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嘯天的手輕輕的在酒罈邊緣敲打着,他的眸光靜靜地看着王大廚,並不再多言一句,修長的手指輕輕釦住酒罈,手腕一旋轉運力,酒罈向着王大廚飛了過去。
王大廚看着凌嘯天,他沒有去接酒罈,酒罈到了他面前一臂的距離,懸空停了下來。
兩個人的視線隔着酒罈對視着,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目光後的堅持和立場。
“好。”
一聲大喝,王大廚雙手提起酒罈,仰頭將酒倒進口中,豪氣沖天的很快將一罈酒一滴不剩的都喝了下去。
凌嘯天的視線越過王大廚肥胖的身影,他知道即使他在欣賞王大廚的爲人,他的修爲再不及王大廚,都必須要給飄雪閣一個交代。
將酒罈擲於地上,王大廚一腳踩在碎裂開的瓷片上,擡頭直視凌嘯天,兩個人都沒有在言語,身影同時拔地而起,衝開屋檐。
皎潔的月光下,兩個身影各自站在屋檐而上,王大廚的手慢慢握成拳頭,他不想和凌嘯天對峙,凌嘯天中了毒,之前又受了傷,現在王大廚只要一拳,就能取凌嘯天性命。
修長的身影,迎着夜風孑然而立,白色的頭髮在風裡飛舞,凌嘯天手裡的劍,在月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光,如光華一般的流瀉而下。
雪閣下面的武者們匯聚過來,看着屋檐而上的兩個身影,他們都知道那是凌閣主和王大廚。
南城門被偷襲的事情,已經傳了回來,王大廚現身將那些黑影擊退的事實也已經被人帶了回來,下面的武者們都很期待這一戰。
樑一河在嘈雜聲裡醒來,他跟着武者們走出來。看着上面的王大廚和凌嘯天,樑一河詫異着王大廚整個人氣場都變了,不再是那個廚房裡看着只會和油鹽打交道的胖子,而是一個絕世強者。
這一仗勝負已定,只要一動手。凌嘯天必死無疑。王大廚的手擡起將鍋鏟拿出來,他其實根本不必動用他的武器,他尊重凌嘯天。
在飄雪閣的這些年,別人看見的凌嘯天是醉生夢死,附庸風雅,王大廚看見的是凌嘯天內心裡最痛苦的傷口。因爲王大廚的心裡也有一道這樣的傷口,他們都是性情中人。
別人笑我太癡顛,我笑他人看不穿!
這就是王大廚的心境,他和凌嘯天一樣的過着這些年,在廚房裡忙碌一天,每天油膩膩的。求得不過是讓他的心能稍微緩息下對死去的愛人的思念。
凌嘯天沒有問那天晚上在從雨花泉的路上回來,是不是王大廚救走的黑衣人,那個黑衣人是誰,凌嘯天不用問,他現在也知道了。
靜寂,周圍的空氣都開始安靜下去,月光裡跳舞的塵埃都因爲緊繃的氣場而開始凝固。
而在雪閣裡的禁忌之地裡。楊皓抱起昏死過去的慕容思涵,慕容思涵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她的衣服有些的凌亂,只要楊皓在來晚一點,後果就不敢想象。
楊皓的腳下是被小金蛇咬了一口的杜宇郎,這一口小金蛇咬的很輕,杜宇郎中的毒並不足以讓他死了,這要感謝雪閣裡的那些大夫們對小金蛇的折騰。
一腳踹開杜宇郎的身體,楊皓的眸光裡殺氣隱現,如果不是凌嘯天有叮囑過。他會殺了杜宇郎的,禽獸不如的傢伙,殺了杜宇郎,楊皓都覺得髒了自己的劍。
因爲擔心慕容思涵,楊皓抱着她催動《雲龍騰生訣》往聽雨樓慕容思涵的房間而去。留下在禁忌之地裡昏過去的杜宇郎。
這裡除了凌嘯天,是不會有人來的,所以楊皓不擔心杜宇郎會出事,小金蛇咬的這一下,足以讓杜宇郎昏迷個幾天。
安靜下來的禁忌之地,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地道里躍出,那是韓凌霜,她看着楊皓遠去的身影,在看着昏過去的杜宇郎,一抹陰毒的光芒在鬼面具後的眼睛裡閃過。
蹲下身體,韓凌霜看着杜宇郎陰柔的臉,這張臉長的倒是很容易勾搭上女孩子,可惜這行徑讓翰凌霜都不恥。
視線不經意落在杜宇郎露出來的肩膀上,那裡的咬痕讓韓凌霜瞳孔緊眯,她看的出來是蛇牙咬的,裡面正有一點點黑血在滲出來。
不過這點蛇毒顯然是不能要了杜宇郎的命,韓凌霜從自己身上取出了一個瓶子來,小小的白色瓷瓶很精緻漂亮,裡面裝着的液體是她從毒蛇的牙裡收集的,一滴就足以讓百人致命。
微微的傾斜着瓶身,韓凌霜將瓶蓋打開,裡面的液體慢慢流出來,滴落在杜宇郎肩膀的傷口上。
