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話,唐怡不由得微怔了一下,回過頭去,奇怪道:“請問,你這是在說我麼?”
我心裡一疙瘩,也是扭頭望去,卻見一個頭上戴着斗笠,斗笠下蒙着一方面紗的女子。只是在淡淡的喝茶,連面也沒有向我這邊看來。
“怡兒,咱別理她。”我轉過頭來,淡笑道:“可能是個話瘋子,來,喝酒。”
唐怡微一猶豫,卻還是舉杯欲喝。
“啪!”一支飛射而來的竹筷,將唐怡手中杯子擊落,酒水灑落一桌。
我忍不住站起身來喝罵道:“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們在這裡好端端的喝酒,你瞎搗亂個什麼勁啊?”孃的,這年頭多管閒事的人也忒多。
那戴斗笠的女子,倒也酷勁十足,對我不理不睬,自顧自的慢吞吞喝着茶。
我一肚子閒氣,緩緩踱步到她面前,淡聲道:“看你樣子,也算是個江湖人吧?還知道有王法麼?大庭廣衆之下,竟然出暗器打人?幸好你練得半生不熟,打偏到了酒杯上。就算沒射到人,射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我念在你是初犯,也不拉你去見官了,就賠本老爺一萬兩銀子就算了。”
“無恥淫徒,在人家小姑娘酒裡下藥,還有臉在這裡唧唧歪歪。”那女子冷哼一聲:“若非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我早已經將你一劍斬了。”
“下藥?”唐怡愕然道:“你真的在我酒杯裡下藥?”
“呃。一些補藥,一些補藥而已。最近看你工作地太過辛苦了,就弄些補藥你補補身子。”我微一尷尬,打着馬虎眼道。
“哼。既然是補藥,爲何偏偏偷偷摸摸的下?”那女子不屑道:“看你鬼鬼祟祟的模樣,定不是什麼好人。小妹妹,若是想保住自己,以後少和這種衣冠禽獸,人面獸心,恬不知恥的人來往。”
我差點倒到桌子下去,媽地,罵的也忒兇了點吧?當了這麼多年皇帝,還是第一次有人膽敢當面如此罵我。
唐怡聽到有人如此罵我。也是覺得很新鮮,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那死八婆。別落在老子手裡,否則要你欲死不能,欲活不得。
“怡兒,見老子被人罵得這麼慘,還有臉笑得這麼開心?”我假裝起一本正經的臉色,訓斥道。
“唉呀,不知道是誰。在我杯子裡下藥,被罵那是活該。”唐怡丫頭,從來不知道如何去尊敬一個皇帝。
我爲之氣結,轉而向那斗笠女子賊笑道:“小妞,罵老子罵得很爽吧?再追加你三萬兩賠償款。一共四萬兩,給我就拉倒,不給的話你這輩子休想有片刻安寧。”
“要錢沒問題,先問問我這把劍吧。”那女子冷冷的說道,將手中的長劍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光是從這柄長劍就可以看出。此女子絕對是使劍高手。一般人帶劍,那是圖個好玩,劍鞘通常都裝飾的花裡胡俏。但是這把劍不同。劍鞘是用鯊皮所制,多少時間來的持握,已經使得劍鞘沒有了光亮,盡顯沉重感。還有那劍柄之處,被仔細纏上一層絨布,防滑防汗。若非真正的用劍高手,是不可能破壞自己劍之形象的。
當然,這一切都還沒有放在我地眼裡。裝模作樣的哦了一聲,遂向她那把劍問道:“劍啊,你主人說要是你同意了,就賠給我四萬兩銀子。現在我就問你同不同意,要是不同意,你就說不同意,要是同意,你也不用說話,默認就行。”
“噗嗤。”唐怡聽得我如此說話,不由得又噴笑了起來。
“小妞,你地劍沒有說話,看來是默認了。那就乖乖的把四萬兩銀子給我吧。”我嘿嘿奸笑起來。“無恥之極。”那女子猛地抓起長劍,拔劍向我掃來,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殺人拉。”我腳在桌子下一踹,整個人隨着椅子倒飛而去,躲開了那一劍,卻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起來。
隨着我這一慘叫,整座樓內之人,跑得跑,圍觀的圍觀。
“竟然是個高手?”那女子一愕,隨即又冷若冰霜道:“持藝行惡,更是罪不可恕。”言罷,劍法翩翩纖纖,盡向我要害攻來。
我一邊用拙劣的姿態勘勘躲過那些劍招,一邊大叫大嚷道:“姑奶奶,你就饒了小的吧。小的上有高堂,下有弱小。小地口袋中這一千兩銀票,可是小的千辛萬苦才賺回來的,就是爲給家中老母治病用的。女大王,不,女俠,你可千萬不能搶走啊。”
一時間,周圍圍觀的人羣,立即對那女的發出了斥責之聲。也有人支持那女子,說不可能是強盜,但是這個觀點很快便被淹沒了,不是強盜,幹麼要藏頭露尾,戴着斗笠面紗的?
