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朝廷的規矩,武將被調動是不能帶着駐地的兵士的,因此宋毅只帶着一小撥親兵赴了羅平城上任。
羅平城是軍事重鎮,也是抵禦叛兵北上的最後防線,屯住着大量的兵士。叛軍時常會派小部分兵力來騷擾,但因着羅平的地理優勢也討不着什麼便宜,可總是守着不攻也不是長久之計。這五個月來連着換了三個主將了,兵士們的士氣低迷得很,短時間內想讓他們重整旗鼓可不那麼容易。
宋毅站在點將臺上,掃視了一圈衆人,“我治軍就有一個原則,那就是遵守軍紀!”
宋甜甜扶了扶對她來說過大的頭盔,湊到李硯邊上,悄聲問,“那個楊書生怎麼也來了?”
“湊熱鬧唄,我哥有關係,把他搞成了個監軍,這就跟着咱們過來了。”李硯不滿地瞧了一眼站在宋毅邊上的非常神氣的楊天明,又對着秋言語重心長的表示,“我以前說錯了,還是多讀點書有用。”
“要不是他先找了你哥,我還想要那個位置呢,”榮文搖了搖頭,“一想到咱們幾個要住一塊,哎。”
榮武撇撇嘴,“可惜將軍能帶的親兵只能是二等兵,連個高職位的都不行,不然我那副統領的位置還是能有自己的屋子的。”
“朝廷這規矩委實可笑,想用這個壓制武將們的權力,可兵無常將,紀律鬆散,人家叛黨這才花了幾年啊,都打到這來的。”榮文笑笑,看了看周邊的隊伍,“你們瞧瞧他們那樣子,站都站不直,還想打仗呢。”
“說的是,我爹治了武陽軍三年,他們纔好歹有點出息,這些個,”宋甜甜哼了一聲,“我看啊,得用個十年八年的才行。”
“散了吧!”要不是點將臺上一聲令下,他們幾個可聊不完。
秋言手裡拿着兩個大瓷碗,站在打飯的營帳外等着去出恭的李硯。他個子矮小,又常常跟在李硯的後面,很容易讓人忽視了存在,這一旦他落了單,便有好奇的人湊了上去。
“嘿,”一個黑大個湊近秋言,“你咋這麼白,是不是個閨女扮的啊?”
他嘴裡的口氣差點把秋言一個跟斗薰暈過去,李硯叮囑過他,這些兵痞子都不好惹,千萬不要和他們正面衝突,所以秋言就縮着身子,往另一側退了兩步。
“我和你說話呢,”黑大個一步抵秋言的兩步,捉着秋言的肩膀就不放,“你耳朵是聾了嗎?”他擡高嗓門,一邊笑一邊向周圍的人宣揚,“我們軍裡來個小聾子哈哈,現在徵兵挑都不挑了嗎?”
“我聽得見。”秋言冷着臉答了一句。
那黑大個幾乎要把臉貼到秋言的嘴邊,“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清,還是個小啞巴不成啊。”他裂開大口,哈哈大笑,還用粗糙的手指去碰秋言的臉,“呦,還臉紅,真是個小娘們啊。”
秋言緊握着拳,抿着嘴,想着這黑大個再多講一句自己就再也不忍了。
可還沒等他忍不住,趕回來的李硯就直接端起秋言手裡的大碗,一甩手就扔在了黑大個的腦門上,那濃稠的鮮血登時就流了滿臉。
周圍譁然,秋言睜大眼,連忙攔着李硯接下去就要出的一拳,“三少爺,你冷靜一點。”
“我替他娘教教他什麼叫禮貌!”李硯哪是秋言攔的住的人,況且那黑大個也不是能乖乖捱打的人,衝上去就和李硯一陣糾纏。
他們倆力氣相當,可李硯招招兇狠,很快黑大個就支撐不住了,趴在地上什麼樣的求饒的話都說出來了,李硯卻還不想放過他。
榮文和榮武聽見說有打架的還準備出來看熱鬧呢,一看見主角是李硯都傻了眼,榮文趕緊把勸架的秋言拉出來,省得李硯因着他夾在中間佔了下風,另一邊讓榮武去把宋毅叫過來。
宋毅一到,馬上便令身邊侍從把騎在黑大個身上不斷施暴的李硯拉了下來,“私下鬥毆,你們知道這是個什麼罪過嗎?”
李硯啐出一口血痰,“等我撕爛他那張嘴,願意什麼罪過都行!”
“李硯!”宋毅知道李硯平常的作風,知道他不是個好相與的主,也不和他爭口舌上的便宜,“把兩個事主都給我帶到練兵場上去。”
他話音剛落,就來了個侍衛,反剪了李硯的雙臂,押着他向前。但那個黑大個就沒這麼幸運了,他被李硯打得幾乎不能動彈,還是被兩個人架着才堪堪能行動。
“李硯,私下鬥毆,藐視軍紀,兩罪並罰,六十大板。”宋毅面無表情的宣佈。
“將軍手下留情啊,”榮文一個沒留神榮武就衝到了前面,“李硯他是被挑釁的,不能算他的錯!”
榮武這腦子也真真是沒什麼用了。榮文嘆了口氣,給了個秋言一個威脅的眼神,你可不許也給李硯求情!
秋言倒知道聽榮文的話,只滿眼擔心地盯着被剝去了上衣的李硯。
“李硯先出的手,何來被挑釁一說!”宋毅厲聲道,“私下鬥毆就是錯,軍紀上明文寫着的,你是榮家之後,怎麼能說出這樣子的話?”今天是要給這幾個紈絝子弟好好上一課了,“你爲他求情,就是與他同罪,八十大板,給我架起來!”
榮武是個硬漢子,咬着牙也挺着,再沒多任一句辯解。
軍隊的板子和同他們在家裡受的罰可不一樣,用的力可都是實打實的,這兩個少爺平常錦衣玉食的,就算常和人打架,頂多也就傷點皮肉,這樣的煎熬可是從來沒受過的。沒等旁邊計數的人數到六十,兩個人就相繼暈了過去。
軍裡的人都知道這兩位的來頭不小,看宋毅這樣捨得下手心裡都抖了一抖,倒是不敢再在軍中放肆了。
只是苦了秋言和榮文二人,自己還沒習慣起軍旅生活呢,就要開始伺候傷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