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問是什麼事時,卻聽白靈犀劇烈的咳了起來。
楊皓心裡一急,便跑到白靈犀身邊替他運功疏導體內亂竄的幾股真氣。
白靈犀制止了楊皓,搖了搖頭,又轉頭看向龍冽說道:“三皇子交待的事,我們定當完成。”
“你連什麼事都沒有問……”
白靈犀打斷楊皓的話,看着他說道:“有的事,說透了就沒有意義了。既然已經把陸姑娘救出來了,咱們就先回輕羅門吧。”
楊皓心底雖然疑問甚多,但是看白靈犀身體急需療養,便不再說什麼,一把將她橫抱起來。
陸清妍也撐着虛弱的身體站起來,隨着楊皓緩緩的走向門口。
“羅門主,我朋友雖多,知音卻只有你一個,你可要好好療傷啊。”
龍冽看着三人的前影,突然大聲說道。
白靈犀躺在楊皓懷中沒有一絲力氣,只微微擡了擡手,以示自己明瞭。
整個碧海閣一下子空曠了起來,龍冽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院中,深深的吸了一口略帶血腥的空氣,半晌才滿足的呼了出來。
而楊皓離開碧海閣,帶着白靈犀與陸清妍,一路飛奔回輕羅門。
途中偶遇幾個其他門派的門人,楊皓也沒有時間與他們多作閒聊,只略一點頭便離開。
小童見到浴血的幾人衝進屋內,自然又是一陣大呼小叫,楊皓將白靈犀安置在牀上,便取出一粒真元丹要給她喂下去。
卻被白靈犀伸手製止了。
“小小的戟傷,你竟然想用真元丹來恢復,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快收回去吧。”白靈犀說話間,一呼一吸極爲困難,只幾句話,便是大汗淋漓。
“真元丹雖珍貴。但是卻比得你的命重要,那戟並非凡鐵,你重傷至此,若不用真元丹及時療養,怕是會影響你的功體修爲。”
“我說不吃就不吃,楊皓你不要惹我生氣。”白靈犀連瞪楊皓的力氣也沒有,只能緊緊閉着雙脣。死活不肯張開。
楊皓知曉白靈犀的倔強,只能默默的收了真元丹,將白靈犀扶坐在牀上,要替她輸入真氣療傷。
這種將真氣輸入他人體內助其療傷的方法,雖然有效,但是用在修習不同本源法則的人身上。效果還是很有限,而且極爲損耗真氣,白靈犀見楊皓想要用這種法子替自己療傷,差點氣的兩眼一翻。
“我還沒死,也能自己療傷,你就不要再在這裡打擾我了。你的真氣好好留着,等我將傷勢穩定了。有話跟你講。”
楊皓拗不過白靈犀,只好懨懨的離開。
出了門見陸清妍站在門口,楊皓纔想起自己一心急着替白靈犀療傷,竟然將最重要的師父冷落了。
陸清妍見楊皓出了門,才輕聲詢問:“楊皓,羅門主沒什麼大礙吧?”
