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是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當陳安再次走綶城城頭時,發現與三個月前相完全是大變樣。 不只是城外不少的荒地已經被開墾了出來,城鎮內的人口數也有了極大的提升,放眼望前雖不能說是川流不息,但和以前鬼鎮一般的模樣還是有着天壤之別。甚至城鎮最核心的一條街道還有着不少商鋪的存在,大部分最初建設的工坊都被擠到了其他街區。
如此景象着實證明了溫良的能力,這也讓陳安回憶起了在大周時周帝的作爲,不需要知兵,也不需要知政,只要知人,把正確的人放在正確的位子。他雖然沒在周帝身邊侍奉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出任務,但卻對周帝的印象極爲深刻。
得知他出關的消息,溫良第一時間找到了他,姿態擺的極正地向他彙報這些時日三鎮的變化。
“氏族答應的後續兩百戶也已經全數落戶了……現在綶城差不多有六百一十戶,芊城有三百一十戶,譚城四百二十戶……”
“嗯?還多出一百戶?”陳安聽着聽着不覺道。
溫良暫停了彙報,看着陳安道:“確實,大概有幾十戶的野人遭了災,投靠了我們。”
“野人?那是什麼?”
“是居住在周圍的零散部落,”溫良耐心的講解着,最初的桀驁在他徹底決定投靠陳安的那一刻起已經不見,或者說到了他這個年齡早沒了桀驁的情緒,最初這麼表現也是爲了將自己賣個好價錢,半身碰壁,現在好不容易能有施展才華的機會,怎能不珍惜以對。
“這些野人來歷複雜,有的是從大乾礦區逃出卻迷了道路沒找到十二連城等人類聚集點,不得不在外建立村落以生存的人;有的是當初萬族城邦崩潰,爲了保持自己宗族傳統不移而沒有融入十二連城的小氏族;有的則是自古以來居住在偏僻山林的圖騰部落;還有的是被異人所統治的奴隸氏族;因爲所服侍的異人部落被血妖潮覆滅了,不得不遷出自謀生路。”
“對於這些人,十二連城的態度是來者不拒兼容幷蓄,所以我們也毫無顧忌的直接將他們編戶齊民了。”
陳安微微頷首,這個他也聽說過,十二連城只是最大的人類聚集地,不是唯一的,還有很多山野部落散落在外,次城邦議會有十幾個大型圖騰部落參加。
但這些部落一般都不大,最大的幾個也不到一萬戶,小的可能只有十幾戶,抗風險能力極差,雖然因爲人口少幾乎不會引來血妖潮,但根本不用血妖潮,一些散兵遊勇的血妖能將之覆亡。溫良一下接受了近百戶人口,都有可能是好幾個小部落同時覆亡的結果。
接下來溫良又向陳安彙報了其他關於城防,兵器工坊的相關進展,無一處不是跨越性的變化,短短兩三個月,三鎮被其經營的滴水不漏。
當初金明麾下的那些人,被他以觸角的方式散佈入各行各業紮下根基,別看現在三鎮的攤子越鋪越大,但真要有個變故,他們所能影響的地方絕對能深入最整個三鎮最偏僻的角落。
在溫良治理下的三鎮,唯一的缺點可能是城防較薄弱了,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算陳安申請來了大批量的低品魂牌,也沒法把它們全部變現,畢竟融合魂牌也需要時間。兩個多月過去,金明麾下僅僅只是多了二百多九品而已,八品十幾個,至於六七品卻只有兩三個,還包括金明本人。
一個月前高陽氏的族兵撤出三鎮城防序列後,很多城防兵都只能用普通人代替。
這不僅是溫良的無奈,也是整個十二連城的無奈。
一個人從融合九品魂牌到融合一品魂牌在什麼意外都沒有的情況下,正常大概需要二十年,一些天才能將之壓縮至十年以內,可大部分庸才卻需要三十年以的時間。或者說三十年以的時間,纔是正常的晉級時間。
而且又怎麼可能沒有意外,別的不說,光說五品晉四品是一道天塹,自古能毫無意外的突破者百不存一。是這百不存一的幸運兒,歷次血妖潮還會被帶走不少。
高端戰力的缺失,算是十二連城逐漸沒落的主要原因了。不過好在百年前的一場與乾軍的戰爭,萬族城邦雖然崩潰,在其廢墟重新建立起來的十二連城卻在戰後遺留得到了大量的好處,如機關技術,玄器製作之法,甚至有云船的打造。並在之後將之發揚廣大,使之普通人配備也能有不俗的戰力,如此才能在後面的三次血妖潮勉力支撐。
