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遲冥看了一眼楊皓，繼續說道：“我們目前最重要的是確定今晚那些魔鬼們會在哪裡大開殺戮。”
端木雲波動的情緒平復了些，他覺得自己好像情緒反應過激，這個韓凝霜還真是夠厲害的，最後還提到了自己的兒子，發狠地握着信紙，端木雲目赤欲裂。
寒冰洞的手段，端木雲從小領教到老，怎麼會不知道呢，只是他沒得選擇，他不止是一個父親，還是一個長輩，一個城主。
轉頭看着陷入黑暗裡的焚陽城，端木雲知道自己雙手裡染滿了城裡百姓和武者們的血，他日自己一定不會善終。
對唯一的兒子，端木雲不想兒子跟自己一樣的下場，他現在突然覺得做一個平常的百姓，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們回去吧，現在無論哪個地方被屠殺，我們都愛莫能助，或許這只是一個試探。”
端木雲心情有些沉重，他的手一揚，將那張信箋震碎在風裡，他不需要再去對身邊的兩個後輩解釋。
縱身躍下高處，端木雲一馬當先往焚陽城而去。
歐陽遲冥遲疑地看了一眼楊皓，難不成自己剛纔的話，真的莽撞得罪了這位城主？
這一夜平安無事，韓凝霜真的沒有帶着那些暗夜魔鬼來。不過在第二天黎明，有人發現了一個染血的城牌被丟在了焚陽城門前，上面三個大字被血染紅：闕雲城。
很快這個染血的城牌被送到了端木雲面前，他下意識地看向歐陽遲冥。
歐陽遲冥臉色蒼白，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那個城牌上。手下抓着的椅子扶手應聲而裂。木屑灑了一地。
楊皓心也沉了下去。他不確定慕容冰雲現在是不是在騰雲城裡，他離開已經多日，楊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放緩了呼吸。
端木雲起身，親自走到歐陽遲冥身邊，坦誠地告訴他：“我已經派人去打聽消息，二位少俠請靜心等等。”
忍，歐陽遲冥還是沒有忍住。他眼角泛紅，咬牙出聲。
“我要親自去闕雲城看看，那是飄雪閣重城之一。”
闕雲城距離焚陽城的距離也不算短，一來一回，肯定要超過一天的時間，端木雲不能出聲攔着歐陽遲冥，他看向楊皓。
楊皓並沒有立即出聲，前晚韓凝霜是在半夜時分帶着那些暗夜魔鷹離開的，如果它們連夜趕往闕雲城，以暗夜魔鷹的速度會在天亮前趕到。
那麼多吸血怕日光的東西。棲身地就是個問題，即使昨晚血洗了闕雲城也不會在一大早將染血的城牌丟到焚陽城來。
“這件事。我去查。”
放下茶杯，楊皓從椅子上站起，他看着歐陽遲冥悲憤的眼睛，他將那塊染血的城牌遞給歐陽遲冥。
“你仔細確認下，這是闕雲城的城牌嗎？”
歐陽遲冥看着手裡已經被血染透了的城牌，現在他也不能完全的辨認出來，這牌子的年頭也不是嶄新的。
端木雲倒是明白了楊皓的意思，他立即找來詳細的地圖鋪展開。
楊皓的手指落在焚陽城的位置上，在一路劃到闕雲城的位置。
“以暗夜魔鷹的速度，是可以在昨天黎明前到達闕雲城附近的，它們需要休息一天躲避陽光，昨晚屠城，如果立即趕回來這裡，是來不及的，雖然我沒去過闕雲城，我想那裡一定會有一場激烈的反抗廝殺。”
歐陽遲冥的眼睛越發的紅，他的聲音哽咽着告訴楊皓。
“闕雲城的城主是宇文浩，他的兒子宇文哲恆是我的拜把子兄弟，他去年成親，兒子剛出生不到滿月。”
以宇文浩的性情，定是會拼死護城，哪怕犧牲到最後一兵一卒，都不會妥協。
楊皓拍拍歐陽遲冥的肩膀，他能理解歐陽遲冥此時的心情，就像之前慕容丁武死時，楊皓的心情一樣。
“讓我去吧，楊皓兄弟，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歐陽遲冥雙手抱拳，就算是他去了已經做不了什麼，挽回不了，他也想爲他們收屍。
“不行。”
楊皓還是拒絕了歐陽遲冥的請求，他告訴歐陽遲冥如果韓凝霜真的屠城了，此時應該在闕雲城周圍沒有來的及返回，歐陽遲冥此時去了，定會碰上。
這塊城牌看不出真假來，楊皓倒是覺得韓凝霜很可能偷襲了另一個城市。
