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血月凌空,寰宇鉅變,帝出東方,攬月而歸,救萬民於水火。血月後,有大日現,普照萬方,逐陰霾,正乾坤。”
“又三日,羣臣往見,朝賀神器,請帝治東荒,帝不授,辭曰:‘聲望菲薄,不足以承名器。’”
“又七日,賊逆九秋舉兵犯禁,賊首司洪並族中封神圍殺帝於景嵐城郊,帝舉神器,賊衆授首。羣臣再拜,請治東荒,帝辭曰:‘德薄,無以致遠方。’”
“十二日,古巫氏並神裔朝見帝君,拜請帝君治東荒,帝曰:‘餘本布衣,任俠於世,常聞世間有大賢,榮耀鄉里,或可稱聖。’”
“及至旬月,泰一關啓,乾軍來犯,兵禍連綿,時人惶恐,衆人又至帝前,請見神器以建宗廟社稷庇佑之,帝三辭不過,乃授之。”
“春正月,帝並四鎮爲一城,定名永安,於此建社稷興宗廟,禱告上蒼,登基稱帝,四方族羣皆拜,誓願景從之,帝大悅,定國號爲齊,願與諸部共治天下。時人皆曰:聖王在世,請治年號繼聖,帝曰:可。”
“繼聖元年,春二月,帝與羣臣舉兵抗乾,誓師於野,敗乾軍於蒗城,帝親持神器重創長風軍主古神功,古神功帥殘兵敗逃,東齊舉國歡騰……”
陳安合上手中名爲《東萊jì yuán》的新編史冊,一臉的莫名之色。
此時距離他拔出血月刀迴歸東荒,已經過去了數月,可直到現在他還是對這發生的一切有點懵。
那日,與溫良商議一定,這個老傢伙就興沖沖地跑去了青孚城高陽氏族地。
也是因爲元氣大海復甦,溫良的實力有所恢復,半天就走了一個來回,期間他們商量了什麼,沒人知道。反正從第二天開始,整個高陽氏就像是一臺最精密的儀器一般徹底運作了起來,再加上一旁的青陽氏不知發了什麼瘋,一切配合,使得整個青孚城的勁都開始往一處使,爲陳安造勢,爲陳安鼓吹。
不到一日時間,十二連城所有主城乃至繁華一點的輔城都傳遍了陳安的事蹟,均知世有大賢,天授之神器以解東荒之危難。
然後方城,蒗城這兩個本就是外來人勢力掌控的城池最先倒戈,甚至都開啓了跪舔模式。蒗城的歸梓會館,方城的僑幫直接都是主事人親至,放下自己城池中的一大攤子事不管,揚言要侍奉在陳安身邊不離不棄,那忠心耿耿的樣子,讓陳安都差點相信了。
若不是知道東荒異化解除,這兩貨將直面長風軍,急於來抱大腿,陳安還真被他們的誠意所感動到了。
不過溫良卻是很高興,儘管他深信陳安的事蹟若是爆出去,必然會吸引許多勢力投靠,但真正出現了,還是讓他欣喜異常,班底就是這麼一點一滴積攢出來的。
不怕他們有所求,就怕他們沒所欲,況且能被從中原發配東荒者,沒有一個是簡單貨色,再能從他們之中脫穎而出,鳩佔鵲巢的撅了本地人的生存空間的更是絕對的佼佼者,溫良不相信他們會如此的見識淺薄。
寧爲雞頭不爲鳳尾的都是些胸無大志沒有出息的中二少年,真正有理想有智慧者,腦子裡想的當然都是怎麼乘鳳飛天,管它鳳頭鳳尾,只要能飛天怎麼都比在地上吃土強。
被髮配至此,大乾是回不去了,難道就一輩子在個小城裡當土豪?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重新建立起可以比擬大乾的國度,甚至這個國度一如白紙,任由自己揮毫,這是怎樣的一種暢快。
不論他人,反正溫良是這麼想的,否則當初他也不會投靠陳安,自己建個勢力多逍遙,甚至當初陳安找上門前,他們的勢力就已經有了雛形存在了。
所以以己度人,溫良覺得只要是有心上進,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應該都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歸梓會館和僑幫的主事人或許是有所求,但所求者也許並不是一時的庇護,而是能實現理想和抱負的階梯。
這也和他們從小所受的教育有關,學得文武藝貨於帝王家,良禽擇木而棲,他們需要一個效忠對象,一個精神支柱,因此溫良覺得他們的忠心沒有問題。
至於陳安麼,只要溫良覺得沒有問題,他都沒有問題,因爲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只是在溫良,或者是姜露寒等高陽氏青陽氏的主事者的規劃下行事。
不是他甘心當傀儡,而是因爲這完全是一個他不清楚,不瞭解的領域,只能被所有人的願景所形成的大勢攜裹着往前走。
至於反抗,他爲什麼要反抗?
