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又是火,京城之地,天之腳下。竟然兩天連着起了兩場大火,且次次燒的都是京官的府邸。這下兵馬司可受不了了,頭天晚上滅火一點都沒滅掉,這已經讓他們擔了很大的責任,上頭正怪罪下來呢,誰知今晚又來了一場。
兵馬司的樑玉郎總司都快哭了,他從牀上爬起來胡亂的穿了官府趕製火場,卻發現火已經熄的差不多了。
這和昨晚的火不一樣啊?樑玉郎怔了一下,仔細問了問,發現是戶部一個小主薄的宅子,不由納悶了起來。
待再一追究,就牽扯到仙橋快遞的這件事上來了,雖說仙橋快遞最後沒有私吞貨物的罪名,但劉樑陷害仙橋快遞一事也是確鑿的了。
樑玉郎不敢大意,聖上對仙橋快遞什麼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不但他親自命人用過仙橋快遞傳遞信件,甚至還請雅心派的大師回來治過病。自從上次雅心派大師將聖上治好之後,聖上在朝堂上已經很明確是支持雅心派的了。
這回牽扯到了仙橋快遞,樑玉郎的汗就下來了。怎麼往上報呢?劉樑家跟仙橋快遞這點子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他上報時一字不提仙橋快遞,那日後被御史參上一筆自己可就慘了。若是他上報時提到了仙橋快遞,那他可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樑玉郎並不是什麼猥瑣小人,他也是個帶兵領將出生的武將,胸中也有股正氣,但這件事卻真的讓他爲了難。
別的不說,就昨兒肖家那場火,刑部那邊的人也透露給他了一點消息,這次仙橋快遞撞死人的事兒,就是肖家搞的鬼。所以肖家的大火,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五成的機率是雅心派的人做的。
但昨兒那場火可真是天火,怎麼滅都滅不掉。多少水都沒轍。可今晚這場火自己趕來已經是最快的時間了,到現場時火都滅的差不多了。
而且這場火可是找得到起火點的,這又與肖家那場火不同。肖家那火就跟憑空而起似得,家裡各處的燒燬痕跡都差不多。分不出從哪裡先燃燒起來。
再有就是,肖家那場火,雖火勢大,可卻能燒着燒着撐到肖家所有人都安全逃出來,一個人都沒傷着。當然逃出來後被氣死的肖家主母那是個意外。可劉家這場火卻燒死了不少人,不但劉樑被當場燒死,就連書房起火點附近的院子都燒死了不少下人,連劉家的老太太都被濃煙薰死了。
相對比較之下,樑玉郎左右一尋思,覺着這裡頭栽贓給雅心派的成分要重一些。因此他才更不想把仙橋快遞撞死人這事兒聯絡到這場火災之上。
就在他心中鬱郁不安之時,劉樑的屍體被擡了出來。樑玉郎作爲總司,理所當然的上前看了幾眼屍體,這一看他立刻一個激靈,方纔的瞌睡也全部給嚇醒了。
雅心派這些年來在各地的動作。可是被衆人看在眼裡,掛在嘴邊的。雅心派有多“殘忍”有多“暴力”這一點他也略有耳聞。
可樑玉郎知道,雅心派的徒弟各個本領高強,要人命根本不會用使用武力,他們統一的都是使用道法。曾有見過雅心派的人稱,那些“仙人”們各個都會撒豆成兵捏土成人。
但反觀眼前的屍體,雖說燒的肉都焦了,樑玉郎卻能清晰所見屍體上被勒過的痕跡,還有屍體吐出的舌頭也說明此人乃勒死並非燒死。
這是普通人的手段,絕對不是雅心派所爲。樑玉郎心中一動。想起那仙橋快遞就是在爲劉樑送貨之時撞死人的,又被劉樑反誣私吞貨物,難道這劉樑跟肖家是一夥的?
這個時候劉樑被普通人殺害,肖家又正值大難當頭之際。樑玉郎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可能:肖家爲了掩人耳目殺劉樑滅口。
想到這裡,樑玉郎便一陣頭疼,又是肖家。此時肖家正值遭難之際,聖上還尚未表明態度,自個若是把這猜測輕易上報,搞不好更要倒黴。
這團亂麻在樑玉郎腦子裡越纏越軟。最後把樑玉郎都弄得上火,開始牙疼了。
“總司,清點過了,劉家一共三十二口人,救出十三口人,死亡十八人,失蹤一人。”
樑玉郎一怔,看向屬下問道:“失蹤者乃何人?”
“乃劉樑之妻吳氏。”
樑玉郎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記上吧,這大晚上的,失蹤也不會失蹤這麼一個人,只怕是生者受了驚嚇數錯了人,待明日天亮了,再讓他們重數一遍。”
屬下走後,樑玉郎打馬回了家,剛進家門就聽下人來報:“楚將軍來了。”
樑玉郎趕緊去了書房,待見了楚義城,忍不住一陣抱怨。
楚義城笑眯眯的聽着,也不打斷他,直到樑玉郎說完整件事的經過和他的猜測,楚義城這才放下茶杯,拍了兩下巴掌:“樑兄果然是個明白人,吾原是怕樑兄弄不清這其中蹊蹺,怕樑兄耽誤了正事,這才半夜趕來。沒想到樑兄早就洞悉其中關鍵了,既然如此,吾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樑玉郎趕緊拉住了楚義城,苦着臉道:“兄弟莫不是來玩我的?既然來了,就該幫着哥哥想個法子,昨兒那事哥哥已經擔着責任了,今兒要是再說不出個寅卯出來,只怕哥哥我這總司也做到頭了。”
楚義城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其實樑兄不是已經很明白了嗎?這人爲縱火與天火可不同,肖家火勢如何,劉家火勢如何,已有分別。這肖家做盡壞事遭了報應,乃是天意,但這劉家可就不同,乃是認爲蓄意的。陛下聖明,樑兄其實也不必寫旁的,只要將這火勢的區別和傷亡區別細細的報上去,陛下自有分曉。”
說到這兒,樑玉郎其實心裡已經寬了不少了,就聽楚義城又道:“還有件事兒,做兄弟的多少也提醒樑兄一句,那劉樑你可知是什麼人?他乃青楚真人的孃家姨父,他的正妻吳氏乃青楚真人之嫡出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