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踞夜空,驕傲地爲大地披一件銀紗,使整個世界都朦朧了起來。
一道小小地身影偷偷地摸到庭院的石桌旁,接着月光仔細地閱讀着手的紙張。如癡如醉地吸收着面的信息。
“你在做什麼?”一道突兀的聲音,把那小小地身體驚得一個顫慄,第一時間把手的東西藏在背後,才轉過身來,看向來人,嘴脣抖動擠出一句話:“師,師父,這麼晚,您,您還沒安歇啊?”
陳安深深地看了林雯一眼,聲音平淡道:“這麼晚了,你不去睡覺,在這做什麼?”
“我,我……”不待林雯回答,陳安繼續道:“你身後藏的是什麼,拿出來給師父看看。”
林雯目光閃動,一絲羞澀之意浮現面頰:“是,是女兒家的東西。”
陳安一怔,接着嘴角抽動一下,陰陽怪調地說道:“是麼,原來是女兒家的東西啊,那師父不方便看了,你可要收收好。”他一邊說着,目光一邊在林雯身打量,一股危險的氣息瀰漫開來。
林雯頭皮發炸,感覺自己像是一塊砧板的肉,而陳安的目光像是那把菜刀,在自己身量着下刀的位置。那古怪的腔調依然往她耳朵裡鑽:“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會是不舒服吧,若不舒服一定要告訴爲師,算是女兒家的病,爲師也會看,可千萬別藏着掖着的,到最後,吃苦頭的還是你自己。”
“多,多謝師父關心,小雯,小雯沒事。”林雯每說一個字感覺陳安的目光危險一分,當說道“沒事”兩個字時,一陣如有實質的壓力瞬間禁錮住自身十步方圓。
在林雯覺得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一道生澀話音在旁邊響起:“安,雯,你們,做什麼?”
一瞬間那龐大的壓力消失的無影無蹤,蟬鳴聲響,微風輕掃,整個世界眨眼之間變得生動起來。
清寧站在遠處一臉狐疑地看着他們倆。
“哦,沒事,我和小雯閒聊。你怎麼還不睡覺,跑這裡來做什麼?”陳安的笑容柔和,全然不似剛纔的詭異情狀。
“雯,繡。”清寧甜甜一笑,舉了舉手繡了一半的錦帕。她說話還不熟練,尤其還是原官話,但陳安總是能明白她的意思:“找小雯教你刺繡啊,都這麼晚了……”
“不,困。”
“好吧,好吧”,陳安寵溺地道:“去吧,別太晚啊。”後面一句卻是對着林雯說的,他笑容和煦,即便在清冷的夜色也能暖人心田,跟剛剛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這讓林雯懷疑先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清寧蹦蹦跳跳地走過來,衝陳安一笑,拉起林雯離開了這裡,轉過拐角處,隔絕了陳安的視線,林雯趁清寧不注意,把背後的紙張收到袖,那紙張的擡頭處赫然寫着“萬蟲蝕心散”幾個小字。
陳安目送他們離開後,臉色立刻變的陰晴不定:“殺了她的確可以解決問題,可我爲什麼不能學着去相信呢?也許我應該給她一個機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
一夜無話,翌日,陳安把林雯叫到了藥房,因爲昨天的事,林雯心頗爲忐忑。
可還不待她有什麼想法,聽陳安開門見山地道:“小雯,爲師發現你不適合學習《濟世方》,是爲師太想當然了。”
“師父,我……”林雯面色一驚,急聲說道,卻被陳安揮手製止,只聽陳安繼續道:“《濟世方》是爲師父親唯一的遺物,家父收藏編纂的其他的醫學聖典,都已隨他附之黃土,所以爲師想要給其尋覓傳人,難免心急了點,你一來,爲師把《濟世方》傳授給了你。可通過這短時間的觀察,發現你沒有學醫的志向,所以爲師另有兩法相授。”
陳安在一旁桌,放下兩樣東西,一張繪有異動物的獸皮,一本藍皮書冊,面有着“五毒真解”四個大字。
陳安先指了指獸皮,說道:“此乃十二神相引導術,練之可強身健體,只是面的乘gōng fǎ,你須得生出真氣才能修煉,否則會像次那樣,走火入魔。”他說道次之事,林雯面頰一紅,霞飛雙耳。
陳安又指了指藍皮書冊道:“這東西你應該不陌生,在海州時,我爲了教你辨藥,已經傳授了部分與你。可我還是要告誡你一句,以毒藥之力代替真氣,雖然威力巨大,可隱患也是不少,而且還要忍受非常人般的痛苦,甚至最終能走到什麼地步,爲師也不知道,五行輪轉之法只存在爲師的設想之,至今沒人實驗過。”
林雯心思電轉,他怎麼會這麼好心要傳我真功夫,昨晚他還想殺我的。
可不待她繼續深想,陳安已經開口道:“現在告訴爲師,你的選擇。”
林雯來不及想太多,只想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脫口道:“師父,我選五毒真解。”
陳安目光一暗,卻似早有所料一般,將藍皮書冊拿起遞到林雯手:“基本藥物常理你已經背熟,這面的思想理念,你先拿去看,不懂的再來問我,從明日起,每日卯時,爲師爲你解惑。”
