數。
如此鉅額的數量,一顆顆的煉,宗門中就算是丹師再多也不夠使喚,且丹師身份尊崇,哪能在這些事物上耽擱。因此相應的烹丹法,炒丹法被研究了出來。
宗門道鼎一爐,一日可出丹百萬。但即便是這樣,五個丹房日夜煉製也是入不敷出,很多時候,都要從宗外採買一些來彌補缺口。
陳安的到來,促使宗門開啓第六丹房,勉強能夠對目前的情況稍稍緩解一些,但還是遠未達到自給自足的程度,煉丹事宜不能懈怠。
只是在大家埋頭苦幹時,心中忽有一絲悸動,幾位在各自丹室完成今日份額玄丹煉製的大師齊齊從室內衝出,一起擡頭往院外天空看去。
黑沉的劫雲緩緩壓下,內裡暗藏的電蛇遊走不定。
忽然一道亮白閃電狠狠劈下,落點竟是那位執鼎閉關的屋舍。而直到此時纔有一聲悶響伴隨而至,在衆人耳邊炸響,把一衆恍惚之人驚醒。
首席周思永大驚失色,慌亂地道:“快,快,開啓丹屏禁制,這,這是金丹出世……”
聽他這一嗓子,下面的人也慌亂開來。
九席王芳雖然成就仙人的時日還短,並且丹道修爲也不算精深,但反應敏銳,第一時間上前按下了丹屏禁制的機括。
一圈淡淡的光幕在整個第六房上空出現,穩穩地擋下了那道熾白的閃電,細白的電蛇四處逸散,一連七道使人驚心動魄的雷霆過後,周圍終於再次恢復了寧靜。
廳中之人齊齊舒了一口氣,三席張瀾笑道:“咱們這位新執鼎真是技藝不凡,一來就給了我們大家一個下馬威。”
知道他這是玩笑話,五席司徒揚也跟着接口:“宗門真是好本事,竟然能夠網羅到一位神匠,老兄弟們這是有福了。”
還是那句話,丹道一途有丹道一途的自矜,只要修爲不是相差太大,煉丹的技藝纔是決定一個人身份地位的根本。
就像是成大是,即便已經是羅天上仙巔峰的境界,可煉丹技藝還是大師,所以在羽熠殿中不服他的人甚多。很多時候需要五位執鼎長老來支持差,而丹道宗師層次的執鼎長老甚至都不需要去做什麼,只要鎮守在各自丹房之中,就能穩定大部分人的心。
丹道宗師層次已然能夠穩定人心,就更不用說神匠了,這也是成大是下大力氣拉攏陳安的原因。
在忙碌的修煉中,還能兼修丹道,可見是真心喜歡的,在他們眼中永遠看重的都是自己的丹道技藝,靠近一位宗師身邊,擁有能夠獲得指點的機會,對他們來說是一件比修爲破境還要開心事。
所以衆人在這玩笑似的討論,更多的是因爲得知羽熠殿中竟有神匠坐鎮,心中興奮難耐,需要宣泄。
“怎麼回事?”
此時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丹房前,修爲最高的首席周思永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帶着一屋的老頭子見禮道:“見過殿主。”
廳中其他的執事丹師,以及打雜的丹童也相繼跟隨。卻對成大是的出現沒有半分詫異,丹劫都出來了,這位鼻子比狗還靈的殿主又怎麼會不出現。
還是周思永回話道:“殿主所惑,吾等亦是不知,但那裡是執鼎大人的煉丹之所,想來是金丹成型,看那丹劫顏色,當爲道丹。”
他一把鬍子全白,至今也不過是普法正仙的修爲,可謂一身心血都撲在了丹道上,雖然僅是個煉丹大師,不入宗師殿堂,去也是見多識廣。
羽熠殿中除了第七房是用作玄丹研究之外,後面的八房九房都從未開過鼎。能和前面五房宗師相爭鋒,也可見其一身藝業的不俗,就算不到宗師也是相差不遠。
不然,也輪不到他在第六房做首席。
“金丹麼?”成大是喃喃一句,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但眼中逐漸的開始流露出興奮的光。
能煉製金丹未必就是真正的神匠,但卻絕對擁有神匠的潛質,只要不惜代價的培養,假以時日必能收穫一位真正的神匠。
那麼如此花費大力氣培養一位新人合適不合適?答案自然是合適的,最起碼在成大是的心裡是合適的。
只要不是道祖,仙人修爲再強也只是強他一個,可神匠不一樣,尤其是丹道的神匠,一人就可興盛一個宗門,這一點毋庸置疑,不說其他,光一個道丹,就可以支持他做到這一點。
