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裡最開始記載的都是一些勾心鬥角的事情,還有這個城主的一些豔事,慕容冰雲心裡唾棄,快速往後翻了翻,到了後面,她的目光才被一段話吸引了住。
“午後閒逛中,墜落一冰窟,遇一冰鼠,能語,慧黠,善水之本源法則,掠之,不得,吾命差點休矣,幸得一少年郎救起,玉面如神,通天徹地,寒冰洞希望之所在也。”
反覆讀了這一段話,慕容冰雲推測着寫這字的時間,從手札的破舊程度和字的印記上看,應該是五六年前了,究竟是什麼樣的少年讓黑雲寨的城主專門寫下來。
慕容冰雲並沒有和這個黑雲寨的城主照面,在她還沒到的時候,慕容伊良就把人給殺了,原本慕容冰雲和凌嘯天商量着是想留個活口,審訊得到些寒冰洞的情況。
慕容冰雲繼續往後面看去,越看越心驚,後面這個城主陸陸續續記載的關於一些寒冰洞的情況就多了起來。
那個少年叫端木飛鵬,終年在寒冰洞的一處極深的地底冰窟裡修習武道,知道他的人甚少,黑雲寨城主和他很快成了莫逆之交,兩個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多。
每一次見面,黑雲寨城主都會帶着酒和端木飛鵬對飲,每一次見面他都發現端木飛鵬的修爲進展神速。
手札裡也將每次見面的時間和情景粗略記錄下來,端木飛鵬是寂寞的,他見過的人少之又少,加上全身心都修習武道,他的心性並不如外面的人狡詐。
在手札最後,黑雲寨城主的一段話讓慕容冰雲心情沉重了,這個端木飛鵬似乎已經即將邁入半神之境。而且他發現了一些秘密。
至於是什麼秘密,黑雲寨城主沒有寫上來,或許是沒時間,或許是這些秘密過於讓他驚駭。他只用了三個驚歎號表示。然後標註了一句話,逆轉乾坤。重塑武道。
這八個字,慕容冰雲思慮了半天,也沒弄明白,合上手札。慕容冰雲用手指揉了揉眉心。這一次楊皓去寒冰洞如果和這個端木飛鵬對上手的話,慕容冰雲心裡爲楊皓擔心。
如果是楊皓一個人還好些,現在多了慕容思涵,楊皓又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慕容冰雲無法預測這個表妹會闖出什麼禍來。
慶功宴是在晚上舉行的,慕容冰雲和慕容家族的人一起參加,凌嘯天代表飄雪閣敬了所有參加攻奪黑雲寨的武者們一杯酒。並且按功行賞,就連慕容家族的武者們都有一份。
這一舉措極大的鼓舞了武者們的士氣,就連那些沒能參加黑雲寨戰鬥的武者們都躍躍欲試開始期待下一場戰鬥的到來。
慕容伊良倒是沒什麼雀躍的,他對面就坐着凌霜霜。也不知道誰安排的位置,他喝酒都沒辦法喝得盡興,每次一拿起酒杯,凌霜霜的視線就唰的落在他的手上,眼睛裡都是不贊同。
凌嘯天在慶功宴進行一半後就離席了,他將時間留給那些武者們,凌嘯天一離開,飄雪閣的武者們就比剛纔放得開,吃酒喝肉的,調侃的,拼酒的,聲音也就喧鬧多了。
慕容冰雲吩咐慕容逍榮注意下慕容家族裡的武者們別鬧出什麼亂子,她隨後跟着起身離開,她對這樣的場面本來就沒多大的興趣,加上沒有楊皓和慕容思涵在,慕容冰雲更不想待下去。
一離開慶功宴,一個雪閣裡的僕人就出現在慕容冰雲的眼前恭敬的請她移步。
“慕容大小姐,凌閣主有請。”
顯然凌嘯天也預料到了慕容冰雲會隨後離席,慕容冰雲點點頭,她跟在僕人的身後到了一處亭臺裡。
涼亭裡的桌子上已經擺放了四盤點心和水果,還有衝好的茶,凌嘯天負手仰頭望月,在慕容冰雲走近後,他讓僕人下去,隨後伸手請慕容冰雲入座。
“慕容大小姐,請坐,今晚老夫突然覺得月色很好,可惜妙可不在身邊。”
“謝謝凌閣主。”
慕容冰雲沒太明白凌嘯天找自己來的目的,月色很好和凌妙可不在身邊有什麼關係,難道是凌嘯天想女兒了?
