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厚入有間，遊刃而有餘。
在武承的設想中，這無間劍意的最高境界，就是殺人於無形。敵人明明已經好像肉泥一樣癱軟在地上，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而此時，鏡像人影施展出來的翻版劍意，顯然已經走在了武承的前面。
叮叮叮叮叮！
瞬息之間，鏡像刺出數十劍，雖然盡數被武承阻擋，但是無間劍意那種獨有的振盪，還是通過無鋒劍，傳遞到了武承的身上。
嗡嗡嗡……
下一刻，武承身體表面的皮膚，便全部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雞皮疙瘩，一個個肉包高高鼓起，好像有一股莫大的力量在他體內橫衝直撞，要把他的身體都撐爆。
噗噗噗噗！
武承的經脈和骨骼，一瞬間遭到全面打擊，千百處肌肉組織同時輕微爆裂，讓他的身軀徹底麻痹，陷入了短暫的癱瘓之中。
無間劍意，恐怖至斯！
武承第一次面對自己領悟出來的劍意，同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虎豹雷音，反振盪！”
關鍵時刻，武承猛地一咬牙，用麻痹之前的最後一絲力量，全力催動，身體之中，頓時傳來了“嗯嚯嗯嚯”的聲音。
這種聲音，起初還十分微小，但迅速由一點擴散開來，蔓延至全身各處，猶如雷霆炸響，霹靂電光縱橫。
鐺鐺！
再次擋下鏡像人影的兩劍，武承身形暴退，足足掠到十丈之外，這才緩緩停下身形，滿臉凝重之色。
“哦，虎豹雷音，沒想到你連這個也會？”
不遠處，鏡像人影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隨即便化爲一種由衷的驚喜，“你真的是很不錯！真的！”
下一刻，在武承瞳孔猛縮的目光之中，這個鏡像人影，身體之中便同樣一陣噼裡啪啦亂響，隨後，他的身軀，硬生生拔高了三寸，整個人都大了一圈！
只是一瞬間，便完美複製了虎豹雷音，而且比武承使用地更加熟練。
“你還有什麼底牌呢，都使出來吧，讓我看看。”
鏡像人影的面容，十分溫和，明明就是另外一個武承的模樣，但言語之間，總是好像長輩指點後生，這讓武承產生了一種荒誕怪異的感覺。
“這個傢伙，不論我使出什麼手段，他都能一眼洞穿，然後複製出來，反過來對付我。而且，由於他修爲比我要高，幾乎所有的手段，在他施展出來，威力都更加強大！這樣的敵人，真的有辦法戰勝嗎？”
武承的心中，不由得出現了一種無可奈何的情緒，在這樣的絕對威懾之下，他連出招的理由都沒有。
“你退卻了。”
然而，就在此時，鏡像人影卻彷彿一眼就看出，武承內心的懷疑和無奈，“你到此爲止了。”
他搖了搖頭，好像十分失望，然後便突然衝了過來。
“來了！”
武承狠狠甩了甩頭，將心中的雜念暫時拋開，再度陷入了苦戰。
“春雨化物”！
“疾雷破山”！
“秋風蒼蒼”！
“天下有雪”！
鏡像人影，一連
施展四招，將武承改編的這套春秋劍法，發揮地如行雲流水、淋漓盡致，幾乎沒有任何的破綻。
鐺鐺鐺鐺鐺！
兩劍相交，激起千百團火花，在這猶如疾風驟雨一般的狂暴攻擊下，武承應接不暇，完完全全陷入了被動。
而反觀鏡像人影，似乎永遠不會疲憊，精力無窮無盡，一招接着一招，毫無間隙，始終將武承壓着打，讓他擡不起頭。
“不行，這樣下去，真的要輸了！”
武承的心中，在瘋狂的吶喊，全身每一個細胞幾乎都燃燒起來，壓榨潛力，竭盡全力抗衡對方的兇猛攻擊。
但是，鏡像人影就好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巍峨深沉，不知道有多高，不知道有多深。不論武承怎麼努力，鏡像人影始終比他高一點，毫無懸念地壓着他。
“拼了！”
突然，武承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露出一個身體右側的空檔，轉守爲攻，無間劍意前所未有的集中，前所未有的爆發，狠狠地朝着鏡像左肩刺去。
噗！噗！
兩道身影，一錯而開。武承的右肩，一抹血箭飈射，鮮血狂噴不止。而反觀鏡像人影，傷口處只是一陣光影變幻，很快就完好如初，沒有任何的損傷。
“沒用的，你掌握的所有攻擊，都不能傷害到我。”
鏡像人影再次搖了搖頭，又朝着武承衝了過來。
鐺鐺鐺！
武承又陷入了無休止的苦戰，無希望的循環。
不過，鏡像人影很快就發現，此時的武承，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沒有錯，的確不一樣了。如果說，之前的武承，充滿了沮喪和頹廢，好像一個遲暮的老人；那麼現在的武承，卻多了幾分堅定和決然，重新找回了信心，好像一個一往無前的刺客。
