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順頌順利地找到了慕容麟,輕輕鬆鬆地將他請回了司徒府。
慕容麟本來正在爲見不到司徒君璞而煩心,司徒順頌的邀約正中他下懷,二話不說便跟着司徒順頌去了司徒府。然而到了司徒府後,慕容麟雖然見着了司徒君璞的面,司徒君璞甩給他的卻只有一副冷臉。
“爹爹,你叫他來做什麼?”司徒君璞不悅地瞪着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慕容麟,面色十分難看。
司徒順頌示意司徒君璞坐下,面色沉鬱地開口。“君兒,慕容太子是你祖母請來的貴客,不許無理。”
司徒君璞秀眉微蹙,四下打量了一下花廳,卻並未見到司徒老夫人。“祖母人呢?”
“你祖母去面見皇后娘娘了,晚些時候纔等回府。”司徒順頌焦躁地開口,他們回府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司徒老夫人卻久久未歸,司徒順頌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您把祖母一個人留在宮中?”司徒君璞驚呼一聲,“爹爹,您怎麼能讓祖母獨自去見皇后娘娘呢?”戚皇后向來不懷好意,老太太這個時候去見她,指不定被怎麼奚落呢!
“皇后娘娘的召見,誰敢違抗?”司徒順頌不安地站起身來,煩躁地來回踱步。他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讓萊太太去見戚皇后有多不妥,可怎麼辦呢?皇上不肯見他們,戚皇后又不肯放過。司徒順頌想起進宮的路上,老太太對她說的那些話,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
“不行,我要去找祖母。”司徒君璞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司徒老夫人在皇宮太過危險,司徒君璞沒有辦法坐視不理。
“站住!不許去!”司徒順頌伸手拉住司徒君璞的手不讓她冒失。“你祖母說了,在她回府之前,你必須老老實實待在府上,哪兒都不許去,聽到了嗎?”
“爹爹,祖母現在去見皇后,無疑是羊入虎口啊!君兒怎麼能眼睜睜看着祖母涉險?”司徒君璞激動地反駁。
“你祖母涉險又是爲了誰?不都是爲了你嗎?”司徒順頌此刻的心情比司徒君璞更糟糕,不由得加重語氣怒斥一聲。“君兒,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你還想讓你祖母爲你操多少心?”
“爹爹……”司徒君璞被司徒順頌的疾言厲色愣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司徒順頌說得沒錯,司徒老夫人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司徒君璞,她現在貿然闖進宮,只怕也是於事無補。
“好了,別再說了,安心等等吧!”見司徒君璞有所醒悟,司徒順頌也不再多言,重新坐了下來。
等,可難道就這樣毫無作爲地傻等下去嗎?司徒君璞了一眼窗外,日頭已經漸漸西移了,司徒老夫人卻絲毫沒有回府的跡象,司徒順頌也再坐不住了,親自到外面打探消息去了,司徒君璞急得來回在花廳打轉。
慕容麟被陀螺似的司徒君璞轉得眼暈,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君兒,你歇會兒吧!”
“別碰我!”司徒君璞觸電一般甩開慕容麟的手,怒氣衝衝地瞪着他。都怪這個該死的慕容麟,這一切都是這個該死的慕容麟害的。
慕容麟被司徒君璞眼裡的怒意和厭惡驚到。“君兒,你……”慕容麟知道司徒君璞在生他的氣,卻沒料到她會這麼生氣。
“別叫我!也別跟我說話!”司徒君璞心浮氣躁地捂住耳朵,她現在滿心煩憂,沒有心情聽慕容麟嘰嘰歪歪。
慕容麟張了張嘴,最終卻是默默嘆息了一聲。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是要發生了嗎?
就在二人相對無言的時候,面色凝重的司徒順頌匆匆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同樣面色不善的蕭璟宸。
“你怎麼來了?”看到蕭璟宸,慕容麟和司徒君璞異口同聲地問到。
蕭璟宸和司徒順頌對視一眼,沉聲開口。“司徒小姐,老夫人被皇后扣押起來了。”
司徒君璞頓時愣住,激動地捉住了蕭璟宸的雙臂,用力搖晃。“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慕容麟微微有些錯愕,不過很快便冷靜下來了,戚皇后扣押司徒老夫人雖有些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只怕是那老太太爲了保護孫女兒而說了什麼讓戚皇后失去理智的話吧!
“君兒,你冷靜點,放開宸王殿下,讓殿下好好說話。”司徒順頌輕喝一聲,分開了司徒君璞和蕭璟宸,將蕭璟宸請到了位置上坐下。
蕭璟宸依言坐下之後,將今日朝陽宮發生的那一幕一五一十地陳述了一遍,尤其是將老夫人的說辭還原了一遍。
司徒順頌聽完這話,頓時面如土色。這就是老太太先前對他說的,保住司徒君璞和司徒府的方法嗎?老太太這是要用豁出自己的命啊!
