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今天都和武少爺說什麼了, ”秋言躺在李硯的手臂上,面對着面地看着李硯,“他吃飯的時候一直唉聲嘆氣的。”
“看咱們倆這麼好, 嫉妒唄。”
“您千萬別這麼說, ”秋言怕李硯多生口業, 忙止住他話頭, “您不是讓我去打聽元公子的下落嘛, 我去了。”
“嗯。”
“說他現在遍訪名醫呢,我覺着他還是想把文少爺治好了,然後再和武少爺從頭來過。”
李硯就猜到元慎那麼倔強的性格不會輕易放棄, “還好榮武沒真的要娶那位小姐。”
“那我們要告訴武少爺嗎?”
“不要,”李硯抿着嘴笑, 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讓他難受會兒吧。”
秋言看着李硯這副表情, 有些嫌棄,憋着嘴角問, “三少爺,我有時候就想不通,您到底算好人還是壞人呢?”
李硯輕輕吻了下秋言的額頭,“你覺着呢?”
“我也不知道。”秋言嘆了口氣,他若是能看得懂李硯, 也不至於每天被李硯耍得團團轉。
“不知道也好, ”要是你知道我揹着你做過多少事, 現在也不能乖乖躺在我懷裡。
“這有什麼可笑的, ”秋言皺起眉頭, “可能我被您賣了還得幫着您數錢呢。”
李硯看着秋言那張委屈的小臉哈哈大笑,“我怎麼捨得把你賣咯, 疼還騰不過來呢,”他一邊說一邊去親吻秋言的眼角,臉頰,下巴,脖頸……
……
“孃親已經記不起來這是第幾次看着你出征了,”李夫人看着李硯越發堅毅的面容,心下感慨。
李硯有些不捨地撫了下他孃親的白髮,“娘,我最對不起的人大概就是你,”他真誠道,“我從來沒按照你的想法好好活過。”
“我以前就知道你不是個守規矩的孩子了,也就不奢望了,”李夫人笑道,“把秋言帶來了嗎?”
“嗯,”李硯應了一句,“我叫他過來。”
秋言上前,朝李夫人行了個禮。
李夫人揮揮手,“你去跟着喜媽拿點吃的罷,別杵在我倆跟前。”
李硯看秋言也點頭,便徑自走了。
“秋言啊,”李夫人拉着秋言的手讓他坐下來,“硯兒都跟我講了。”
秋言眨了下眼睛,李硯可沒和他說過這事,講了什麼,又講了多少?
“你不必擔心,我也不是那麼不開明的人,我就剩這麼一個兒子了,不會再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了,”李夫人又道,“再說了,他主意太正了,也不是能逼的了的人,不然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我……”秋言慌忙跪下來,“夫人,哦不對,皇后……”
李夫人看他這樣語無倫次,竟覺得有些可愛,擡擡他的手,讓他起身,“我又不是怪你,跪什麼。”
“你記着麼,當初硯兒撿你回來,就是和你有那個眼緣,我這個人,信緣分,你們倆這相遇一定是天定的,不然那麼多賣孩子的,他怎麼偏偏就買下了你。”
“你們倆的緣分也夠深,不然你在西院長得那麼大了,還能再和李硯糾纏到一塊。”李夫人的眼裡微微閃着些光,“我原以爲得是個什麼驚天地的人物才能降的住他那不羈的性子,卻沒你這樣一個乖巧的人竟然能成爲他的避風港。哎。”
“夫人,”秋言鼻子也酸,他打小就在李家長大,深知李家對自己的恩情,“我,愧對您。”
“怎麼就愧對我了,”李夫人知道秋言一定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她以前就覺着這孩子心地單純,懂事得讓人心疼,“有你待在李硯身邊不知道給我省多少事呢,我聽說那南越好打得很,你們到了那便好好看看那南境的風光,我和皇上年輕的時候一同去過,美得很呢。”
秋言哽咽着點頭。
“李硯是不是也叫你把孩子帶上了?”
“是。”
“那我也知道他的意思了,”李夫人長出了口氣,“一切保重。”
秋言紅着眼從皇后的宮中走出來,走了兩步,就被等了很久的李硯截住,“說了什麼,這麼久?”
秋言一露出這個表情就是委屈了,李硯忙湊上去抱他入懷,“怎麼了,跟三少爺說說。”
秋言聽他用這樣哄小孩的語氣,忍不住破涕爲笑,“我們什麼時候走?”
“等我再去見一次榮文。”
……
杏兒放下茶水,又看了看李硯,嘆氣,“少爺,您真的……”
“榮武和你說的吧,”李硯道,“連累你不能當宮裡的大管事了。”
“我不用那些,”杏兒帶着些哭腔,“您也把我帶過去吧。”
“我也想,”李硯認真地看着她,“但榮武身邊總得有個能商量事的,楊天明總歸不能想到面面俱到。”
杏兒抿起嘴,“您和秋言過得好,我就高興了。”
“我和孃親說了,等你再大點,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整個京城的公子都任你挑,好不好?”
“嗯。”杏兒嚴肅地點了下頭,”最好能長得好看些。“
李硯不禁笑出來,“你啊!”
等杏兒退出去,李硯終於能靜下心來看看榮文了。
“杏兒把你伺候的不錯啊,瞧瞧,都胖了,”李硯捏了捏榮文的手,“你要是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變成了個胖子怎麼辦?”
“這樣也挺好,你就只能聽我說話了。”
“以前我總以爲你纔會是那個爲情所困的人,沒想到最後被困住的人是我。當年總想着能闖出一番大名堂,咱們也都做到了,看看現在咱們都是個什麼個結局,”李硯扶着額頭,眼淚順着他的指縫中流出來,“我越來越覺得一切那麼不值得。”
“你記着你走那天,咱們倆坐在廚房的門檻上說的話嗎?”
李硯和榮文這樣自問自答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夕陽落下,他纔不舍的離開。他覺着只有榮文才能懂他如今的心境,只有榮文才能支持他現在的決定。
榮文也的確是最理解他的那個人,不然他也不會在李硯走後,掙扎着,嘴脣張了又合。
天下算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