林雯接過五毒真解,難掩喜色,這本書她渴望很久了,裡面有着不用真氣也能與江湖各大高手爭鋒的秘密,可謂一步登天之物,雖說隱患多多,可陳安不也沒怎麼樣麼,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翻閱。
陳安看她高興的樣子,幾乎掩飾不住的殺意在眼閃過,但想到要給對方一個機會,不若徹底放手,也許……也許她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很多事情蓋棺才能定論。於是他連忙起身離開,不讓小雯察覺出他的異樣。
一個月後,陳安的密室藥房,林雯潔白如玉的手掌輕輕地按在了一隻土狗的腦袋。那隻土狗立時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渾身毛髮脫落,一時三刻化爲了一灘膿血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一絲喜色在林雯白淨的臉龐浮現,卻聽身後的陳安道:“血煞掌,全靠掌蘊含的噬精化血膏,以特種手法打入敵人體內,者立斃。只用一個月你已經掌握黑風掌,黃泉一指這幾門功夫。果然是真下了一番苦功。”
林雯趕緊轉身恭敬道:“還是師父教導的好。”
陳安沒有說話,雙眼看着林雯似在思索什麼重要的事情,林雯也不敢打擾,在一邊默默地溫習剛剛學會的招式手法,她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似乎陳安一個月的悉心教導,早讓她忘了其當初展露的殺意。
良久,陳安纔再次開口道:“你學的這些以毒代氣的gōng fǎ,都要求先吸攝毒物,再釋放出去,雖然威力巨大,可都是些先傷己再傷人的方法,如此練下去,不等你大成,你的身體很可能先被毒物腐蝕敗壞了。”
林雯小臉一白,卻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陳安如此說定有下。果然,陳安繼續說道:“爲師能夠練成這幾門功夫的原因,是因爲爲師掌握了一門技藝,那是行血咒。”
“行血咒?”林雯疑惑道。
“不錯,但凡毒藥,除了幾個特定的腐蝕性烈毒,其餘之屬都是作用於人之氣血使人致命。若能自如控制自身氣血,那對與天下大部分毒藥,都可絕對免疫。世根本不存在什麼百毒不侵的方法,只是時人沒用對藥罷了,可一旦修成了行血咒,那天下間能對你造成傷害的毒寥寥無幾,大多都可以分辨,幾乎相當於百毒不侵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爲師將行血咒傳給你。”
林雯大喜道:“謝師父。”
……
三個月後,京畿十里長亭,密密麻麻站着數十位黑衣人,每人腰間皆佩戴一枚銀製令牌,面鐫刻之一條展翅欲飛的蛇,以紅寶石做眼,栩栩如生。陳安端坐其閉目養神。這三個月來他着實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每日是教導林雯學習《五毒真解》,還有是把十二神相引導術的健體之法傳於清寧。
這種平靜的生活讓陳安一直緊繃的神經都徹底放鬆了下來,現在他將北,正式地踏復仇之路。
感到時間差不多了,陳安睜開雙眼,看向面前之人,開口道:“這一次雖是我血司重組以來第一次任務,可大家都已經是絕對的百戰精銳了,許多細節已經不需要我再多做置喙,我只提醒一句,皇御駕親征將在一月之後,這一個月裡,我們必須將名單之者全部清除,你們可明白?”
“明白。”聲音整齊劃一,如從一人口吐出。
陳安滿意的點了點頭,向杜坤看去:“這次血司兵衛由你帶領,隨皇御駕,一定要萬事小心。”
杜坤前一步,挺胸收腹,保證道:“定不負使命。”
這時,丘淵皺眉插言道:“大人,您真要獨自一人出發?”
“嗯。”陳安肯定道:“不錯,我目標太大,成爲血司司主後,已經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小密探了,時刻都有人監控着。這次任務雖瞞不過對方耳目,但也能讓他們摸不清我們的實力。我若跟你們一起走,反而暴露了你們,起不到兵之效。”
陳安如此下了斷言,丘淵的確不好在多說什麼,只得退回班列。
看到所有人都不再有什麼意義,陳安最後說道:“好,這次由我來引開他們的目光,你們兵分數路,分頭行事,一定要在二十天內,將自己的任務解決,二十天後我們在雲州清河會面。現在,出發。”
隨着陳安“出發”二字,整個血司猶如一臺精密的機器,迅速啓動起來,這次他們除了要削弱秦王的支持力量,還要爲周帝的御駕親征掃清道路。他們潛伏的潛伏,趕路的趕路,待命的待命,有條不紊的展開了針對幽雲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