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道袍老者迎着天風,說話道:“衝仁師弟,這血龍鎮快到了。你若敢誆騙我,老道回去可要把你那洞府拆了不可!”
這羽扇綸巾的儒士正是夏世家的老祖衝仁師祖,他看起來像是個博學今古的中年生,其實已是修行千年的修士。他搖了搖手上的仙羽扇,笑道:“我那些後生子弟傳來緊急飛訊玉簡,不惜打斷我閉關,想來也不敢作假。這種資質的弟子,我不過是臨出門時隨口和丹真師兄胡亂的說說,師兄自己要跟來,與師弟何干?”
丹真道人自知說不過自己這位能言善辯的師弟,別過頭去不去理會。
衝仁道人笑道:“師兄勿要生氣,你資質悟性都比師弟好,若是真有這等徒兒,我也是要分與師兄一起教導纔是。我這血龍鎮快到了,你我施個隱身法術進去,莫要驚了那些後生子弟。”
兩人說着,各自在空中隱去身形,朝着夏世家降落下去。
夏項正在房間中盤膝養氣,突然一個神識傳音進入他耳中,渾身一震,立刻打開房間陣法。瞬間,衝仁道人和丹真道人降臨下來。
夏項拜道:“弟子夏項,拜見衝仁祖師,拜見前輩。”
衝仁道人仙羽扇一擺,把夏項扶了起來,問道:“這位是元劍門的丹真前輩,掌管丹閣,一身修爲比我還要厲害三分。此次與我來,也是爲了看看那個弟子。那個弟子在哪兒?”
夏項恭敬道:“祖師,那弟子叫做閻劍。此時凌天陪他和他父母到鎮外安置住宅去了。我這就傳訊讓凌天把他帶過來。”
他說着,把昨天閻劍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衝仁老祖搖搖仙羽扇,道:“天兒辦事我放心,只不過他心高氣傲,不肯進元劍門。你說的那個叫閻劍的娃娃殺氣倒是重了一點,戰鬥意識也是絕頂。你先別驚動他們,我和你丹真前輩暗中觀察他一番。”
夏項不敢違背,當先帶頭引路。
夏凌天閒聊了會,起身告辭離去,閻高峰夫妻相送他到門口才止。龐福帶着帶着閻高峰夫婦兩人熟悉宅院的情況還有周圍產業。
三個小孩見沒人管,歡呼一聲,四處去玩。
閻石揹着體弱的夏青煙和閻劍把宅子都逛完一遍,每間房子都進去看看,樂得好生開心。荷塘的池邊,閻石三人拿着魚料,逗着池裡的有魚。
閻石笑道:“哥,這些魚兒好肥,一定很好吃。你看,那裡有兩條肥魚兒在爭食打架呢?”
閻劍把手中的魚料捏成一小圓團,指尖發力彈了過去,笑道:“好笨的魚兒,你們不要爭食,我麼這還有很多呢。煙兒,你也來逗逗它們?”
夏青煙趴在欄杆上,一粒一粒的喂着水下面的有魚,笑道:“你們呀,故意捏成一小團氣它們打架。我纔不要,這些魚兒可乖了。小馬兒,以後不許你吃它們。劍哥哥,你可要幫煙兒看好這些魚兒了。”
閻劍笑道:“煙兒,你放心好了,這魚兒我弟要敢偷吃,我要打他屁股。”
閻石聽了可不滿了,他得意道:“我小石頭天不怕地不怕,有什麼不敢?哥你要是敢欺負我,我打不過你我就去欺負煙兒。哼!”
夏青煙一聽,放下魚料,轉身爬到閻石背上,狠狠的咬着他肩膀,氣呼呼道:“你這臭馬兒,還敢不敢這麼說話?”
閻石由着夏青煙咬,笑道:“小狗兒咬人了,哥,見到沒,煙兒是小狗,是小狗。哈哈!啊?哥,你怎麼也幫着煙兒欺負我?”
夏青煙見到閻劍也幫忙制服閻石,捏着小拳頭朝着他頭上輕磕幾下,說道:“乖乖做我的馬兒,有劍哥哥幫我,你還敢不敢胡說?”
三人互相的嬉鬧着,此時聽着後的一顆樹下無聲無息的站着兩個人,一個道服老者,一箇中年儒士,正是丹真道人和衝仁道人。
衝仁道人搖搖仙羽扇,笑道:“童性未失,天真未泯,淳樸如玉,內外如一。原來天兒和夏世家中的後生都看錯了,他的資質原來是上等九級,人之極致,此子不僅是我夏世家之福,還是你我元劍門之福。好好培養進入上清宗,幾千年後成爲上清宗宗主也有可能,到那時,你我都是元劍門崛起的天大功臣啊!”
丹真道人也目露喜色,他道:“我知師弟此番話的意思,只要師弟能讓我也有機會教導此子一二,做他半個師父,我能代表盧雲城雲家與師弟的夏家結爲兄弟相好,盧雲城中讓出百分之一產業與師弟的夏世家作爲安身之本。師弟意下如何?”
衝仁道人笑道:“師兄着急了,你也知此等人之極致的上等九級資質別說元劍門,就算道界幾萬年也難得見到一個,他的教導又豈能草率的由你我決定?我那些後生弟子說他殺氣重,但又能收發由心,這正是殺伐道心。天道主殺,道心也分三六九等,你我聯手用道念佈下幻生心道陣,考驗他心性一番。如何?”