犀利的眸子落在地圖上，楊皓的視線鎖定在了慕容家族靠近這個方向的一個城池，岳陽城，這個城不大，駐守的人力並不是很多，卻有一個重要之處，圈養着大量的牲畜，爲慕容家族提供很多物資需要。
“楊皓，算我歐陽遲冥，懇求你。”
歐陽遲冥目光定定的看着楊皓，他的手握成拳頭，如果是別的城寨，他或許還不會動容，宇文浩救過他的命，他已經沒了報答救命之恩的機會，連爲他們收屍都做不到，歐陽遲冥心裡都不能原諒自己。
宇文哲恆大婚，歐陽遲冥因爲事務纏身沒去，宇文哲恆兒子生下來的喜宴，歐陽遲冥亦因事沒去，現在已經天人永隔了，如今他連爲他們送上最後一段路，都做不到，他歐陽遲冥還算是什麼拜把子兄弟。
端木雲也有些動容，他知道歐陽遲冥是個熱血性情漢子，雖然焚陽城也需要他們在這裡，但是現在的情況，他不好出言說任何的話。
楊皓站直了身體，他坦然的迎視着歐陽遲冥。
“如果闕雲城被洗劫，距離闕雲城最近的是飄雪閣的襄焰城，襄焰城的救援現在已經到了，即使你去了，也於事無補，我想韓凝霜要的效果就是我們這方人心浮動。”
“這點，我贊成楊皓少俠，她也是想讓我焚陽城人心崩潰，在惶惶不可終日裡等待死亡，心裡又僥存着一絲希望，寒冰洞會放過我們。”
端木雲想到昨晚的那封信，他負在身後的手就慢慢握成拳頭，眼底沉痛一片。
“老夫的兒子，還在寒冰洞，歐陽少俠，老夫能理解你此時的心情，這場戰鬥，不是個人的事，牽扯的是成千上萬的性命。”
歐陽遲冥剛剛因爲染血城牌刺激失去的理智回到大腦裡，他一拳頭砸在旁邊的桌子上，桌子一角應聲碎裂開，他發泄了這一拳之後，才感覺胸口舒暢了點。
楊皓踱步走到廳門口，看着外面，他擔心這樣被動下去，寒冰洞遲早會有一天讓所有人失去了理智。
“我們必須找到那些暗夜魔鷹，化被動爲主動。”
端木雲早就想了，奈何他絞盡腦汁也沒想到對付暗夜魔鷹的辦法，他追問了楊皓一句。
“楊皓少俠可有什麼良策？”
“端木城主說過，三天之內，暗夜魔鷹必須要有一場大屠殺，來讓它們完成最後的馴化。是不是？”
“是的，老夫當時確實是聽韓凝霜這麼說的。”
“今天就是第三夜。”
楊皓轉頭看着身後的兩個人，他告訴他們他的推測。
“如果我所料沒出錯，今晚她定會來焚陽城。”
端木雲心咯噔一下，他看着楊皓，瞳孔收縮，他相信楊皓的感覺和推斷，今晚就是焚陽城的劫數了嗎？
“楊皓少俠，可有對策？”
“有，就看端木城主肯不肯犧牲了。”
楊皓目光灼灼的看着端木雲，他沒有在說下去。端木雲錯愕了下，他隨即想到什麼。
“楊皓少俠還是不相信老夫嗎？”
“我相信端木城主，至於其他人我不能保證。”
端木雲和歐陽遲冥都陷入了深思，端木雲握拳沉默不語，他也想過焚陽城裡會有韓凝霜的奸細，他做事一向謹慎，加上身邊的人除了他本姓家族的後輩，就是他精挑細選信得過的武者。
歐陽遲冥出聲提醒了下端木雲，寒冰洞籌謀了可是上千年，不是一年兩年，勢力早就滲透了慕容家族和飄雪閣，何況是焚陽城。
“二位少俠請稍等老夫片刻。”
端木雲雙手抱拳，說了一句話後就匆匆走了出去。
“楊皓兄弟，你覺得是奸細出賣了我們之前的部署？”
“我只是懷疑，而且我敢肯定昨晚被偷襲的不是闕雲城，而是這裡，岳陽城。”
歐陽遲冥目光落在岳陽城上，這個比闕雲城確實近了些，他也知道這個城對於慕容家族很重要。
這裡盛產戰馬和各種必需的物資，鑄劍也很厲害，只是這麼重要的地方，慕容家族應該會重兵把守的。
如果韓凝霜真的昨晚襲擊的是岳陽城，而弄了個闕雲城的城牌染血了丟在焚陽城前，真是太有心計了，歐陽遲冥不禁感慨出聲。
“女人的心思，永遠不是男人能夠輕易揣摩透的。”
楊皓看了一眼歐陽遲冥，他拍拍歐陽遲冥的肩膀告訴他。
“其實很多女人還是很可愛的，能做到韓凝霜這樣心機叵測，又心狠手辣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遇見一個，就夠要命，今晚她要是來，拼命也不能留後患，楊皓兄弟，你想到了什麼好的計策對付那些吸血魔鬼們？”
對面歐陽遲冥的疑問，楊皓只給了他兩個字。
“焚城。”
現在就看端木雲肯不肯下狠心了，或許還需要來一劑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