“超越！”
“去，超越自我！向前，再向前！”
這就是武承心中，此時唯一的信念。
之前的一番苦戰，幾乎讓他陷入絕望，但在同時，也讓他對於自我，有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清晰認識。
在以前，武承瞭解自己，都是通過主觀視角，從一個角度看問題，難免不能全面，會產生偏差。而現在，眼前的鏡像人影，幾乎就是另外一個活生生的武承，會思考，會行動，而且比他更加強大。
這一次，武承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徹徹底底地審視到自己的不足。
而在這種印證之中，他感覺到，自己似乎隱隱抓住了什麼東西。
他的力量，也漸漸地變得更加強大。
“嗯？”
一炷香後，鏡像人影，終於察覺到了武承的變化，他的攻擊，再也不能全方位壓制武承了。在他的感覺中，武承正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進步着。
“很好！但是，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還是不夠！”
突然之間，鏡像人影哈哈大笑，出手之間的攻勢，再次猛烈了一倍都不止，幾乎是在一瞬之間，便將剛剛有所反彈的武承，再次壓了下去。
不過，武承並沒有任何的沮喪。
實際上，此時的他，無喜無悲，已經進入
了一種空靈、無我的境界。尤其是一直沒有突破頭緒的無間劍意，在和鏡像人影不斷的激戰交手之中，也漸漸有了變化，越來越熟練，越來越精妙。
鐺！
就在此時，兩人長劍碰撞，再次隔空分開。
“劍意小成，隔空振盪！”
突然之間，武承發出了嘹亮的聲音！
唰！
半空之中，武承手臂自然揮灑，無鋒劍劃出一個美妙的弧度，劃破空氣，遙遙地指向了一丈之外的鏡像人影。
嗡嗡嗡……
下一刻，一股無形無質的劍意，便從劍尖激射而出，融入空氣，沒有攪起一絲波動，閃電般朝着鏡像人影衝去。
“不好！”
鏡像人影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恐懼，下意識地將長劍橫斜，擋在胸前。但是，這股劍意卻穿過了長劍，穿過了他的皮膚，進入了他的五臟六腑之中。
噗噗噗噗噗！
鏡像人影的體內，立即傳來一連串沉悶的爆炸之聲，而他的鼻子、眼睛、耳朵裡面，也逸散出一團團紊亂的元氣，整個人佝僂着身體，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反觀武承，在使出這一擊後，也是大汗淋漓，虛弱不堪。不過，他的雙眼，卻出奇的明亮，充滿了希望的光芒。
“無間劍意，終於不再是個雛形，而是達到了小成的地步。”
武承反覆回憶着剛纔那奇妙的一擊，身心陷入了一種更大的感悟，更深的愉悅之中。
劍意，分爲胚胎、小成、大成、圓滿、不朽，五個境界。
無間劍意，作爲一門全新的劍意，要走的路，實在是太長。原本，武承以爲，要將無間劍意完善到小成的地步，起碼也要等到他成爲真元境的強者再說。沒想到，如今在這樣的環境下，居然激發出了他無限的創造力和潛力，一舉完成了劍意的突破。
這一招“隔空振盪”，近乎於無形無質，一般的武者幾乎無法防禦，是真正的大殺招。
“呵呵，呵呵……”
就在此時，鏡像人影的笑聲，卻突然在前方響起。不同的是，此時的他，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風度翩翩，而是全身元氣紊亂，破破爛爛，連表情都顯得猙獰了許多，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以爲，你這樣就能打敗我了嗎……還不夠，還是不夠啊！小成劍意，現在我也掌握了，你去死吧，下地獄去吧！”
鏡像人影猙獰地擡起頭，手中長劍不斷振盪，果然，小成劍意的氣息，從上面傳了出來。
然而，武承只是搖搖頭。
看到眼前的鏡像人影，彷彿讓他看到自己，看到自己在絕望之下，誕生的心魔。
“我終於明白了。”
武承突然微微一笑，“武道一途，比起打敗敵人更重要的，是打敗自己。君子的慧劍，是用來斬斷自我，只有殺死更加弱小的自己，徹底告別過去，才能獲得新生，變得更強！”
“所謂誅心，誅地不是別人的心，而是自己的心。”
下一刻，武承舉劍而立，樸實無華的一劍，似緩實快地朝着鏡像人影斬下。
“拔劍術第三式，誅心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