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神匠有堪比道祖的地位,甚至光看數量,神匠比道祖還稀少。
整個琉璃山河域是一位道祖都沒有,同樣的更是沒有一位神匠。眼下自家宗門出了一個,這是合該周天劍宗大興,合該金凰峰大興,合該他羽熠殿大興,這怎能不讓成大是欣喜若狂。
可早在數萬年前他就不是喜怒形於色的人物了,他壓抑下內心狂喜,面上一副淡然之色道:“原來如此,那麼諸位師弟且隨我同行,一起接引陳師弟,恭賀一下這位爲宗門煉出金丹的大英雄。”
他說這句話真的僅僅只是爲了恭賀,沒有要把陳安的金丹據爲己有的意思。
周天劍宗丹道再是不昌盛,幾枚金丹還是拿的出來的,雖說能煉製金丹的只有神匠,但世事往往並不是那麼絕對。
其實宗師在特定的環境下也能煉製出金丹,儘管機率極小,比之真正的神匠都可以忽略不計,可千百萬年下來,總能給宗門積累一些。
成大是迫不及待地將陳安的行爲定義成爲宗門煉丹,更多的是想要將這個榮譽硬按在陳安的頭上,想要將兩者的關係,經營的如鐵桶一般堅實。甚至再次重申,將陳安的身份定義爲宗門丹師,以確定歸屬。
一顆兩顆的金丹,成大是不在乎,但是源源不斷的金丹,恐怕就是道祖也得動心。
如今成大是看陳安的眼神,就和看見成堆的金丹一樣,閃閃發光。
他轉過身來向門口走去,門口處竟還有人陸陸續續的走進來,百里浮、終虎等人也在其中,這個時候就是所有人都猜出了有金丹出世,可還是想要知道確切的消息。
對於他們這些頂尖大派的弟子而言,金丹從來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金丹背後的那位煉丹師。
出了丹鼎大廳,成大是一眼就看見了院中的一位高冠青年,原本往日見了,他都當沒看見,可此時卻不知是怎麼個想法,嘴角牽起一絲別有意味的笑意,徑直走了過去。
“計師兄事務繁忙,怎麼有空來六房轉轉?”
那高冠青年一身修爲竟也是羅天上仙巔峰,對成大是的揶揄一點也沒放在心上,不,是連成大是也沒放在心上。只是眯着眼靜靜地看着天空尚未消散的劫雲,似詢問,似自語地道:“莫非這位陳師弟真的是神匠。”
對方那目中無人的樣子,讓成大是甚惱,這世間再也沒有比被人無視更讓人惱火的事情了,他眉目一橫,就想要發作。
可忽然之間,心中一動,順着高管青年的目光,也向劫雲深處看去。
在那裡有更深沉的黑暗醞釀,令人窒息的威壓隱而不發,哪怕不是其目標,只是站在一邊,都給成大是一種當初直面飛昇之劫的感覺。
這逼人的氣勢越來越甚,層層壓下,漸漸使得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對。
原本鬧哄哄的六房丹鼎大廳逐漸安靜了下來,一衆人匆匆走出,皆是長大了嘴隔着還未關閉的丹屏禁制仰望天空,不能自已。
“丹,丹劫,不是過去了嗎?這,這又是什麼?”
一個喃喃自語的聲音在人羣中響起,在寂靜如死的環境下分外清晰,一時之間把還在愕然的衆人一起喚醒,院中再次紛亂了起來。加固禁制的加固禁制,御器自守的御器自守,更有甚者開始收拾第六房的貴重物品。
如此恐怖的劫數,哪裡是第六房的丹屏禁制能夠擋的下的,甚至就是整個羽熠殿的禁制都未必擋的住,畢竟宗門內別說神匠了,就是宗師也沒幾個,當初設置這些禁制也不過是個有備無患,又哪裡能夠多用心。
這些個丹屏禁制,正常的丹劫可能都擋不了幾記,就更別說今日這另類的玩意了。
果不其然,他們還沒有準備好,那天空中積累良久的恐怖雷霆就刺破了束縛的黑雲,轟然而下。無形黑風伴隨而至,兩廂增幅,第六房的丹屏禁制就和紙糊的一樣,在第一時間就被撕的粉碎。
恐怖的力量攜帶着令太乙境真仙都難以直面的威壓,猛然砸下,中心落點是陳安煉丹的密室,可那令人窒息的氣息卻連整個羽熠殿都籠罩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