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問出來,卻大出陳近南意料之外。
剎那之間,鄭成功和施琅之間的恩怨糾葛,在陳近南腦海中一晃而過,他嘆了口氣,說道:“平心而論,國姓爺確有對你不住的地方。可是咱們受國姓爺的大恩,縱然受了冤屈,又有什麼法子?”
施琅道:“難到要我學岳飛含冤而死?”
陳近南厲聲道:“就算你不能做岳飛,可也不能做秦檜,你逃得性命,也就是了。男子漢大丈夫,豈能投降韃子,去做豬狗不如的漢奸?”
施琅道:“我父母兄弟、妻子兒女又犯了什麼罪,爲什麼國姓爺將他們殺得一個不剩?他殺我全家,我便要殺他全家報仇!”
陳近南道:“報仇事小,滿漢之分事大。今日我殺了你,瞧你有沒有面目見國姓爺去!”
施琅腦袋一挺,大聲道:“你殺我便了。只怕是國姓爺沒臉見我,不是我沒臉見他!”
陳近南厲聲道:“你到這當口,還振振有詞。”
欲待一劍刺入他咽喉,卻不由得想到昔日戰陣中同生共死之情。施琅在國姓爺部下浴血苦戰,奮不顧身,功勞着實不小,若不是董夫人干預軍務,侮慢大將,此人今日定是臺灣的干城,雖然投敵叛國,絕無可恕,但他全家無辜被戮,實在也其情可憫,說道:“我給你一條生路。你若立誓歸降,重歸鄭王爺麾下,今日就饒了你性命。今後你將功贖罪,盡力於恢復大業,仍不失爲一條堂堂漢子。施兄弟,我良言相勸,盼你回頭。”最後這句話說得極爲懇切。
施琅低下了頭,臉有愧色,說道:“我若再歸臺灣,豈不成了反覆無常的小人?”
陳近南迴劍入鞘,走近去握住他手,說道:“施兄弟,爲人講究的是大義大節,只要你今後赤心爲國,過去的一時糊塗,又有誰敢來笑你?就算是關王爺,當年也降過曹操。”
突然背後一人說道:“這惡賊說我爺爺殺了他全家,我臺灣決計容他不得。你快快將他殺了。”
獨孤無名心中嗤笑不已,真是豬隊友啊。
陳近南迴過頭來,見說話的是鄭克塽,便道:“二公子,施將軍善於用兵,當年國姓爺軍中無出其右。他投降過來,於我反清復明大業有極大好處。咱們當以國家爲重,過去的私人恩怨,誰也不再放在心上吧。”
鄭克塽冷笑道:“哼,此人到得臺灣,握了兵權,我鄭家還有命麼?”
陳近南道:“只要施將軍立下重誓,我以身家性命,擔保他決無異心。”
鄭克塽冷笑道:“等到他殺了我全家性命,你的身家性命賠得起嗎?臺灣是我鄭家的,可不是你陳軍師陳家的。”
陳近南只氣得手足冰冷,強忍怒氣,還待要說,施琅突然拔足飛奔,叫道:“軍師,你待我義氣深重,兄弟永遠不忘。鄭家的奴才,兄弟做不了……”
陳近南叫道:“施兄弟,回來,有話……”突然背心上一痛,一柄利刃自背刺入,好在獨孤無名出手及時,一腳踹開了偷襲者,否則長劍從穿胸而過,陳近南必死無疑了。
這一劍卻是鄭克塽在他背後忽施暗算。憑着陳近南的武功,便十個鄭克塽也殺他不得,只是他眼見施琅已有降意,卻爲鄭克塽罵走,心知這人將才難得,只盼再圖挽回,萬萬料不到站在背後的鄭克塽竟會陡施毒手。
然而等陳近南迴頭看清之後,鄭克爽已經被獨孤無名一腳踹向了胸口,此時鄭克爽因肋骨斷裂,插入心臟,明顯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眼見已經沒多久可活了。
可見獨孤無名心中對其有多麼的鄙夷,憑他的力量,大可以一腳拽死鄭克爽,然而他出腳之際,力量拿捏得剛剛好,既不即刻殺死他,又讓他因心臟被刺破而飽受折磨而死。
此時的鄭克爽雙眼充滿不甘和忿恨,隨即帶着無盡的恐懼,漸漸的消逝。
馮錫範腦子一個激靈,立時拔劍刺向獨孤無名,可惜,兩人的武功天差地遠,獨孤無名左手中指輕彈,盪開了劍尖,一個瞬步就閃現在馮錫範身前,陳近南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止,獨孤無名隨即一掌拍向他的心口,震碎了馮錫範的心脈。
馮錫範最後的念頭只有四個四“天下第一”,他哪裡想得到,兩人的差距居然會這麼大。
看着馮錫範飛向遠方的屍身,以及倒在沙灘上,胸膛的起伏已經平復的鄭克爽,陳近南顧不得背部插着的長劍,呆呆的站立在原地。
說起來很長,然而這不過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得衆人發現情勢突變的時候,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韋小寶先行反應過來,跑向陳近南身旁,扶着他師父,看了眼背上的長劍,問道:“師父!師父!你怎麼了?你沒事吧?!這個惡賊,居然敢偷襲師父!我要……”
韋小寶仔細看了看鄭克爽的屍體,頓時嘔吐起來。衆女也是紛紛驚叫不已,紛紛轉過頭去。
“陳先生,大恩不言謝。”獨孤無名淡然的看着陳近南,提醒道。
“你……你殺了二公子……你……”陳近南也不知此時自己該是什麼心情來面對獨孤無名,是感謝他救了自己,還是怨恨他殺了自家的主子。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我殺了鄭克爽嗎?”獨孤無名望着陳近南的雙眼,重複了一邊對方的話。
“師父,大哥可沒有殺這王八蛋,是他自己找死,他要害師父你啊!”韋小寶看出師父陳近南和大哥獨孤無名之間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急忙插嘴道。
獨孤無名是很看不慣陳近南這種愚忠思想的,如果陳近南敢再說一句是自己殺了鄭克爽,數不得自己又要教訓一下對方了。
在獨孤無名看來,自己是因爲救對方纔出手的,鄭克爽的死是他自己作死,反正最後他也是投降滿清的孬種,還不如死在這裡呢。
陳近南知道錯不在獨孤無名,只得哀嘆不已,回頭看那施琅,早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想到以後鄭家只能依靠他自己一人了,深感責任重大,只得強打精神。
簡單的治療以後,陳近南準備帶着天地會一干人等前往臺灣。然而因爲韋小寶身邊的女人,其中一個是滿清的公主,只能暫時讓韋小寶繼續留在通吃島。
正當天地會的人要離開時,獨孤無名對陳近南傳音入密,道:“小心風際中,他是康熙的奸細。”
至於對方信不信,這就不是獨孤無名在意的事了。
和原著不同,這裡陳近南沒死,天地會的人自然還是以他爲尊,他說要去臺灣,風際中等人自然不敢違抗,所以後者也就不會因爲得意忘形而提早暴露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