司徒君璞呆愣了好半天才從這樣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老太太竟然包攬了一切罪過,把她變成了一個純然無辜的受害者。
“不行,我要進宮,我要進宮見皇上!”司徒君璞簡直要瘋了,她騰地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衝。不能讓老太太爲她抵命,絕不能讓那麼無辜的老太太爲她賠命!
慕容麟眼疾手快地抱住司徒君璞,不讓她衝動。“君兒,你冷靜一點,你這會兒進宮見了皇上又能說什麼?你要是如此冒失,那老夫人一片苦心豈不全部白費了!”
眼下在場四人中,最爲冷靜,頭腦最過清楚的就只有慕容麟了。從蕭璟宸的陳述中,慕容麟已然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也已經明白過來了老太太讓司徒順頌請他過來的真正目的。想來並非是爲了要揪住奪取司徒君璞清白的人,而是要讓慕容麟來出謀劃策的。
只怕老太太進宮之前便已經準備好了說辭,並且也早就料到自己今日進宮是凶多吉少了。
“放開我!你放開我!”司徒君璞此刻怎麼冷靜得下來,老太太本就身子不好,眼下又被戚皇后關押起來了,司徒君璞此刻心中滿是害怕失去的恐慌。
想她司徒君璞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害怕親人離世的苦痛。上輩子的司徒君璞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最過親近的便是撫養她長大的師父,前世的時候,司徒君璞的師父驟然離世之後,司徒君璞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從那種喪親之痛中走出來。
穿越到了這裡,老太太一直對她掏心掏肺地好,司徒君璞早已將老太太當成了自己的親祖母一樣,這會兒老太太要是因爲她而嗚呼哀哉,那司徒君璞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君兒,你聽我說,你……”慕容麟當然不會放,司徒君璞現在貿然闖進宮只會更加落人口實。慕容麟苦口婆心想要勸司徒君璞冷靜下來,可他一句話尚未說完,便捱了司徒君璞重重的一巴掌。
啪地一聲,無比清脆,打偏了慕容麟的頭,也打愣了司徒順頌和蕭璟宸,不過更讓衆人驚愕的是司徒君璞接下來說的話。
“慕容麟,這一切都是你害的。要是我祖母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司徒君璞猩紅着眼眸,仇恨地望着慕容麟。
恨,真的恨啊,老太太出門之後,司徒君璞一直處於深深的自責之中。老太太看到她光禿禿的左臂時,那深不見底的失望眼神一直像刀一樣紮在司徒君璞心上。
司徒君璞知道是她辜負了老太太的期望,一生恪守婦道的老太太爲了她連牆也爬了,花樓也進了,受盡煎熬才替她補回來一顆守宮砂。要不是她太過輕率,因爲一己私慾而與慕容麟糾纏不清,那麼,昨日婚宴之上,慕容奕說出要驗明正身的時候,她好歹可以理直氣壯地秀出守宮砂,哪怕只是拖延一時也好,事情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此刻司徒君璞簡直恨透了自己。
“君兒,你……你怎麼能對慕容太子不敬,還不,還不快點道歉……”司徒順頌驚慌不已地呵斥到。
道歉?他們之間到底誰纔是該道歉的那個?司徒君璞恨恨地盯着慕容麟。
“司徒將軍無須責備君兒,我沒事。”慕容麟揉了揉被打疼的臉頰,當着司徒順頌和蕭璟宸的面,毫不避嫌地張手抱住了司徒君璞,柔聲哄到。“對不起君兒,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沒能保護好你。你放心,我一定會將老夫人安然無恙地帶回來的,你相信我。”
蕭璟宸眼眸一暗,轉頭撇開了視線,司徒順頌整個驚呆了,慕容麟和司徒君璞,他們竟然……難道說,那毀司徒君璞清白的人,便是慕容麟嗎?!司徒順頌腦袋裡轟隆一聲,瞬間爆炸了。
被慕容麟按在懷裡的司徒君璞一頓發泄過後,很快便冷靜了下來,用力推開了慕容麟,恢復到了慣有的平靜表情,若無其事地坐回到了位置上,冷眼望着慕容麟。“說吧,你要怎麼將我祖母安然無恙帶回來。”
司徒君璞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慕容麟暗暗讚歎司徒君璞的治癒能力。“今夜恐怕要先委屈老夫人在宮裡待一晚,明天我一定將老夫人帶回來。”慕容麟給出承諾。
“不行!祖母身子不好,不能在宮中留宿,今晚就要將祖母帶回來!”司徒君璞冷聲開口,一臉沒得商量的堅決。
“君兒,你這是強人所難了。”慕容麟微微皺眉,事出突然,他眼下尚未有對策。
“覺得爲難你就滾開!我自己去救祖母。”司徒君璞重重地哼了一聲,再次站起身來要往外走。
“司徒小姐,你要去哪裡?”這次阻攔司徒君璞的不是慕容麟,而是蕭璟宸。
“青峰寨。”司徒君璞面無表情地開口。
慕容麟三人皆是一愣。“你現在去找他們有什麼用?”
