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家規嚴令禁止在乾坤園中打鬥,兩人的選擇很明智,在私下找個人少的地方動動拳腳,這樣可以避免森嚴的家規懲罰,只要你開心,一切請便,當然不能把人給弄死了,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姓氏,流着相同的血脈。
西邊的倉庫,是一個荒廢的糧倉,裡面很久沒人打掃了,蜘網密佈,塵灰厚沉。
“你說這場架他們誰能勝?”
“這還要說,這事情不是明擺着的嘛,用大腳趾頭都可以想明白了,你家的豬若是會說話,我相信它都會告訴你答案。”
在乾坤園裡一鬧鬧,一些喜愛熱鬧的人,也都跟了過來,其實這個結局已經定下來了,後天境界的一流武者打一個二流武者,那還不一場虐戲,這兩個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沒有什麼好多說的了。
一羣人風塵僕僕的走來,只見糧倉上竟然掛有一個大銅鎖,有一個董家子弟自告奮勇的上前,一磚石頭便把銅鎖給砸了下來,推開大門迎接大家進入。
“董鵬,新仇舊恨今天就和你一起算算,看看今天到底是誰可以走出這大門?而又是誰要爬出這大門?”董凡現在都還在氣頭上,怒火攻心,一時難消。
“你的腦袋是被門夾了,還是腦袋進水了,廢話天多,來讓我看看你這一年所練的那些花拳繡腿有沒有你的話那麼兇、那麼猛。”董鵬一眼冷漠。
“驚濤掌”董凡氣勢一怔,力量聚集手掌,一旁人的耳邊出現了汪洋海浪的聲音,這一掌直衝董鵬,董鵬立身不動,彷彿對這一掌並不在意,有一種任它風吹雨打,勝似閒庭信步的感覺。
這驚濤掌,是董家上任家主的絕學,也就是他爺爺的成名絕技,可惜傳到他的手裡三層威力都難以見得。
驚濤掌朝董鵬逼近,說是遲那叫快,董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出,在場人沒有幾個看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只知道董凡趴在了地上,不斷呻吟。
董鵬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臨危不亂,心智沉穩,在他這個年紀能有幾人可以達到?
經歷過生死歷練的董鵬,有很多事情都看的相當透徹,使人成熟的有兩種可能,一是歲月,二是磨難,董鵬則爲後者,只見神情從容,眼神平淡。
“知道錯了嗎?現在應該知道要叫我什麼了吧!”董鵬朝董凡走去,蹲在他的旁邊問道。
“不知道。”董凡最引以爲豪的驚濤掌竟然瞬間被破,還被一拳擊飛,讓他怎麼想也想不到,雖然境界上有差異,可也不會如此窩囊的敗北,他咬牙閉眼,做出死不屈服的樣子。
“有骨氣是好的,可是人若一無所長,卻還一身傲骨,死了也沒人心疼。”董鵬事了拂衣去,剩下一堆人,用着不同眼光看着這落敗的董凡,也琢磨着董鵬留下這句話的深意。
豔陽高照,天上地面炎熱炙烈,董家府邸裡的清水荷塘,游魚穿梭,荷花盛開,一坐水上小橋,通往遮蔭的亭閣,許多董家子弟
在此賞魚,觀花,嬉笑聲一片。
董鵬從南邊的倉庫出來之後,也是隨處走走,自己在天炎天脈歷險了一年,住山洞,飲溪露,過着野人般的生活,處處低調謹慎,不過卻也自在舒心,現在回到家中,生活有了一定約束,渾身感到不自然。
“小子,有些年頭沒有看見你了,聽你父親說你去了天炎山脈苦修,在哪裡感覺怎麼樣?”這人穿着麻衣,腰身掛着一個酒葫蘆,滿臉的皺紋,白髮凌亂,此人正是酒老大師。
“酒爺爺,我也是很久沒有見到您了,在那裡的感覺很自在,自由。”董鵬趕巧碰上了酒老,恭敬的說道。
“自在,自由。”酒老念道着。
“渴望自由的人都知道,自由不是放縱。”
“想當年,我也如你一樣隻身前往天炎山脈,在那裡我開始接觸了酒,那裡的酒沒有芬芳的香味,只有一派勁,一個意念,能讓人瘋了一般,拔劍而起,那裡有些冷,有些野,甚至有些殘忍,不過那裡的人都沒有悔恨過,正如你所說的渴望自由。”酒老回憶着過去,抿了一口小酒。
“一個人的自由顯得有些孤獨,但孤獨卻不孤單,因爲習慣了一個人穿行在原始的深山中,這也許恰恰是在繁華落盡後的遺世獨立,讓人的舌頭嚐到了絕望的寂寞。”董鵬對於天炎山脈的歷程,也是有所感悟。
“好,說的好,有這份悟性,實爲難求。”酒老滿臉歡顏,繞過了董鵬獨自行去。
