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郝猛強制地箍住她的下巴要吻她的嘴脣時,雨歇覺得腦海裡吧嗒吧嗒斷了很多根弦,最後一絲理智也跟着斷掉了。

心口處發出一道強烈的銀光,人形崩潰,從腰部開始變成了蛇形。感覺到身體裡回來了一些力氣,她毫不猶豫地擡起一尾巴,一下子將他甩了出去。

郝猛猝不及防滾到了牀下,臉瞬間發黑。

雨歇有幸看到這張跟師傅相像的面容上出現了類似扭曲猙獰的表情。

好……可怕!

她默默抖了抖,識相地不吭一聲。

郝猛扶着腰,站起身時面色有些難看。雨歇低着腦袋蜷着身子,尾巴收斂起來蓋在被中,小模樣甚是楚楚可憐,眼角卻一直瞥着郝猛,一刻都沒有放鬆,但凡他有一點想要打擊報復的心思,她就算是拼盡全力也要跟他來個同歸於盡。

不過雖說攻擊時她非常生猛,完全沒有想要留情面,但是事後她還是有點害怕……沒有記錯的話,他那裡還藏着半顆冰冥珠,足夠讓她好好死上幾次了!

她果然還是怕死的!

郝猛臉色發青:“朕命令你變回來!”

雨歇怯怯地縮成一團,眨了眨溼漉漉的眼睛:“你腰不疼麼?就算我現在變回來,你腰可以麼——真的沒問題麼?”

郝猛的臉綠了個徹底。

雨歇了悟——看來腰真的傷得挺重,導致他一逞獸慾的能力也沒了。

雨歇眨着星星眼,弱弱道:“其實就算陛下沒有問題,我也沒辦法配合陛下。我這完全是本能,並不是自己控制的。我現在妖力耗盡,估計暫時變不回人形了。陛下不去休息下麼?當然,陛下如果一點都不想休息的話,雨歇一定也會捨命陪君子的!”

郝猛惡狠狠地瞪她一眼,那眼神活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終於還是沒拿她怎麼樣,氣得拂袖而去。雨歇遠望他走遠的背影,總覺得姿勢有些古怪。

看來傷得真的不算輕!

他剛一走,雨歇便重重呼出一口氣,身子好像被抽掉了骨頭,一下子便癱軟了下來,蛇形褪去,又化作了人腿。她的身子晃了晃,終於支持不住倒在了牀上,連一聲輕哼都沒來得及發出來,腦袋一歪,便直接暈了過去——妖力耗盡,這些日子拼命養傷算是白養了。==!!

迷迷糊糊之間,她在想,自己自出了玄虛之境以來還真是命途多舛,跌宕起伏……貌似總是被壓?

連她這種姿色的妖怪都會遭遇這種悲劇一樣的命運,這世上的雄性們該是有多缺愛!

雨歇覺得在這樣下去,她對這本來就沒有多好好感的男女之事必須會產生惡感。作爲一隻妖怪,卻總是被強迫,被魔族強迫,被佛……的弟子強迫,甚至還被人強迫……她真不是一般般的失敗。最重要的是,這種事情本來就講究你情我願,這種單方面的強迫究竟是爲了什麼?反正她是極不喜歡的。越是不喜歡越是被強迫,越是被強迫越是不喜歡……這還真真是一個惡性循環。

雨歇提醒吊膽地過了兩日植物人一般的生活,郝猛帝總算沒有來找她算賬,連她的寢宮都沒有再踏進過一回,這讓雨歇由衷地小松了一口氣。上次化出蛇形已是勉強,現在他要是再喪心病狂地來一次,她根本沒有反抗之力,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雨歇在這邊暗自高興,總算不用戰戰兢兢擔驚受怕了。而那兩個宮女的臉色卻完全跟她相反,她們對於她“失寵”一事非常地不開心,偶爾言語上還會刻薄兩句,埋怨她一點手段都沒有,還不懂得看男人臉色,竟然失了聖心。好在她們人還不算太差,生活上並沒有苛待她……當然,就算她們真苛待她了,她也不怕。

這幾日天氣開始回暖,足足十天沒有再下過一場雪,看起來老天也不打算再下雪了。想起原本的計劃,再過幾日她本該走了的!雨歇覺得人生真是無望!以她現在一介廢柴來看,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別人來救她。想要自救……實在是沒那個能耐!

可是她來到這裡的過程實在是不能不用詭異來形容,要想找到她,估計不容易。

前路茫茫啊!

雨歇輕鬆了幾日,寢宮裡倒是來了個熟人,正是好多日不見的小桂子。小桂子自從他這裡下崗之後,就直接被調到宮門做守衛去了。官挺大,就是不怎麼接觸內宮了。

話說——小桂子,你揹着你家皇帝陛下來看她,真的沒問題麼?