她在門外多多少少也有聽到兩人的談話,心裡自然明白楊皓與門內的那個羅門主定是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同是女人,她第一眼便辯出了那個羅門主是個姑娘。雖然他掩飾的極好。
楊皓搖頭,“師父莫要擔心,她正在裡面療傷,你重創剛愈,還是先去房裡休息吧。”
楊皓握着陸清妍的手,將陸清妍帶到了自己的房間,兩人坐於桌子兩側。萬般情緒縈繞心頭,一時相對無言。
過了半晌,楊皓跨過礙事的凳子,跪在陸清妍身旁。一把抱住她,如同孩子一般“嗚嗚”的哭了起來。
“師父,師父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歷盡千辛萬苦從青雲宗帶着解藥回到那個山洞,你卻不見了,我心裡怕的快要死掉,怕我從此再也見不到你了。”
陸清妍在楊皓抱住她的時候,眼眶已經紅了起來,她蹲下身摟住楊皓,不斷的撫摸着他柔順的頭髮。
“乖徒兒,這十年來辛苦你了。”
初見楊皓時,他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童,因爲要替自己尋得解藥,以稚童之軀,一路歷經生死,最終站在武道頂峰,這根本是尋常人完全無法實現的事情。
但是楊皓卻做到了。
滄海桑田變幻莫測,能夠活着相見,對陸清妍來講,已經老天格外的恩寵了。
如今自己身上的噬魂之毒能夠全數化解,都要歸功於楊皓。
楊皓在陸清妍懷中哭了半天,纔不好意思的止住了哭聲,擡起紅紅的眼睛看着陸清妍道:“師父,你不知道這十年來,我有多麼的想你。”
陸清妍扶起楊皓,看到楊皓已經從少年變成了青年,而以前不過與自己胸一樣高的孩子,如今已經高過了自己一個頭還要多。
看着棱角漸漸分明的楊皓,陸清妍又是覺得欣慰又是覺得心疼。
這十年來,他是吃了多少苦,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地位?
忍不住伸手撫摸着楊皓的臉頰,似乎想要將他這十年來的變化一一的記在心底。
而楊皓看着陸清妍十年來絲毫未曾變化過的模樣,感慨萬分。
這十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將陸清妍記掛心頭,在無數個生死關頭,腦海中想的也只有陸清妍一人,因爲自己有着一股執念,就是一定要將陸清妍救回來。
所幸老天眷顧,終不負自己曾經的誓言。
雙手緊握陸清妍的手,只想就這樣握着一輩子,再也不分開。
陸清妍雖然沉浸在與楊皓的重逢喜悅中,但是還是很擔心白靈犀的傷勢,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擔憂,“楊皓,咱們是不是該去看看羅門主了?不知道他療傷療的怎麼樣了。”
楊皓算算時間,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不過與陸清妍說了幾句話,便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
牽着陸清妍的手走到白靈犀的門口,輕輕叩了兩聲,便聽到白靈犀說“進來吧”
推門而入,白靈犀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衫,正斜倚在牀頭,神情懨懨的。
看到楊皓與陸清妍手牽手走進來。白靈犀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只是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恭喜你們啊,隨便坐吧。”
陸清妍在側,楊皓也不好上前扶住白靈犀,只好跟陸清妍一同坐在凳子上,關切的問她:“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死不了。”白靈犀身子動也未動。雖然眉眼沒有精神,但是從散發的氣息來看,比之前的確是要好很多了。
“羅門主,都是我連累了你。”陸清妍內疚的看着白靈犀。
白靈犀還未說話,便聽得楊皓轉頭對她說道:“師父,你別太自責了。”
白靈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臉色卻是越加蒼白,“是啊,我幫忙救你不過是因爲與楊皓有過交易,你用不着自責。”
陸清妍聽到交易二字,驚訝的看向楊皓,楊皓則是安慰的笑了笑。
“雖然說這次有驚無險活下來了,但是我答應的三皇子的事情還是要辦。我如今重傷在身,看來這重任就要楊皓你幫忙完成了。”白靈犀不想再看楊皓與陸清妍之間的眉目傳情,心裡不住的泛着酸,連鼻頭都酸了起來。
楊皓這才記起之前龍冽說的救命之恩。
“龍冽要我們做的事是什麼?”楊皓見白靈犀連內容都不知道便應了下來,心裡也極爲疑惑。
白靈犀眼中帶着笑意看向楊皓,嘴角也浮上了淡淡的諷刺,“楊少俠因爲救出了師父的原因,腦子就開始不好使了嗎?”