液體一浸透進去,那肩膀立即就開始泛黑,杜宇郎一個呼吸之間,就在也沒了聲息。
韓凌霜將瓶蓋小心的蓋上,將瓷瓶收回自己的身上,她看着已經死的不能在死的杜宇郎,冷哼着開口。
“別怨我,杜宇郎,這是你自己找的,你活着也是個拖累,還不如死了,給寒冰洞一點利用價值。”
此時的杜宇郎臉都開始灰敗,雙脣更是濃黑如墨。已經不能在回答韓凌霜的話,他的身體僵硬着,肩膀那裡黑色的血漸漸凝固住。
一陣風吹來,那一片皚皚白骨裡,只剩下死的全身僵硬的杜宇郎。
楊皓將慕容思涵送回房間裡,他也看見了那些武者們圍着雪閣。樑一河第一眼看見楊皓就立即跟着往聽雨樓奔去,他也看見了楊皓懷抱裡慕容思涵的樣子。
心疼,一瞬間就蔓延過樑一河的胸口,他知道楊皓的爲人,壓抑着痛楚他跟着楊皓到了慕容思涵的房間。
慕容冰雲從南城門趕回來,剛到聽雨樓就遇見了正要去找她的慕容家族武者,慕容思涵被楊皓救了回來。
慕容思涵的房間裡,楊皓給她把了脈,在確定慕容思涵只是驚嚇過度和太過於疲憊之後,他在慕容冰雲回來交代了下就離開了。
樑一河一直跪在慕容思涵牀前,象一個罪人一樣的不肯起身。慕容冰雲要給慕容思涵換衣服,她讓他先出去避開。
“對不起,慕容大小姐。”
樑一河也意識到自己莽撞,他一步一回頭的看着慕容思涵,眼睛裡都是擔心和自責。
慕容冰雲在樑一河離開後,她將門關好,將牀簾放下,將慕容思涵的衣服脫了去,慕容思涵的身上都是一些淤青,看的慕容冰雲鼻子酸酸的。
給慕容思涵擦了身體換了衣服,慕容冰雲強自鎮定的給慕容思涵檢查了身體,慕容思涵並沒有被人給破了身體,只是受了些皮肉之傷,這讓慕容冰雲暗暗鬆了口氣。
武者之家雖然沒有那些商賈之家那麼重視女孩子未出閣的貞操,慕容冰雲還是不想慕容思涵受到太多的傷害。
放下心來的慕容冰雲找了聽雨樓裡的大夫給慕容思涵診治身體,同時讓廚房裡燉些米粥過來給慕容思涵喝。
樑一河拘謹的站在門口,一直看着房間裡,他就像一個罪人。
此時的雪閣裡,一片黃土瀰漫,這是王大廚的土之本源法則強行從虛空裡抽取力量,他手裡的鏟子已經高高的舉起,在半空中,一個長近十米的鏟子柄高高的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那巨大的鏟子翻攪着空氣中的黃土,那一片空間就象一個大鍋,而王大廚則是那片空間的主宰。
凌亂奔竄的土之本源法則在凌嘯天身邊形成道道氣刃,劃破他的衣服,在他的身上形成一道道猙獰的傷口,血瞬間就染紅了凌嘯天身上的衣服。
“爲什麼不動手?”
王大廚的手握緊手裡的兵器,只要他手一動,凌嘯天就會被撕裂開,瞬間斃命,王大廚不想殺不還擊的人,凌嘯天其實已經命不久矣,王大廚知道沒有他的解藥,雪閣裡大部分人活不過三天。
凌嘯天微微仰頭看着夜空,他在等,他應該動手,作爲飄雪閣的閣主,他絕不會跪着活,手腕一轉,他手裡的劍發出龐大的劍鳴來。
這一次凌嘯天沒有動用飄雪閣的秘法,他知道即使用了秘法,也戰勝不了王大廚,凌嘯天全盛時期,都不一定能接過王大廚十招,何況現在中毒,重傷。
做爲一個武者,用自己的武器來做最後一戰,是對死亡的尊敬。凌嘯天閉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周圍的一切,他身體裡的酒液在血液裡奔騰,他感受着周邊所有的變化,然後容身其中。
吼!
一聲暴喝,凌嘯天在睜開眼睛,寒意逼人,整個人都籠罩在月華里,手裡的劍芒破開圍攻着他的道道風刃,人劍瞬間合一,衝王大廚刺去。
楊皓趕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凌嘯天的攻擊,他心一沉,凌嘯天這是用生命在透支力量來做最後一擊,這個時候,凌嘯天決不能出事,沒有時間來考慮,楊皓知道他必須的出手。
真衍御雷劍出鞘,楊皓將全力灌入劍身裡,橫空劈出。
“金雷劍道,現!”
轟!轟!轟!
道道金色的光芒劈開虛空而現,直接撞擊上王大廚劈落下來的巨鏟之上。爆裂的聲音接連的響起,巨大的殺傷力透過金雷劍道反饋到楊皓的身上,楊皓口中一股血腥噴出來,這就是力量懸殊的結果。
王大廚還沒有使勁全力一擊,如果他拼盡全力,別說現在的凌嘯天和楊皓合力,就是全盛時期的凌嘯天和楊皓的合攻,也抵抗不了王大廚的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