“姑娘……”他在看到她如今狼狽的樣子有些難以置信,畢竟最後一次見面時她還生龍活虎精神十足,如今再見到卻是這般有病怏怏的模樣,前後反差太大,而這中間也不過是隔了那麼幾天功夫。小桂子的臉上迅速轉爲慚愧自責,若是……若是他那日沒有省下那句提醒,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真對不住,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是我害了你。”

雨歇剛剛被害的那些個日子脾氣極大,疑神疑鬼得厲害,也懷疑過自己變成這副模樣會不會有小桂子的一份功勞?畢竟她喝的湯湯水水都是這個身邊人一手負責的。可後來想想,郝猛帝真不是一般般的自負,這種陷害之事應當是不會讓這些個小侍從參與的,於是也就釋然了。

如今看這小子竟然還有幾分良心,還會回來看她,雨歇就算有再大的氣也都消了,完全沒什麼好說的,艱難地揮揮手,笑道:“沒事,這跟你無關。姑娘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不需要自責。”該羞愧自盡去的是你們的皇帝啊!

雨歇難得一次好聲好氣地安慰別人,奈何人家完全不領情。聽她這麼說完,反而更加愧疚了。“姑娘你無需安慰我,這事兒我也聽說了一點。若不是我……你也不至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你原本是打算離開的,結果卻……是我對不住你!”

“我不是安慰你,我說真的,我不怪你。”

“姑娘不用安慰我了,便是姑娘怪我,我也沒有什麼好委屈的。”

“我沒有怪你……”

“姑娘真的不用安慰我了……巴拉巴拉巴拉。”

“我真的……”

“我知道姑娘心善,只是姑娘不怪我,我也會怪自己的。”

“好吧你就當我在怪你好了。”雨歇望天,她是爲的什麼要遭遇這種尷尬的事情啊!

“姑娘……”小桂子兩眼各含着一包淚,比她還要楚楚可憐。

雨歇囧。

“姑娘,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麼?”他誠摯地望着她,“你現在……小桂子可以幫你做什麼,讓你恢復如初?”

這話說得再真,雨歇也不會當真。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沒用的。”

“終歸是有法子的,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不能解決的呢?姑娘好好想想,小桂子赴湯蹈火,也會爲姑娘辦妥。”

雨歇毫不留情地打擊他:“你赴湯蹈火也辦不妥。”

小桂子急了,“姑娘不說怎麼知道我一定辦不妥?”

雨歇涼涼地白了他一眼:“我要九百九十九個女子的初潮之血給我當藥引,你辦得妥麼?”

小桂子愣了,乾淨的臉上迅速爬上兩抹紅霞,眼神亂飄,就是不敢看她,磕磕巴巴地說道:“……要是花上些時間的話,也不是……不是……”

雨歇冷冷地反駁:“時間?我最缺的就是時間,哪來那麼多時間去花費……再說,你說花上些時間,那你告訴我,是多久?幾天?幾個月?幾年?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是吧?!”

小桂子低下了頭,沒有反駁。

“我就說了辦不妥了吧!”這地方民風再怎麼開放好歹也是個古代,你一個大男人向別人要初潮的血,別說人家會不會保留那玩意用作紀念,便是真有這麼心靈扭曲的姑娘,怎麼可能會把那種尷尬的東西給一個男人?!這是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都沒可能的……額,女兒國什麼的,也許還有些可能。但是這裡離女兒國可不止十萬八千里遠!等你收集完了,她也已經玩完了。

小桂子艱難地吐出一口氣:“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藥引?”

雨歇笑得沒心沒肺:“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更奇怪的都有,何況只是這種程度的。你要淡定啊小桂子!”

小桂子:“……那姑娘日後,該當如何?”

雨歇的視線放空了一會,沒什麼表情地笑笑,笑意未達到眼底便消散了:“我怕什麼?我有什麼好怕的?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到時候郝猛要是真的不願意放過她,而她也山窮水盡毫無辦法的話,爲了保住性命,也只能忍了。

有什麼是不能忍受的呢?

“姑娘……”小桂子滿臉悲愴以及尷尬,聲音極低:“真的只有那種辦法麼?”

“是啊,只有那種辦法。而且那只是藥引而已,剩下的藥方更加麻煩,在這裡估計是找不出來的。所以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她半眯着眼睛,下了逐客令:“……趁那兩個管家大嬸沒回來之前,你速度走吧。被發現了可不是開玩笑的。那兩個大嬸不是一般的愛告狀呢……”

他愣了愣,明白了雨歇的好意,半晌才道:“姑娘保重,我日後會常來看姑娘的。姑娘有什麼吩咐,小桂子一定竭盡全力爲姑娘辦妥。”

雨歇揮揮爪子,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走吧走吧,別打擾我睡覺了!不知道我現在妖體虛弱,很需要休息的麼?真是的……你害我浪費了寶貴的午睡時間!”

小桂子:“-_-|||……”

……

等小桂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之後,雨歇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若是這冰冥珠當真有法子可解的話,別說是這種猥瑣無比的事情,就算是更猥瑣更血腥的事情,她都不會介意做上一做。想到這裡,她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或許真的有法子也說不定呢……可惜的是,就算有法子,她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