他的最終目的不就是打穿泰一關,回中原找小光團聚麼,當皇帝和打穿泰一關沒衝突,反而還有促進作用,爲什麼不當。至於應付的責任,那管自己什麼事,自己是被迫的,只要打穿了泰一關,隨時可以撂挑子走人。
且就是退一萬步說,東荒的這些傢伙們不給力,打不穿泰一關,自己只能困守在這裡,那當了皇帝,起碼也能把名聲傳回大乾,讓小光知道,來找自己。東荒這裡異變已經解除,空氣十分清新,就是定居於此也未嘗不可,怎麼着都有一份家業在。因此,傀儡就傀儡吧。
當然,好事多磨,事情的進展,怎麼都不會一帆風順。
青孚城因爲親陳安的關係,自是沒什麼好說;景嵐城是高陽氏的自留地,顯然是跟着老大走;蒗城和方城則由於同爲外來人的身份,只有投靠陳安一條路好走;鉅木城的幾個老狐狸也有一番自己的盤算,所以只在蒗城方城之後,就宣佈易幟。
剩下的方華城、琚城在氏族大會中,向來看歸梧城的眼色,歸梧城不說話,他們自然也是不表態;至於其他的鏡城、長空城、暮城都還在觀望之中。
唯有且蘭城表現出明顯的敵意,甚至還在氏族大會的時候,埋伏兵圍殺陳安,引得滿座譁然。
不過九秋氏這一手也確實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足足六位封神階,加上一個地輪巔峰的超品,堪比武道宗師的存在,一共七大無限接近天仙級的戰力,可能真正的天仙大能,猝不及防面對這個陣仗都得跪。
或者說如果陳安手中持拿的不是血月刀,而是其他任何神兵,面對這個陣仗都沒有幸免的道理,可偏偏他手中拿着的是血月刀,與東荒大地有無盡羈絆的血月刀。
因此悲劇的就是九秋氏一方了,他們根本沒有搞清楚血月刀的真正威能。
封神階是強,作爲地祗神,他們在自己的領域中無限接近天仙,武道宗師面對他們也很難自保,且就算脫離領域,也還能保持住武道宗師巔峰的戰力。
但他們所擁有的力量是假的,是來自東荒的饋贈,若是剝去地祗神這層皮,他們也就是個普通的超品,本質上可能比天象武者還要差。
而侵蝕了東荒無盡歲月,幾乎與之血脈相連的血月刀就有剝去他們這層皮的能力。
所以他們在陳安面前,就是六個半殘天象,加一個剛剛達到武道宗師級的存在,真的只需要一刀就能解決,且那一刀還不是血月弧光斬,就是最普普通通的一招。
九秋氏的作爲沒有給他們爭取到半分利益,反而成全了陳安,這立威的一刀,直接讓中立的鏡城、長空城、暮城全都跪了,立刻上表請陳安登基稱帝,這也就是陳安二辭帝位的由來。
接下來就是神裔來湊熱鬧,陳安三辭帝位,最後纔在,長風軍來攻之時順理成章的接受下來,可謂是天命所歸。
其實這裡面還是有許多變故未曾料到,不全是溫良和姜露寒等人設計的,比如九秋氏的反骨,比如神裔來賀,這些都是恰逢其會,並非早有安排,雖結果很好,但過程卻讓他們捏了一把汗。
而之後長風軍的來攻,更是讓他們吃了一驚,按照計算,此時當是東荒舉事的最佳時間,大乾在舉辦國喪,根本無心他顧,簡直就是天時賜予,他們從來就沒想過乾軍會來進攻。
按照原先的計劃,長風軍的來襲只是溫良設計的一個幌子,用來蠱惑人心的,可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來了,還帶來了六十多艘空艦,幾乎是整個長風軍一半的家底,全然不似曾經的試探,完全就是一副決戰模樣。
得虧,陳安對血月刀的參悟更進了一步,可以改變東荒環境,這才藉着改變來的地利,一舉將長風軍擊敗。雖然損失不少,但效果卻是顯著的,不只十二連城,整個東荒大地人人歸心。
畢竟那是實打實的戰績,且打敗的還不是阿貓阿狗,而是讓所有東荒人心悸的大乾軍隊,這比溫良等人造的什麼勢都管用。爲之後整合古城邦,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陳安甚至在這一戰後都收到了來自大冰川冰堡的降表,可見名器之深入人心。
當然,有利就有弊,他們與大乾的樑子算是結下了,相信等到大乾國喪結束,帝雲庭徹底鞏固了自己的權位後,大乾和東萊必有一戰。
放下這本《東萊jì yuán》,陳安揉了揉眉心,又複習了一遍這些時日所發生的大勢,他還是沒有理清楚頭緒,恍惚之感常在,不由起身想要出去走走,卻正碰上了匆忙進來的溫良。
這老傢伙最近好像煥發了第二春,整天忙的不亦樂乎,竟有空跑自己這來,陳安不禁有些好奇道:“溫老何事如此匆忙。”
溫良見了陳安,面色有些泛苦,先是施禮cān bài,組織了一下措辭,才道:“啓稟陛下,歸梧城那邊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