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走出隧道已經七點多了,從我們身後上來一個輛牛車跟我們並排走了一會兒,思琪好像認出了趕牛車的老鄉,喊了聲,“陶叔叔!”
然後我就和思琪坐牛車進了大寨,山路曲曲折折緩緩進入山谷,月光中一個依山而建的村落出現在眼前,最高的石屋遠在半山腰,最近的院落就在眼前的山腳。
我們下了牛車我不禁再次被大寨人的創造力征服了,是人類征服自然的最高體現,從山腰到山腳,數不清的院落石屋錯落有序,彼此由一條條石路連接,院前屋後很多的芭蕉樹和竹子點綴,幾座碉樓在大寨村邊緣的樹林中若隱若現。
我對大寨人的崇拜和敬仰之情不知不覺的就轉移到了眼前這嬌小女人身上,她血液裡也流淌着大寨人的血液,我也看到了她那不屈不撓的品格,不得不說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喂,你發什麼呆呢,快點走!晚了告訴你沒晚飯吃!”
“哦!”
我不得不很緊思琪的步伐。
“思琪,大寨村有多少人口?”
思琪遲疑了一下,“我也不清楚,我記得我爸搬走的時候有一千多戶,現在沒那麼多了,八九百戶人吧。”
我心想,那也就是兩三千人的樣子。思索間我倆已經沿着石路來到一個大院外,青石院牆和青瓦牆翎,硃紅色的木漆門也很久沒漆了,總之一點也看不出要辦喜事的樣子。
思琪伏在門上聽了聽動靜,我看她的樣子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思琪,你不會是找錯門了吧?”
她搖搖頭,“怎麼會呢?”說完她拍打着木門,嘴裡叫着,“大姑…”
我滿心疑慮的看着她,心想該不會是很久沒回來找不到門了吧,就提醒她,“思琪,要不咱找個鄉親問問?你大姑的名字你還記得不?”
她回頭瞪了我一眼,然後從門縫往裡看,我也忍不住湊上去往門縫裡看,裡面的什麼東西我都好奇,一座二層的石木老宅,旁邊兩間下屋廂房古色古氣,院中心一口低矮的大水缸,挨着院牆還有一些晾曬用的木架子,整個院子極乾淨一看就是常有人打掃的。
“你們是幹什麼的?”
突然背後一個人聲,扒門溜縫的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回頭一看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婆揹着竹簍帶着頭戴正看着我們。我心想糟糕,被主人家撞見了正不知如何是好。
思琪突然撲上去把老人家摟住,“大姑!”
我這才如釋重負,在思琪身後聲若遊絲一樣的也跟着叫了聲大姑。
大姑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思琪,臉上掛滿了幸福的笑容,“你看天黑了,大姑連小淘氣都沒認出來,快讓大姑看看,可想死大姑了。”
我跟在娘兩後面進了院,大姑突然轉過身看我,“閨女啊,這是把男朋友領回來給大姑看的嗎?”
“不是的大姑,先帶回來給你看看,你看好了再說!”
大姑聽了點點頭,“個兒還行,身子骨看着也行,對你咋樣啊?”娘倆就挎着胳膊進屋了,就好像我是個不會說話的人一樣,在一邊只有陪笑的份。
因爲大姑的普通話不標準,我都是結合了思琪的回答才能聽出來大姑話的意思,搞的娘倆聊天我在旁邊就像鴨子聽雷一樣,完全插不上話。
聊了一會大姑問我,“餓不餓。”
我哪敢說餓麻煩老人家,就搖頭,思琪就在旁邊說,“餓啦,早餓扁了,都吵一路了。”我心裡恨啊,思琪淨揭我老底,又不敢當大姑的面兒發作,就跟個傻子是的傻笑。
大姑起身要給我們弄吃的,被思琪攔住了,思琪說她自己來,就去廚房鼓搗了,我也想去,卻被大姑叫住了。
姑姑讓我坐在椅子上,湊到跟前仔細打量我,“叫啥啊,哪兒人啊?”
“叫閆小虎,廣西x市河川人。”
“好…好…”
“大姑,不是說堂哥結婚嗎,怎麼沒佈置房子?”我忍不住問問大姑什麼情況,怕思琪又是騙我。
“啥?要結婚?”
大姑好像耳朵還不太靈,我也不確定她聽懂了沒有,就點點頭,“對,不是說堂哥要辦喜事嗎?”
“辦喜事?啥時候辦?”
我心想糟了,根本沒法交流,我哪知道啥時候辦,只能先敷衍一下大姑了,“大姑,啥時候辦我也不知道啊,那不是你們老一輩說的算嗎!”
終於有一句大姑聽懂了,點點頭回到了椅子上看着我,笑眯眯的跟我點頭。
等了有幾分鐘,我被大姑看的有點發慌了,就起身往廚房去了,大姑這次沒攔我,看到思琪我才如釋重負。
“思琪啊,大姑的耳朵好像不太靈。”
“是啊,你要湊近她耳邊說才行。”
我有點吃驚,看着大姑也不老啊,就問思琪,“大姑纔多大年紀,怎麼就耳背了?”
思琪擡起頭想了一會兒,“今年大概六十一了吧。”
“看不出大姑這麼大年紀了。”我聞到鍋裡飄出的香味,就問要不要幫忙,思琪掃了我一眼搖搖頭,“算了,你能幫什麼忙啊,別添亂就成了!”
我切了一聲,誰還不願意閒着,看着在竈邊忙活的思琪,還真有點賢妻良母的樣子。
收拾穩妥吃晚飯的時候,我才知道剛剛跟大姑的對話都是跨服聊天,思琪一上桌大姑就搖頭,看看我看看思琪,然後搖頭。
我問思琪咋回事,思琪看着我忍笑,“大姑覺得你不靠譜,就知道傻笑,餓了都不知道說。”
不一會思琪又看着我,“大姑說你想跟我結婚,還要辦喜事,時間讓大姑定?”
我嘆了口氣,點點頭,“你們娘倆開心就好!”
“大姑不開心,大姑說你不踏實,別讓我被你流光水華的樣子給騙了!”
聽了我都想起身拜拜大姑,大姑可算說句大實話了。
吃完晚飯思琪把我安排在了二樓,二樓有兩間客房,我們一人一間,現在扶梯上我可算有時間好好問問她了,“思琪,你不是說回來參加堂哥的婚禮嗎?在哪呢堂哥?”
“噓…你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不美嗎?”思琪伏在欄杆上望着夜空,那夜空的確很美,一輪幾乎圓滿的月亮在幾片浮雲間若隱若現,滿天的星辰配合着鄉野的蟲鳴。
這樣的環境中,讓我現在衝她大聲發火,我也發不出,恬靜的生活真的可以消磨人的火氣,大概也能消磨鬥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