也許有人會覺得魂牌這麼難融合還不如直接去修習秘術,可實際低品秘術還好,品秘術每一項都需要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時間來研究修習,高品秘術更是不知要耗時幾何。
二十年達一品,相當於兩年一品,儘管過程相對危險了一點,動輒身死異化,但時間真的不算長。也許在古之時人們可以花費幾十百年的時間來研究一項秘術,可在現在的東荒,人的平均壽命不到五十的情況下,花那個時間修習秘術真的虛度光陰,與廢物無異。
所以十二連城的人靠融合魂牌晉級真的不是懶或走捷徑,乃是不得不爲。
陳安在一旁聽着溫良的彙報心直泛嘀咕。
姜露寒將三鎮交到他手,他當然沒有輕易再吐出來的道理,這次硬生生地結束閉關是想着把三鎮梳理經營一番,算日後不得不暫時退出,也要留下自己的痕跡,預留日後乘風而起的本錢。
可他卻沒想到不用他吩咐,溫良直接這麼做了,而且做的他預想的更好,算日真有個萬一,三鎮在名義易手了,他們還是實際的主宰。
陳安倒不覺得溫良暗藏的野心有什麼不妥,現在大家都是利益共同體,正是同舟共濟之時,溫良賣的力氣可以說都是爲了他。況且他一點也不害怕溫良把他的位子給篡了。這裡可是東荒,強者爲尊,崇拜英雄,血脈論大行其道。歷史東荒有很多大氏族因爲各種原因都面臨着主脈絕嗣的危險,但輔佐的族老們依舊不離不棄地尊崇主脈,這是爲了什麼?唯血脈至爾。
且不止東荒,在大乾也是,十七世家尊貴無,雖然沒像東荒擺在明面,但暗地裡還是有着高低貴賤之別。
所以只要他時刻保持強悍的實力,溫良金明師徒算掌握再大的權利也不可能把他給篡了,甚至連他子嗣的位置都要一力扶保,這樣他們這個利益共同體才能在東荒長久。
當然說子嗣有點遠,陳安從來都沒想過在東荒爭王稱霸,他從始至終的目的只有一個,那是打會泰一關,哪怕不能打入泰一關,只要造成混亂,能讓他潛逃回原行,他還要去尋找小光,他還要去爲馬家報仇,爲此哪怕去拔血刀,入大能之甕,他也在所不惜。
讚許地看了溫良一眼,陳安關心地道:“這陣子真是辛苦溫老了,溫老您也要注意身體,接下來的路並不好走,還需要您老爲三鎮之民多出力啊。”
不擔心溫良篡位,那唯一擔心的是溫良的身體了,溫良本身已經有近百歲高齡,被抓捕之時又受了很重的傷,甚至在風行車還生過病。作爲天象強者會生病,傷勢之重可以想見。雖然最後病養好了,但在這煞氣四溢的地方一直生活,真的很難說。
若是在大乾,陳安真的是一點也不擔心,天象強者算受過傷,生過病,只要時刻在元氣大海的滋養下也絕對能活蹦亂跳的再熬他個百十年。可這裡是東荒,一個活過五十算高壽的東荒,陳安可不想失去這麼能幹的臂助,所以這句話說的是真心實意。
溫良回道:“謝統領關愛,老朽身體還算是硬朗。”他次的傷確實挺重的,到了東荒後境界跌落,更是不堪,但不與人動手一直修身養性的情況下,體質卻沒有更加惡化,甚至用一枚九品魂牌滋養着,還能讓他勉強保持七品的實力。
用行血咒隱蔽地看了看溫良,發現其確實還好,雖然體質也被煞氣不斷的侵蝕着,但到底是曾經的天象,身體不練也自然強悍,再活個十幾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陳安放下心事又道:“那好,只是接下來一段時間恐怕還要麻煩溫老您主持大局。”
他本來是想出來穩定局面,卻不料溫良做的這麼好,所以他的計劃立刻變動,準備繼續研究神意九竅之法,如今他麾下要地盤有地盤,要資源有資源,唯一的短板可能是底蘊太過淺薄,若能彌補這一短板,無論是面對誰都能有很大的底氣。
因此提升大家實力刻不容緩,這次他不僅要自己專研,還需要一武道底蘊深刻的人配合,由是他看向溫良身後的金明道:“三鎮城防可能也需要溫老您兼顧暫且兼顧一下,這次我需要借金兄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