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你媽,老孃是下邊餓了!”蘇紫大聲吼道這娘們把我給雷倒了。在一起的時候,她一向溫柔含蓄,說話輕聲細語,連一個髒字都不帶。那種事情,即使她很想,也從來沒有主動過,頂多向我拋一個含義豐富的媚眼,說“我想你”,我便心領神會了。幾年不見,咋就變得和站街女一樣直接了?女人可怕,結了婚的女人更可怕啊!
“你現在是別人的老婆了,再這麼幹是不道德的,是可恥的,是違揹我善良崇高的做人底線的,是……”我看着躺在牀上的蘇紫,不爲所動,囉裡囉嗦的窮白活。
“日你媽,少給我裝你的大瓣蒜,你過去幹的還少嗎?”蘇紫一下子跳起來,把我撲在牀上。她的勁兒可真不小。
蘇紫騎在我的身上,瘋狂地搖擺;長髮飛揚,猶如風中垂柳。一會兒又伏在我身上,緊緊環抱,指甲都掐進我的肉裡去了。最後的時刻,她猛地咬向我的肩頭。我“啊”的一聲尖叫,低頭一看,已經滲出血來。
“你八輩子沒有見過男人啊!”我怒道。
“我都守了幾年活寡了!”
“啊?”我被驚呆了,“你男人,他,他…….”
“他跟我一樣,只喜歡男人!”
“啊”我又被驚了一次。這種事我只在書上見過,想不到生活中還真有這樣“不走尋常路”的男人啊!
“結婚以前,他在我跟前規規矩矩,我還以爲自己遇到了一個難得的好男人呢,誰想到…….”蘇紫悲從中來,伏在我身上放聲大哭。眼淚從她的臉上流到我臉上,流進我的嘴裡,冰涼而苦澀。
“都怪你,都怪你!當初我要走的時候,你爲什麼不攔着?”蘇紫哭着,抱怨着。
“我攔了啊,是你自己非要走的。”我辯解道。我的眼前又浮現出她離開我時那滿臉的決絕。
“你沒有死命攔!”
我無語了。當一個女人指責你的時候,你永遠也不要試圖辯解
,因爲那終將是徒勞的。
蘇紫哭得夠了,幽幽的一聲長嘆,附在我耳邊,款款道:“沙子,我們要是永遠生活在當初該多好啊!”
當初?是啊,當初多好啊,眼前永遠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哪裡想得到人生的幾多風雨?
我不知道該詛咒還是該慶幸,我高考那年,正好碰上大學擴招,我才考進了一所中部省份裡二流大學的廢物專業——中文系。接到通知書那天,我比第一次進洞房還要激動。我們那個小山村終於出了一個大學生了,全村轟動。連一向牛皮哄哄的村長也屈尊親自到我家裡祝賀。酒酣耳熱,還向老爹套近乎,說是要做親家。我想起村長千金的滿臉雀斑,和嘴裡的大齙牙,一陣噁心。但我依然挺驕傲,理想的肥皂泡被吹得能蓋住天下,彷彿從此就進入了幸福的童話。
走近大學的校門,我才知道,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所謂的大學,教授原來是不用上課的。講師比我們大不了多少,講課也只會照本宣科,和中學時沒啥區別。
我茫然了,我不知道來上大學究竟是幹啥的,大學究竟能教給我們什麼。在我的想象裡,大學是各種先進思想碰撞的舞臺,德高望重的教授和滿腔熱血的青年,滿腔家國情懷,心憂天下。各種思想在這裡碰撞,爲國家、民族的未來,在爭論中尋找道路,甚至走上街頭,奔走呼籲,只爲喚醒還在沉睡的國民。比如五四前後,和建國後的某個時期,雖然他們還帶着天真的幼稚,但正是他們的一腔熱血和無所畏懼推動了歷史的車輪。
這時的大學也有爭論:教授們忙着爭論誰的課時費更高,誰外出講學忽悠來的銀子更多;同學們也在爭論,爭論着哪個女生的臉更白,胸更大,哪個男生的父母官更大、錢更多。
“風聲雨聲都不入耳”,他們忙着在寢室裡玩魔獸、睡大覺;“家事國事都不關心,”他們忙着寫情書、談戀愛!
等我回過味來的時候,大一已經結束了。我這
才明白,所謂的大學中文系,就是談幾年戀愛,給青春一個交代。反正就那幾部作品,反正就那麼幾條空洞無物的鑑賞、評論。無非是讀幾本廢書,騙騙自己、騙騙別人。大把的時間無處消磨,不談戀愛還能幹什麼?
這時柳雪的形象在我心裡已經漸漸模糊,看着周圍的同學出雙入對,只有自己形單影隻,便有一種被世界拋棄的挫敗感。
我茫然四顧,名花都已有主,剩下的慘不忍睹。雖然心癢難耐,但苦於英雄無用武之地,思之無用,便去圖書館借了一本《金剛經》,時常去校園北側的荷花湖邊,去體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玄妙意境,打算頓悟之後去少林寺接釋永信大師的班。
一天傍晚,微風吹動着樹葉沙沙作響,天邊塗滿了燦爛的雲霞。我正在荷花湖旁靜坐冥思,忽聽得“噗通”一聲,接着傳來“救命啊,救命啊”的堪比才旦卓瑪的女高音,讓我從“色與空”的糾結中清醒。
故事很老套:我自然算不上英雄,但也挺身而出、毫不猶豫;蘇紫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美人,但也差強人意、勉強對得起觀衆。
在我無暇多想跳下水的時候,我就後悔了:這時我纔想起自己根本就是一隻旱鴨子!我正要學着蘇紫一起喊救命的時候,發現腳已經踩到水底了,生生的把那兩個丟人的字眼又咽回肚子裡。這時,蘇紫也不掙扎了,她也發現了這水根本淹不死她。
一出英雄救美的活劇就以這樣狗血的劇情落幕了。
上了岸的蘇紫,渾身盡溼,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瑟瑟發抖,凹凸畢現,讓我半個多月的修行功虧一簣。
通過交談得知,那天蘇紫收到了在清華讀書的男友的分手信,萬念俱灰,一時想不開,便來到荷花湖,想要“質本潔來還潔去,一泓清水掩風流。”
後來我問她:“既然要殉情,爲啥還要喊救命呢?”
蘇紫眼睛一乜斜道:“水太涼了,我受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