在楊皓還不知道羅平就是白靈犀的時候。白靈犀扮成的羅平就經常對楊皓冷嘲熱諷,此時再看到那張羅平的臉上露出淡淡的諷刺,楊皓不由愣了一愣。
“龍允中了一箭,雖然散了功,但是畢竟還沒有死。龍主子孫單薄,即使龍允犯下了殺兄之錯,龍主也定然不會要了他的命。而龍允一日不死。龍冽就一日要防備着龍允哪天東山再起。龍冽想讓龍允死,卻不想揹負殺兄之名,自然就需要藉助他人之手來完成這件事。”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選中了我。一則我是人類。就算殺死龍允,憑龍主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無力對人類出兵。再則龍允曾脅迫我師父與他成親,還重傷了我,新仇舊恨之下,我也有極佳的理由去向龍允報仇。”
楊皓聽了白靈犀的話,赫然明白了龍冽的心思,因爲做出了自己的分析。
白靈犀欣慰的點頭,“看來你的腦子還沒有完全壞掉。”
“三皇子要楊皓去殺二皇子?”陸清妍有一絲驚訝,看她的臉色,並不想讓龍允死。
楊皓自然也看出來了,“師父莫不是不想讓我去殺龍允?”
陸清妍點了點頭。
“二皇子路過蒼茫山救下了我,用盡珍寶將我冰封解除使了清醒,又傾力尋找能使我身體康復的藥材。我因爲須彌藏魂術的原因有了短暫的失憶,過去的事情一片空白,對自己的人生也產生了懷疑,此時二皇子又對我極好,他向我求婚的時候,我爲了報答他,便同意了。所以他並沒有逼迫我做任何我不願意做的事情,相反的還不斷去尋找奇珍異寶來逗我開心。”
於情於理,陸清妍都不希望龍允死,而且還是由楊皓動手。
“就算我們不去殺龍允,龍冽也會找其他的人去殺他,事情的結果還是一樣的,並不能改變什麼。”白靈犀看着陸清妍說道:“相反的,我們不殺龍允,便是得罪了龍冽,龍冽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陸清妍聽完白靈犀的話,不由沉默的低下了頭。
“龍允是師父的救命恩人,我師父不想他死也是理所應當。”楊皓看到陸清妍愧疚的模樣,不由開始替她說話。
白靈犀只覺得胸口的酸意越來越重,彷彿整個房間都飄上了一股酸酸的味道,讓她整個人都不對勁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親自解決他吧。反正我的傷最多不過兩日便可恢復大半,由我去殺龍允,我想龍冽也不會找我麻煩。”
楊皓知曉白靈犀的性子,她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一邊是師父,一邊是白靈犀,讓他不由的糾結了起來。
天平往哪方倒都顯得不對。
“好了好了。我現在困得很,你們十年不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說,便不要在這裡打擾我休息了,我可是重傷之人,禁不起這樣折騰。”白靈犀揮手開始趕楊皓與陸清妍。
看白靈犀臉色蒼白,的確需要多加休息。楊皓便站起身來,囑咐了小童好好伺候白靈犀,有什麼事第一時間通知他。
小童與白靈犀自然是一條心,此時的臉黑的像鍋底,對楊皓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板着臉說道:“我自己的主子我自己當然知道伺候,你還是好好照顧你師父吧。”
待楊皓與陸清妍離開後。小童才嘟着嘴替白靈犀捻被角。
“少主,您看您臉都白的像個鬼了,還在這裡逞啥強啊?把楊大哥趕跑了,恰好襯了他的意不是?”
白靈犀看着小童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我都不急,你倒是急上了。”
“我當然急啊。你看看,他們從一進門就手牽手,根本沒將您放在眼裡。”小童想到楊皓與陸清妍的親密模樣,再想想自家少主形單影隻,就覺得心裡有一把火在噌噌噌的往上冒。
“有的人你越是想留,便越留不住他。他註定是翱翔九天的鷹,又怎麼會爲了一個人而改變呢?”
