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連城之間的距離並不遠,陳安等人早乘雲船出發,傍晚時分看到了景嵐城的城牆輪廓。
景嵐城在十二連城不是最強,也不是最大,城的五個大氏族在氏族議會的席位也不高,但卻因爲地理位置的原因正好處在十二連城交通的樞紐,因此連城一般有什麼聚會都會定在這裡舉辦。
至於城池特色,遠遠望去與青孚城也沒太大差別,粗獷的風格只保證了安全性,美觀卻是不見蹤影。
“君執事”。
一道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陳安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喊自己。循聲望去,只見一翠綠色的纖細身影娉婷而來,接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柔媚的嬌顏,漆黑的眸子嵌在一片晶瑩雪白之間,襯以精緻的瓊鼻,嫩紅的櫻脣以及淺粉色的雙頰渲染出一幅色彩分明的水墨畫。
陳安認得來人正是姜曦珺的侍女姜心月,當初被長風軍空艦伏擊時,她正好領命在另一條雲船,那艘雲船隻是被擊落,卻沒有被擊毀,甚至後來拉回去修修還能用,因此船很多人都只是受了點輕傷,她甚至連傷都沒有受,也算是走運。
此時,她輕輕地走到陳安面前,那輕柔酥軟的聲音再次響起:“君執事,主尊請您過去一下。”
不得不說此女的禮儀姿態,身材樣貌之姜曦珺更像貴族xiao jie。而姜曦珺,則更像是鄰家姐姐,或者更像是,主尊。
陳安點了點頭,跟在姜心月的身後,向船艙走去,目光卻是在其身下打量,這倒不是有什麼色心,偷看人家的敏感部位,而是陳安下意識地查看起姜心月的修爲境界。
在東荒氣血越強越能承載強大的秘術神通,實力自然也越強,甚至連其修習的神通秘術也與自身氣血息息相關,這對修習行血咒的陳安來說,簡直是得天獨厚,任何人的修爲境界都是一目瞭然。
眼前的姜心月氣血充盈隱隱有炁升騰,差不多應該有六品水準,體內力量隱晦當是沒修習過神通,靠魂牌晉升。嗯,好像十二連城九成九以的人都是靠魂牌晉升,這也沒有什麼好疑問的。
正胡思亂想着,姜曦珺的艙房卻是到了。
姜曦珺坐在一張矮几之後,身着黑色對襟長襦,紅色內襯,顯得端莊肅穆,確實有一族主尊之態。
姜心月引着陳安坐下,自己卻退了出去,帶了艙門,如此作爲難免引人遐思,陳安卻沒有往別處想,而是認真地與姜曦珺確定這次景嵐城之行的具體流程,以免出現什麼錯漏。
這是陳安第一次想要走到人前,刻意邀取名望,因爲只有如此,才能融入十二連城的高層,能夠影響其決策,只要十二連城能打到泰一關腳下,他有把握,偷渡成功。至於尋找血刀將之拔出,陳安仔細想了想發現這兩件事好像並不衝突,完全可以兩手準備同時進行。
這纔是他欣然受命來到景嵐城的真正原因,人前顯眼,邀取名望之事對他來說還是不小的挑戰,因爲以往他潛伏扮演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這次要顯聖人前,難免有些心虛,所以多掌握一些情報,不要在關鍵時刻鬧了笑話,成了他當務之急的任務。
因此他閒下來找沈林這個百事通聊天,談論一些十二連城的風土人情。
但沈林到底不算是氏族高層,他與高陽氏不算從屬關係,頂多算是個僱傭,地位特殊的僱傭。現在有機會和一族之長,真正的十二連城高層對話,陳安當然是牢牢地把握機會,把一些不確定的事都和姜曦珺過了一遍。
當然,實際也沒什麼好確認的,這次之行,本一個氏族大會,討論一下長風軍真的打來了,大家應該怎麼佈防抵禦,再宣誓一下團結互助的盟約;再之後是五天後的城邦會議,把氏族大會,各大氏族商討出的決議給其他小氏族小勢力傳達一下,勒令他們配合,這完了。
到了五天後大家踏歸程,回去佈防,這五天之卻可以自由活動,看看景嵐城的不同風景。
這行程算是簡單明瞭,確實也沒什麼值得好反覆確認的東西,於是只一盞茶的時間,陳安打算告退了,去協調景嵐城的雲船停靠點,和景嵐城前來迎接的接待人員照面接洽。
只是當他提出告辭之意時,卻被姜曦珺叫住了,她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褐色錢袋遞到了陳安面前道:“次我們算是一起發現的那具墟級妖魔的屍體,這具屍體對整個高陽氏都有大用,所以你也算是爲家族立了一功,高陽氏在我的執掌下有功必賞,這個乾坤囊算是給你的獎賞。”
“這東西叫……乾坤囊?”