“我要他們指證戚國公府。”司徒君璞眸光冷凝。她清白被毀,司徒老夫人包攬罪責已成既定事實,司徒君璞不會再爲此做無謂的掙扎。索姓是個亂,那就大家一起亂,她倒要看看,待戚國公一家的惡行曝光之後,蕭肅帝到底打算先治戚國公府的邪行之罪,還是先治他們司徒府的欺瞞之罪!
司徒君璞這話說得邪乎,司徒順頌聽得一頭霧水。“君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璟宸明白戚國公府是幕後推手,可司徒君璞與青峰寨有什麼交情卻是毫不知情。“這太過冒險了。”
慕容麟倒是明白司徒君璞的意思,也知道她與慕無歡的糾葛,卻被她話語中的篤定驚到。“你有把握讓青峰寨的人出面?”
三個人異口同聲,司徒君璞有些頭疼。“爹爹,給青峰寨下委託害我的是戚國公的人,青峰寨的大當家是我們的老相識。青峰寨欠我一個解釋,這事兒遲早要解決,慕容麟,你帶我去找慕無歡。”
恍然大悟的司徒順頌上前阻攔。“君兒,你去找了青峰寨的人過來,不過是多此一舉。”
“爲何?”司徒君璞不解。
“皇上早就知道此事是戚國公府在作怪了。你此刻拉了青峰寨的人出來,只會讓皇上無法下臺。”司徒順頌定定地望着司徒君璞,心中十分訝異,司徒君璞的通透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
司徒君璞眼眸一沉,氣罵一聲。“皇帝老頭這是故意包庇!”
司徒順頌無力反駁,只語重心長地勸慰。“君兒,皇上有皇上的難處。”
“呸!”司徒君璞毫不留情地呸了一口。蕭肅帝有難處就爲難他們,他們有難處找誰去?“皇帝老頭心知肚明最好,我現在就進宮去找他說個清楚明白!”
“你給我站住!”司徒順頌再次拉住司徒君璞,“此事皇上尚未出面,待皇上做了決斷再說。”司徒順頌終究是個忠臣,就算自己老孃被關起來了,他首先想到的還是信任蕭肅帝這個帝王。
“宸王殿下,煩請您儘快回宮,繼續打探消息吧!明日一早,臣再進宮求見皇上。”司徒順頌做出決定。蕭肅帝按兵不動定是尚未想好對策,他們應當給他時間。
“爹爹這是要讓祖母關在宮中過夜?”司徒君璞面色發寒,極不贊同。
“放心吧,你祖母不會有事的。”司徒順頌知道自己母親的能耐,再加上老太太鮮爲人知的身份,司徒順頌相信老太太在宮中住上一夜,並不會有事的。
送走了蕭璟宸,司徒順頌好說歹說遣了司徒君璞去吩咐了廚房備膳,將慕容麟單獨請進了書房。
“慕容太子,不管你與君兒有過什麼樣的糾葛,還請慕容太子以大局爲重。”司徒順頌直言不諱。
又是大局,怎麼人人都要他放棄司徒君璞。慕容麟揚眉。“司徒將軍,我已向皇帝舅舅請命,請他將君兒賜婚給我了。”
司徒順頌一愣。“慕容太子對君兒是認真的?”
“當然。”慕容麟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對司徒君璞比珍珠還真!
司徒順頌開始沉默。他一直以爲慕容麟接近司徒君璞是別有用心,卻是沒有想到會是真心。“慕容太子此番來屢嵐,可是打算報仇?”
報仇?慕容麟勾勾脣角。“仇是要報的,不過主要是爲了娶親,報仇只是順便。”
果然是來報仇的!司徒順頌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一顆心震顫不已。“慕容太子,皇上答應賜婚了嗎?”
“皇帝舅舅會答應的。”慕容麟的眼眸閃了閃。早前他跟蕭肅帝坦誠了他與司徒君璞的糾葛和他的心意之後,蕭肅帝幾乎昏倒。
蕭肅帝也質疑過慕容麟是不是故意糾纏司徒君璞的,慕容麟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說是。蕭肅帝的臉色當下就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君丫頭與太子有婚約,你怎麼敢?”蕭肅帝一臉不敢置信。
“她是我喜歡的人。”慕容麟一臉無畏。“舅舅,君兒我是要定了的。蕭璟泓欠我的,我這次也會順便討回來,舅舅你就袖手旁觀吧!”
蕭肅帝面色大變。“你敢?他是朕的太子。”
“皇帝舅舅難道不想趁此機會削弱了戚家人的勢力嗎?我出手,正好替皇帝舅舅消災。”慕容麟毫無笑意地咧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