“我不懂。”
“你會懂得。”
白靈犀忍受着體內幾股強大的真氣衝撞,冷熱交替。痛苦不堪,但是身體的痛,遠遠不及內心的痛。
快了,就快了。
等到龍族事了,楊皓從火炎小世界中取得火之精元,不管是身上的痛苦,還是心上的痛苦。都將會一併被拔去了。
從此兩人便一個如同天上的鷹,一個如同水裡的魚,再無一絲交集。
小童看着白靈犀故作淡定的模樣,心裡直替白靈犀不值。
但是少主的事情。又哪裡能輪得到自己來多嘴呢?
白靈犀閉着眼,呼吸漸漸悠長平和起來,小童看她睡着了,便躡手躡腳的開了門,去藥房熬藥去了。
片刻之後,白靈犀睜開眼,從牀上坐了起來。
打開門看四周無人,便如同一道風一般衝出門,離開了輕羅門。
輕車熟路的便奔向了關押重犯的牢房,龍允犯下了大錯,龍冽肯定會將他關押在這裡的。
守牢房的侍衛並不多,大抵是因爲龍允中了由海玄珠製成的冰箭散了功,連普通人都不如,完全不用太緊張的盯着他。
這也就爲白靈犀創造的極佳的條件,想來也是龍冽暗中授意,所以她沒費多少功夫便輕輕落在了關押龍允的牢門前。
此時的她已經不是羅平的模樣,而是恢復了原本的模樣,這模樣莫說是龍族,就連寒鴉門的門人,也沒幾個人見過。
所以她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身份會暴露。
而龍允此時,如同一條被拔了牙齒的老虎,已經完全不具備任何威脅。
順着牢門的縫看過,龍允頹然的坐在牆角,胸口的冰箭已經被拔除,傷口也已經草草的包紮上了。
白靈犀在心裡冷笑,就算包紮好了,一會兒還是得多幾個窟窿,倒還不如不包紮。
許是白靈犀漸漸將氣息散了開來,驚到了牢中的龍允,雖然龍允功體受創,沒有真氣,但是絲毫不影響他曾經做爲一個武道高手所擁有的敏捷觀察力。
“你是誰?”龍允從來沒有見過白靈犀,此時見到她無聲的出現在牢門外,不由覺得奇怪。
“取你命的人。”白靈犀面前白光一閃,牢門上的鑰匙便應聲而斷。
打開牢門,白靈犀緩緩走到龍允的面前。
龍允看着白靈犀手中那把比普通長劍還要細三分之一的白色長劍,心下有了一絲明瞭。
“你是羅平。”
聲音肯定,不帶半絲疑問。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羅平是男的,爲何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卻是個女人。
“你這麼聰明,說真的我還真有點捨不得殺你。但是你不死我就有大麻煩了,所以委屈你啦。若你有冤,儘管去向閻王哭訴你的好弟弟去。”白靈犀覺得自己真是太好心了,就算要殺龍允,也要讓他知道冤有頭債有主,可不要恨錯了人。
“我就知道老三肯定不會放過我。”龍允一提到龍冽,就開始渾身散出着一股恨意。
想他一直對龍冽推心置腹,一直把他當作自己最親的人,最佳的戰友。
誰知道最後這個最親密的兄弟,竟然會在後面給自己捅那麼深的一刀。
而且竟然還找了人來斬草除根。
“好啦,你也別太怨恨他了,誰讓王位只有一個,你們卻有兄弟三人呢?若是你平日裡多多留個心眼,也不會最終被自己的戰友背叛不是?”
白靈犀從來不會同情這樣的人,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誰都不能相信,而龍允竟然天真的以爲龍冽對王位沒有半點企圖,會無私的幫助自己除掉龍威,得到王位。
真是天真的可笑!
“龍冽能給你的,我能給你更多。只要你不殺我,等我哪天坐上了王位,一定封你做異姓王,並將輕羅門以外方圓一千公里的土地作爲封地賞給你。五大勢力不是一直在你爭我鬥嗎?若是你成了異姓王,那輕羅門便直接躍爲五大勢力之首,再無人能匹敵。”
龍允雖然散了功,但是卻還是不想死,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牢裡。
但是回答龍允的,卻是那把白晃晃的乾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