轉動着手裡的茶杯,凌嘯天開口的話,讓慕容冰雲有些不太適應。
“今天是妙可的生日,她現在不知道有沒有記得,也是我夫人的忌日,每年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給她慶祝生日,該怎麼給夫人祭拜。”
凌嘯天的話悠長蒼涼,他擡頭看着夜空的圓月,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爛醉幾天,讓自己的大腦混沌不去面對。
現在是非常時期,他是飄雪閣的閣主,他必須保持清醒,所以今天沒有酒,只有茶,在慶功宴上,凌嘯天都剋制着飲酒。
“凌閣主,妙可在雪龍城一定也會望月思母的,我想她一定能理解您的。”
慕容冰雲的話,讓凌嘯天側目,心裡也好受了些,他笑了笑,微微點點頭。
“我是個讓她很失望的父親,這些年她一直努力的想撐起飄雪閣,我真的以她爲傲,說這些話,讓慕容大小姐見笑了。”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爲有感情,冰雲很榮幸能陪着凌閣主喝一杯茶,沉澱一下情懷。”
不管凌嘯天是真的想和自己分享心事,還是打感情牌,慕容冰雲此時都能感覺到他褪去飄雪閣閣主的身份光環,也是一個思念夫人的丈夫,心懷對女兒愧疚的父親,這讓慕容冰雲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兩個人沒有在說什麼,靜靜的坐在亭裡,遠處傳來飄渺的琴音,清幽空靈,就像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凌嘯天的眼角有晶瑩的液體在閃動,他的手握緊茶杯,指骨節泛白,每年的此時,就是他最煎熬的時候。
夫人滿身是血的死在他的懷抱裡,蒼白的臉沒有了往日笑顏如花,那是凌嘯天走不出來的夢寐。
慕容冰雲看着凌嘯天整個心神都在琴音裡,她知道自己已經不需要在陪着他,起身慢慢的走出亭臺,慕容冰雲直到走出一段距離纔回頭看向來路。
路的盡頭亭臺裡,凌嘯天依然保持着她離開時的姿勢,手裡舉起的茶杯如雕像般固定在空氣中。
不知道爲什麼,慕容冰雲嗓子眼裡有些哽咽,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凌嘯天對已故夫人的愛和思念讓人動容,慕容冰雲想到自己和楊皓,她的心情沒有辦法平靜,楊皓現在哪裡,會不會也在望月思念着自己?
接下來的戰鬥會更艱苦和激烈,戰場上從來都沒有仁慈,傷亡本就是無可避免的。
閉上眼睛,慕容冰雲心裡默默祈禱着,楊皓,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安好的歸來。
同一片月空下,楊皓將眼睛睜開,他剛剛運行了一週真力,發現經脈比之前擴寬了些,在他的真力裡多了些其他的力量,楊皓還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他感受了一下,並沒有危險。
“姑爺,喝點水吧。”
慕容丁武將水壺遞給楊皓,他們今天晚上沒有找到合適的山洞來過夜,就在這片空曠的河邊休息。
其他人都熟睡了,慕容丁武在值夜,趕了一天的路,所有人都困頓的厲害,唯有楊皓精神奕奕,絲毫感覺不到疲憊一般。
這讓其他人着實佩服,慕容丁武將白天摘來的野果子遞給楊皓一個,他自己啃了一個。
“姑爺,也不知道現在飄雪閣和寒冰洞打起來沒有,你說寒冰洞怎麼這邪門呢?都是從哪裡折騰來的怪物?”
其實慕容丁武很想說,寒冰洞在飄雪閣裡安排臥底那麼多年,竟然都沒被飄雪閣發現,還真是神奇了。
楊皓咬了一口果汁,酸甜的,他想起凌嘯天對他說的話來,眸光裡暗沉一片,寒冰洞野心早在千年前就有了,而且不止是慕容家族,不止是極北之地。
如果推測沒有錯誤的話,楊皓覺得寒冰洞真正的野心是整個天下。
至於寒冰洞的實力如何,楊皓不能確定,他在風英子的話裡,感覺到寒冰洞的勢力隱匿的極深,當初和李月白的戰鬥,楊皓覺得那就是寒冰洞的強者了,如今看來李月白不過是一個小卒子。
楊皓的修爲雖然已經到了先天九重巔峰境界,但這幾場戰鬥打得還是很艱辛,也顛覆了楊皓以前對武道修爲的認知。
小金蛇從楊皓的手腕上游弋着往他肩膀而去,楊皓感覺到小金蛇的狀態是興奮和躁動的,他眸光一眯,擡頭看向周圍。
安靜,夜幕裡的河水緩緩流淌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沒有一點浪花翻起。
慕容丁武因爲楊皓的警惕也站起了身來,他凝神觀察了下,並沒有在周圍感覺到什麼危險,慕容丁武壓低聲音問楊皓。
“姑爺,是不是有情況?”
“沒有,你看好火堆,我去方便一下。”
楊皓將吃完的果核隨手往旁邊的灌木叢一丟,起身往不遠處的石堆後面走去。
有慕容思涵在,他們有些事情是需要注意的,幸好都是習武之人,小細節的講究也沒有那麼多。
很快石碓後面傳來嘩嘩的水聲,慕容丁武放心下來坐回了火堆邊,一陣風吹過,燃燒着的火焰就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