陳安下意識地接過,發現是一個質地堅韌的皮袋子,面扭扭區區的花紋甚是醜陋,唯一能入眼的可能是系在袋口的金huáng sè流蘇了,這麼個東西竟然是高陽氏的獎賞?
“嗯”,姜曦珺點了點頭,歉意地道:“那墟級妖魔身最珍貴的當然是神通種子,但那東西對家族有大用,不能作爲賞賜品,所以我向宿老們要了這個給你,它的珍貴僅次於神通種子。”
陳安一臉懵逼地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回輪到姜曦珺一怔了,她記得寒叔說過君月一在大乾可以能夠共鳴元氣的天才,怎會沒聽說過乾坤囊,儘管這種法寶相當少見,但也應該在典籍看到過纔對。她卻是不知陳安其實也不是原之人,而是外來,到大乾後,玄器都沒見過幾樣,更別提稀少的法寶了。
不過儘管她不知道這些,還是沒有看輕陳安,而是耐心地解釋道:“這是那饕餮胃囊,族有秘法,可以將之煉製成法寶,內自有乾坤,可以芥子之態,藏納須彌,神異無。本來一隻饕餮足有九隻胃囊,奈何那頭妖魔爲煞氣侵染太過,只有三個半的胃囊可用,這是其一隻。”
“以芥子之態,藏納須彌?那不是仙門乾坤袋嗎?”陳安眉梢一動,想起了當初從姚琴那得到一隻乾坤袋,確實可以收納存放很多東西,包裹方便多了。
姜曦珺一笑:“仙門乾坤袋名字起的很大氣,但卻只能存放一些瑣碎之物,而這饕餮胃囊所煉製的乾坤囊那可真的能將須彌納芥子,兜山藏海不再話下,與人爭鬥之時,甚或能將之困入囊,是一件真正的爭鬥法寶。”
陳安一驚,還能困人?若真是如此,那確實當得起法寶之名,他連忙將這醜陋的東西打開,發現其黑暗深邃不知有多大。一時興奮之下竟將腦袋也伸了進去,整個腦袋裝進去後,這乾坤囊內裡依舊黑暗深邃看不到底。
他在那玩耍興奮,外面姜曦珺看到他的形象竟成了沒有腦袋,肩膀頂着個巴掌大小錢袋的滑稽模樣,不由嗤笑出聲。
聽得姜曦珺笑聲,陳安纔想起這裡並非自己艙室,還有其他人存在,連忙把腦袋從袋拔了出來,發現了一臉溫婉,一直微笑看着他的姜曦珺。不知爲何,他竟更感慌亂了起來,張口尷尬告辭道:“細君請勿見怪,屬下一時忘形,這,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告辭,哦,對了,謝過家族的獎勵。”
他語無倫次地說着,匆忙推門離去,惹的門外的姜心月怪注視。
好不容易脫離了她們的視線後,陳安匆匆回到自己的艙房,什麼都沒有做,而是注視着那乾坤囊發呆,自己剛剛怎麼會這麼失態,常年曆練而出的城府哪去了?天塌不驚的心態哪去了?
年近不惑的人了,剛剛竟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慌亂,是的,他剛剛在姜曦珺的微笑注視下慌亂了,而且這慌亂只有三分假,卻有七分真。
這讓他不禁反思自問,爲什麼?
僅僅只是因爲她較像晴姐嗎?
陳安的目光不自禁地落到了那袋口的流蘇,這明顯是女孩子的事物,是那姜曦珺繡制的嗎?
她給自己繡制這個是什麼意思?喜歡自己?
怎麼可能,自己這幅形象,她怎麼可能喜歡自己,一定有什麼陰謀,想要利用自己,像那姜露寒一樣,利用自己做榜樣以圖盡受外來乾民之心,再把自己栓在她高陽氏的戰車,爲她高陽氏開疆拓土。
一定是這樣。
可自己喜歡她嗎?從紅月號墜落時,自己爲什麼下意識地要救她呢?
不,不是的,自己也只是想要利用她迅速融入高陽氏的高層,大家半斤八兩,誰也不欠誰的……頂多是她的樣貌氣質牽動了自己對晴姐的情愫。
但,真的好像啊,以前晴姐似乎也會給自己繡個小荷包什麼的。
而現在,晴姐可能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吧……
這些孩子都姓秦……
一股暴戾之氣突兀充斥着陳安的胸膛,讓本是一臉迷茫的陳安,面表情陡然變得猙獰起來。他赤紅着雙眼,雙臂之青筋暴起,妄圖將心的鬱結之氣抒發,毀滅面前見到的一切事物。
只是還有一絲清明在他眼,堅韌不去,阻止着他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篤篤篤”。
清脆的敲門聲恰在此時響起。
陳安赤紅着雙眼暴虐擡頭。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