“你無恥。”那女子怒斥道。
驀然,我故意放慢了一拍,利劍將我衣衫挑破。隨即便又如殺豬般的驚叫起來:“女俠,饒了小的吧。這一千兩銀票你拿去吧。”說着,從衣衫中掏出了一張銀票,手中內力暗運。銀票便飄忽忽地向那女子飛去。
那女子低沉一喝,收起劍勢,飛速的運氣全身內力才勉強的接住了那張銀票。
圍觀之人多數是普通人,哪裡看得出其中地兇險奧妙來,只知道那女子接過了銀票,果然收手不打了,這不是強盜是什麼?
那女子一見被我當場栽贓,頓時氣極,手中長劍又要向我砍來。
恰在此時,經過整頓後,在京師治安上頗有成效的城衛軍出現了。自徹底將城衛軍整頓過後,如今的城衛軍可是治安的一把好手。這裡鬧了這麼久,算算時間也應該有巡邏的城衛軍出現了。
“通通住手。”一個微微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威怒道:“京師重地,當街鬥毆,都跟本將軍回府衙吧。”
本將軍?我一愣神,迅即向他看去,果然,那人便是城衛軍的統領周武。這幾年因爲治安搞得出色,已經被我從七品官提拔到了從四品,統領京師治安安全。這小子也一掃往日的老油條式的管理方針,經常親自帶人上街巡查。
周武一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又一大驚。忙想上來給我行禮。我一個眼神投去,制止了他的動作。迅即飛也似的躲在了周武背後,大聲含冤到:“將軍打人啊,你可要給小人做主啊。那女強盜搶走了小人爲母親治病的一千兩銀子,這讓小人怎麼活啊?”
周武先是一頭霧水,隨即滿頭大汗,當今天子在耳邊一口一個將軍,自稱卻一口一個小人。周武頭上不冒冷汗,纔是奇怪呢。
周圍圍觀的人,一見到有官府出面,便紛紛指責起那女強盜來。
我趁着衆人注意力散開,便湊到周武耳朵旁道:“周武,陪朕演戲。”
周武這才知道我是在演戲,心中的石頭微微落下。率着十多名城衛軍,將那女子包圍起來,周武一臉威嚴的指着她手上的銀票道:“這銀票是誰的?”
那女子眼見周武一身盔甲錚亮,顯然不是普通的城衛軍。大多數江湖中人,都不願意和官府打交道,更不願意得罪官府,便沉着聲道:“這位將軍,這銀票是那個無賴的。不過,其中別有隱情,聽民女說一句。”
周武臉色一變,低沉喝道:“來人,將這女強盜押回衙門。”若換作平常,周武或許會聽她解釋一番,但今日卻是老子的事情。周武雖不是個頂尖聰明人,卻也混過這麼多年來,早就油條老老。怎還不明白是我故意找這女子的茬?
“這位將軍,你怎麼如此不分青紅皁白?”那女子斥聲道:“明明是那無賴陷害於我。”
“大膽刁民,這裡這麼多人證親眼看到你行兇搶劫。”周武臉色陰沉道:“就連本將軍,也見到你持劍行兇,手中還持着髒款。鐵證如山,還想抵賴不成?帶走。”
“是,周將軍。”屬下兵丁立即出手捉拿那女子。
“好一個昏官。”那女子料不可能就此束手就擒,揮劍逼退兵丁後,騰身而起,欲從窗戶跳落而出。
我此刻的武功,早非數年前的我可以比擬。凌空一指,指勁竟然破空而出,精確的擊中了她的腳腕。
如此,在她出窗落地後,根本無法站穩,一個踉蹌後栽倒在地。被身後追來的兵丁,一人一槍抵在了其脖子上。
我連忙奔上前去,卻見那女子因爲一個跟斗而把頭上的斗笠摔落了下來。如今正以憤怒,以及略微恐懼的眼神望向窗戶邊上的我。
此女年齡竟然不大,至少要比我想象中的年輕了許多,肌膚在眼光下,顯得極爲柔滑細膩。要知道,大多數女孩子臉上都會有些缺陷,但是在昏暗的情況下,往往會看不清楚。只有在陽光下,纔會暴露出來。此女長着一副瓜籽臉,秀眉淡淡微彎,朱脣未染而色澤光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