董鵬目送着酒老,直到身影離開了視線,隨之又獨自一人緩緩走着。
“修仙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董鵬邊走,邊思索着。
時光悄逝,轉眼間已經是午後黃昏,董鵬四處轉悠,不知不覺來到了水上雅居,董烈的書房邊,這裡很是寧靜,只聽見風聲。
突然,雅居里傳出陣陣琴音,如珠落玉盤,清脆婉轉,初時細不可聞,不一時聲音漸大如在耳側,後來轉低沉,忽遠忽近,仿若飛鶯,讓人琢磨不定,再過些時,一個嘣音鏗鏘作響,銀瓶乍破,立刻一瀉千里,讓人熱血沸騰。
“鵬兒,進來吧!”琴音消隱,雅居之中傳出董烈的聲音。
董鵬楊起嘴角,踏着荷葉,抵達了雅居上,如以往一樣,推開門走了進去。
“爹。”董鵬低聲叫道。
“恩。”董烈還是老樣子,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的,不過那獨特的氣質,誰也模仿不了,和他的名字截然相反。
“紫煙,孩子長大了,家族振興了,很快咱們董家又能恢復往日的榮耀,人人都可修仙求道,不愧對老祖宗的一番苦心。”董烈的書桌上擺放着一幅泛黃的畫卷,上面丹青色彩都有些失色,隱約看見有一位女子的容貌。
這畫上的女子,有傾國傾城之貌,高貴典雅,那美麗的真叫人忍不住心動。
“紫煙……”董鵬心裡明白,這畫上的女子,正是她的孃親,每次他父親在思念她時,都會拿出這張畫卷,以慰相思
之情。
凌紫煙,是皇族後裔,長的清秀動人,才藝出衆,年輕的時候喜歡遊歷仙山、名地,在赤雲郡偶然間與董烈相遇。
兩人一見鍾情,每日裡遊湖泛舟,相互吟詩作對,博弈彈琴,好生逍遙的日子,只是好景不常,凌紫煙外出的時日太久,家裡人很不放心,於是派出幾撥人催她回去,她自是不願,找了諸多借口給搪塞了回去。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她生下一名男嬰,倆人的關係被人識破,凌紫煙家裡的父母可謂是大發雷霆,親自來到赤雲郡,將凌紫煙接走,還要另嫁他人。
那時候,董家沒落無能,董烈的在董家也沒什麼地位,眼看着凌紫煙被抓回去,束手無策,最終鋌而走險,想先救出凌紫煙,然後逃散天涯。
可惜那時的董烈實力低下,還沒有潛入便被抓獲,凌紫煙爲了助他逃離,把命也給搭上了。
五年,整整五年,董烈在世上神秘消失、人間蒸發,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連董鵬的記憶中也不清楚他父親帶着他去了哪些地方。
他以先天境界,頂級武者,巔峰高手的身份重新出世,一隻手拉着一個小孩子,另一隻手仗劍行天涯,殺出江湖,在天下之間一時名聲大振。
五年,他用五年造就了修煉史上的神話,用了五年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不過卻留下一個致命的遺憾,伊人逝去,空剩回憶。
英雄歸來,紅顏凋零,怎能不心碎,如何不神傷?
董鵬靜眼看着他的父親,顯得很是滄桑,滿臉內疚、自責、追悔,舉手投足都有一種憂傷的氣息。
“鵬兒,追隨仙人修真求道,你可有準備?”董烈開口說道。
“要什麼時候去,就可以什麼時候走。”董鵬回道,
“今晚,你、董凡、靈芸三人一起前往黃沙谷,等待仙人指引。”董烈飄然孑立,神色孤傷。
董鵬明白他父親此時的感受,父子別離,卻不輕言道別,看破而不點破,真可謂是憂從中來不可斷絕:“爹,我會努力的。”
月影清寒,孤星獨立,董家府邸的後門外,有一輛馬車,在場共有七人,都是把持董家脈搏的人物,隨後又走來四人,一箇中年男子,兩個少年,一個少女。
這中年男子就是董烈,兩個少年則是董鵬與董凡,而少女是酒老的孫女靈芸。
“這是昇仙令,你們要妥善保管,不容丟失。”董烈拿出了三塊令牌,依次分給你董鵬、董凡、靈芸,在看着董鵬的時候,眼中有一份不捨,就和董鵬去天炎山脈苦修時的一樣。
不過,董烈深有體會,想要活得更好,就要付出的更多,不願高高在上的作威作福,總可以避免別人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屎撒尿。
馬聲嘶鳴,車輪滾滾,三顆年少的心,編織三種不同的夢,隨着馬車的奔馳,帶着他們去到了遠方。
董家人,招手送別,先是囑咐着,後是祝福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