“幻生心道陣?”丹真道人心中一驚,略微沉吟一會道:“師弟,此陣乃是你我用道心所布,他道心若是不夠堅定破不開,有可能留下永生難磨的道心陰影,那樣你我豈不成爲萬古罪人?此事萬萬不可。”
“師弟,你這可就想錯了。”衝仁道人搖着仙羽扇,望着庭中還在嬉鬧的三個孩子笑道:“你我用道心佈陣只不過是爲了檢驗他的道心,並非生死相搏。我之所以要你我兩人兩手,就是爲了以防那個萬一,若有不對立刻互相攻擊自破這陣法。師兄肯不肯來?”
丹真道人道:“來就來,不過你我先在這個宅院佈下防禦陣法免得其他道友神識騷擾。”
他說完,手掌中多出了五杆顏色不同的法旗,虛空一拋,朝着五個方向沒入地上。頓時四周的天地靈氣在地底朝着這五杆法旗聚集,一股陣勢由底下散發出來,運轉起四周的天地規則,把這片園子都孤立了出來。
衝仁老祖讚道:“師兄這一套中級三品陣旗法寶真乃好寶貝,既然無聲無息佈下這五行顛倒虛空大陣,我就不獻醜了。你我快開始吧。”
“現在就開始?”丹真道人皺着眉頭看着仍在嬉耍的三人,道:“如此,其他兩個娃娃難免也要捲入陣中了。”
衝仁道人笑道:“這也無妨,小心些幫他們兩製造簡單的幻境就行。你我開始吧。”
於是兩人一人一頭,用法寶防禦住自己的身形,盤膝而坐。頓時兩人的頭頂鑽出自己的本命元神出來,他們的元神是虛形的,近乎透明。元神一出,他們相互掐着法訣,四周的環境也隨着法訣慢慢的變換,無聲無息。
亭子中嬉鬧的三人,閻石被夏青煙當着馬兒騎在脖子上,他心中不肯,但奈何他打得過夏青煙卻打不過一旁的閻劍。而且他心中對夏青煙有愧疚,總覺得自己是搶了她的那個洞府,就快快樂樂的扮着小馬兒,在亭子中亂跑亂跳。
夏青煙也會疼人,她從儲物戒指中不停拿出各種好吃的東西,一邊指着閻石往哪邊跑,一邊歡快的喂着他吃。閻劍則在旁邊當着馬伕,一邊叫喊,一邊防止夏青煙掉下來。
他們跑着玩着,絲毫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着,也沒發現四周的環境漸漸變化。
“傻徒兒,你這沒出息的。你們已經被人暗中佈置下打陣,還不快快醒來!”
就在這時,血魂老祖的聲音如驚雷一般在閻石腦中響起。
閻石醒來,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閻劍和夏青煙都不見了。他驚訝問道:“咦?師父,我哥和煙兒呢?這是什麼地方?”
血魂老祖道:“這是在你的心裡,兩個道人無聲無息對你們佈置下幻生心道陣。估計是見到你哥資質好,想要考驗他一番。還好他們不是針對你,要不你早就陷入心靈幻境中了。你現在快靜下來,進入無念無想狀態,你想的東西越多,這陣法變化得越厲害。我教你一種利用這陣法鍛鍊你道心的方法,你可記好了。”
“是,師父。”
閻石乖乖的盤膝下來,進入到那種無念無想的狀態裡,而血魂老祖則傳授他一篇寧心靜氣的法訣——《大魔靜心訣》。
這是一篇魔宗修煉魔性,馴服魔心的打坐法訣,對於自身修爲沒有半分增長,但卻可以磨練自己的心性。
口訣傳人腦子,閻石認真聽着血魂老祖深入淺出的解釋,很快明白該怎麼做。
一時間,無念無想的他把自己置之於心靈之外,與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觀察自己的內心。他在心中幻想着各種景象,有閻家村孩子欺負他的,有父母疼愛他的,有他忍着痛鍛鍊自己的……
血魂老祖在輪迴珠中見到閻石如同老僧入定般,面容平靜,初看就如同常人睡着一般呼吸平穩,但細細看來他臉上卻帶着一種對過往一切的大徹大悟。雖然這種神情很細微,但在閻石體內時刻關注閻石的血魂老祖卻能很敏銳的發現了。
他心中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想到:“傳聞心靈之境有九層,這些境界沒有任何修煉法門,只能靠自己對於自身對於道的理解領悟。如能領悟九層,即使是凡軀,心靈也能肉超脫六界,白日飛昇,任何術法都不能把他磨滅殺死。我教他的只是一篇玄級六品的煉心法訣,通過語言傳播卻成了黃級三四品的普通寧心靜氣法訣而已。如何能有此功效?”
“我這傻徒兒此時的境界分明是領悟到了無我無心的境界。自從我叫他煉體十八式的那一刻,他就自己領悟了無念無想,本以爲他是好機緣,沒想到卻是自身有大悟性,本能的感應啊!”血魂老祖越想越激動,相比於閻劍對於劍道本能的領悟,他更歡喜於自己這個徒兒對於心靈之境的本能領悟。
心靈之境越高,對於道的領悟就越容易。一般修士都是修爲提升了才帶着被動提高心靈之境,有了力量,纔去考慮力量的來源。這也是修士口中常說的閉關鞏固修爲。
如果先有了境界,領悟了道理,再去修行力量,那無疑容易千倍萬倍。
“老祖這六界至尊心靈之境也纔是第三層有我有心之境,傳聞佛界那些死死不肯飛昇的老和尚也纔是第四層非我非心之境。我這傻徒兒,等他領悟了第三層有我有心,萬法不變,唯獨我心的境界,道心和魔心來回轉換,那就可以修煉老祖那些無上魔功了。想老祖一代魔宗宗主,自己唯一的徒兒不修魔而去修道,終覺得不是滋味。如此,大善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