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文聽了杏兒的主意哈哈一笑,敲了一下她的頭,“你這丫頭實在太伶俐了,跟了少爺我算了。”
“你還把主意打到杏兒頭上了,”李硯苦於手邊沒什麼順手的東西,要不早就扔到榮文的腦袋頂上了。
“不行不行,跟了文少爺的話可就要被好些姑娘追着打了,”杏兒連忙擺擺手,“我可是要做楚國府大丫頭的人,絕對不能在理想的道路上走偏。”她又道,“這件事我也就是給兩位少爺做個參考,畢竟我一個小丫頭又不能親自上手,還得得靠兩位少爺。”
“交給我們吧,”榮武打了個保證,而後又笑了出來,調侃起榮文來,“你可算是第一個拒絕了榮文的女孩了。”他又想起來另一件事,一併告訴了李硯,“那件事我爹給我疏通好了。”
“什麼?”這事李硯知道,榮晉一直忙着給榮武找個正經事情,但他的名聲沒比李硯好多少,大部分人都避之不及,能有個什麼好活計,“不會是守大門的吧?”
榮文一報還一報,哼了一聲,“和那還真不差多,武陽守軍副統領,站城門口那種。”
“那也好歹是個統領,”榮武怎麼能不知道這官微不足道,但他還是有些得意,“我現在可是咱們仨裡官職最高的。”
“行行行,也挺好,等我傷好了,我也去宋叔叔下面混個武職,只是我娘總想着我能去刑獄衙門幫我哥,可我一想到跟那堆文書什麼打交道,頭就開始疼了。”
“做個文臣,指點江山,有什麼不好的,”榮文總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要不是榮武這腦袋不好使,我爹早就把他放知府衙門了。”
“還是什麼都不做,守着秋言最好。”李硯總結了一句,趴在枕頭上,笑得心滿意足。
“咦,”榮武聳了下肩膀,渾身抖了一抖,甩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你怎麼變得這麼肉麻了,前些日子不還和我一起笑櫻雪樓裡那些癡男怨女呢嗎,現在你比他們還噁心。”
“你懂個什麼,”李硯瞪了他一眼,繼續道,“秋言可是爲了我殺了那個賴子。”
榮文若有所思,明白了剛剛爲什麼他一提殺人的事情秋言的表現就那樣反常。
“他還揹着我走了那麼長一段路,你想想他那小身板,可是豁出命來救我啊。”李硯越說越起勁,發現秋言的好真是說不盡,“我感覺我已經不能離開他了。”
榮文拿手捂着嘴,想讓自己笑得不太明顯,“你這癡心一片,人傢什麼反應你清楚嗎,我可覺着他不一定放得下你二哥。”
“我也就是怕這事,”李硯想到這事就哀聲嘆氣起來,“可我臉皮沒你那麼厚,讓我就這麼直接和秋言坦白我可做不到,更何況他要是拒絕了,我以後哪擡得起頭做人。”
這怎麼說話呢,榮文不滿地瞪了一眼李硯,“我覺着秋言是個較真的人,你要是隻抱着玩玩的心我勸你還是別招惹人家,免得害了人家。而且男兒的心性和女子可不一樣,你別弄巧成拙了。”
“說得對,不能把秋言和那些姑娘並作一團,究竟怎麼才能討好一個男人呢,”李硯壓根沒把榮文的前半句話聽進耳朵裡,“哎呀,你不是說櫻雪樓有人追求男子的嗎,我們去樓裡問問,”李硯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聰明機智,激動起來就往牀下爬,“走走走!”
還沒等他站起身,背後便一陣抽痛,李硯實在忍不住向天嚎了一嗓子,“咣噹”又倒了下去。
“我的祖宗誒,”杏兒趕緊小跑兩步去扶李硯,把他拖回了牀上。“這事哪是急着來的,怎麼脾氣就這麼燥呢。”
“說的是呢,人可不是小玩意,每個同每個可都不一樣,你用別人的法子哪能成,還是得自己用心。”
“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跟情字沾上邊了,”榮武撇了撇嘴,他對情愛這樣的事避而遠之,搖搖頭,“還是我最好,沒個牽掛,一身輕。”
榮文瞟了他一眼,淡然道,“這是你沒遇上喜歡的,等以後走着瞧吧。”
榮家兄弟難得在楚國府開飯前就離開了,李硯百無聊賴,悶着頭又睡了一覺,等他醒過來,身邊人已經換了秋言。
秋言看見李硯醒了,笑了下,“三少爺,你餓不餓,我去幫你把飯菜熱一熱。”
“不用,我不吃。”李硯眨眨眼睛,聽杏兒說自己這樣看起來特別可憐,再配上有氣無力的細小聲音效果更好,“你也別忙活,陪我說會兒話。”
“好,”秋言果然被李硯所打動,又重新坐了回來。
可李硯想了半天,其實也不知道該和秋言說點什麼,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着,反倒是秋言先開了口,“您睡着的時候,楊公子過了來,給您留了一沓話本,讓您閒着翻翻。”
“挺好,我這也不知道要趴到什麼時候,”李硯接了下去,想到身上的上心裡就不大痛快,“我原本以爲他那鉤子就是個擺設,沒想到還真夠鋒利。”李硯只顧着自己抱怨卻沒看到秋言的表情。
“三少爺,”秋言抿着嘴,下脣被牙齒咬着,泛着蒼白的顏色,“對不起。”
李硯瞧這氣氛不大對,慌忙道,“我可不是怪你啊,只是我預判了錯,我的錯,我的錯。”
秋言覺得自己都快要哭出來了,他拼命忍着,“如果不是我,您早就能跑了……”
李硯恨不得這時候把秋言摟在懷裡,可他只能在心裡乾着急了,什麼都做不了。最後他微微扭了下身體,伸出隻手,放在秋言的膝頭,輕輕拍了兩下,“不怪你,真的。”
秋言抓着李硯的手,把臉頰貼在上面。半響,秋言終於用顫抖地,沙啞地聲音道,“我殺了人。”
李硯的喉頭髮緊,他知道他心裡有什麼東西已經繃斷了,可他還要強忍着不讓秋言看出來。他知道他該嚴肅起來了,掌心中的溼意不斷告訴着他秋言對他的不同。
李硯十幾年的遊樂人生似乎在此刻打了個結,斷了一個點,他心裡有個強烈衝動,他想爲了面前這個人變強,想把這個人好好的護在懷裡,讓他再碰不到這些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