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葉逸風見葉敬淳進去了,也把手裡的碗筷一放轉身要茶漱口。錦瑟卻被燕舞鬧得一頓飯沒怎麼吃,這會兒正夾着一隻蒸餃小口的嚼着。葉逸風漱口畢,回頭看了看她,說道:“就說在府裡住下,我們也還要回去一趟呢。”

錦瑟便把吃了一半的蒸餃往面前的飯碗裡一扔,拿了帕子抹了一下嘴巴,說道:“那就走吧。我正好想吃家裡廚子做的蟹肉蒸包呢。”

龔夫人剛伺候完了葉敬淳,這會兒纔要吃飯,便聽見他們兩個這樣的對話,心裡那股氣又一陣陣的往上頂。這死丫頭也太目中無人了,坐在這裡的飯桌上,還想着外邊的廚子做的飯菜,這分明是嫌棄侯府的飯菜入不得她的口嘛!

這會兒葉敬淳已經進去了,龔夫人又有些按耐不住,不過她這次沒有那麼衝動,而是轉頭看了一眼鸞音,說道:“鸞音啊,我記得我們廚房裡也有個廚子會做蟹肉蒸包吧?”

鸞音也早就沒心思吃飯了,聽見龔夫人問,邊忙說道:“是啊,那廚子是南邊來的呢。錦瑟既然想吃蟹肉蒸包,這就讓他們去做就是了。在家裡別的沒有,豐衣足食還是有的。”

錦瑟笑嘻嘻的搖搖頭說道:“不必了。大家都吃過了,這會兒恐怕廚房裡也在吃飯呢。若這會兒再讓她們放下筷子去給我做什麼包子,他們心裡難免不樂意。若只是往包子的餡兒裡吐幾口口水倒也罷了,若是再給我放點別的東西,我這小命兒可不就莫名其妙的沒了嘛。”

鸞音聽了前面‘口水’的話,一時有些噁心,忍不住皺着眉頭想要反駁,卻又聽見她說放別的東西,便越發的不高興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府裡的廚子還有心害你不成?”

面對這樣的質問,錦瑟輕輕一笑,說道:“難道你不擔心啊?人都有不高興的時候啊,下人也是人,也會生氣啊。面對主子的一再責難,他們明着不敢怎麼樣,背地裡完全可以做些手腳啊。比如往飯菜裡吐吐沫,如廁之後不洗手就去做飯什麼的。”

看着屋子裡的人一個兩個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錦瑟卻依然興致勃勃的說着:“還有還有——他們或許還會在和麪的時候往裡面擤鼻涕啊什麼的。嘔——想想就噁心啊……”

這邊還沒說完,那邊燕舞便已經彎腰吐得一塌糊塗了。要知道她平時是最喜歡吃蒸包的。聽了這話她只覺得自己滿肚子裡都是鼻涕啊!

“嘔——”龔夫人也受不了了,拿着帕子轉身捂住自己的嘴巴。

鸞音則拿着帕子捂着嘴巴急匆匆的出門去了。就算這位二小姐的胃比較深,但屋子裡已經有兩個吐的了,她也受不住了。

葉逸風回頭看了錦瑟一眼,無奈的笑了笑,拉着她一言不發的起身出去了。

出了正房院的門,錦瑟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一手挽着葉逸風的手臂一手捂着嘴巴哈哈的笑,葉逸風則仰着臉沉默的往前走。

今天她算是領教到這個小丫頭的厲害了。剛纔那種情景,連葉逸風這個一向自以爲耐力深厚雷打不動的人都有些忍不住了。

二人依然是在下人異樣的目光中一步步的往外走,不想卻在內宅前廳的門口和從外邊回來的葉逸賢遇到了一起。葉逸風看着他匆匆忙忙的從外邊進來,不由得止住腳步等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方淡然問道:“三弟,你這是去哪兒了?剛午飯的時候父親還問起你了。”

葉逸賢一怔,忙上前笑道:“有點小事兒出去了一趟。大哥這是要走麼?”

葉逸風點點頭,說道:“父親要我搬回來住。可總有些隨身用的東西要帶進來。你用午飯了沒有?”

葉逸賢不敢隨便『亂』說,忙點點頭,說道:“剛有個朋友叫我出去說點事兒,我們在外邊匆匆忙忙吃了幾口東西。因擔心父親的身體,所以才急着回來了。父親吃飯的時候沒因爲我生氣吧?”

葉逸風搖搖頭,說道:“太太給你支應過去了。父親並沒有生氣。好了,你進去吧,我也走了。”

葉逸賢忙道:“大哥,我送你。”

葉逸風笑了笑,沒有拒絕,兄弟二人又並肩往外走。

“大哥,你能搬回來父親肯定開心極了。”葉逸賢看似隨心所欲的笑着,和葉逸風閒聊,“父親這次回來,因爲受傷的緣故,心情很是低落。我不爭氣,只在一旁白白的看着他着急,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葉逸風搖了搖頭,笑道:“搬回來,我倒是沒什麼,只怕家裡又難得安寧了。”說着,他微微抿嘴嘴角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側的錦瑟。

葉逸賢不知道里面發生的事情,只是勸道:“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大哥是寬宏大量的人,跟家裡的小丫頭們計較什麼。剛太太還跟我說,要重重的處置木香那死丫頭呢。錦瑟,你也別生氣了。”

錦瑟看着葉逸賢,心裡總覺得有件事情說不明白,越想越是糾結,嘴上卻只是應付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三個人慢慢的走出了二門,葉逸風和錦瑟上車,葉逸賢看着他們的馬車緩緩地走了,才長出了一口氣,急匆匆的轉身往回走。

車上,葉逸風看着沉思中的錦瑟,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錦瑟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你沒發現你三弟跟你長得一點都不一樣嗎?”

葉逸風酸溜溜的哼了一聲,說道:“沒發現。”

錦瑟拉着他的手臂說道:“你好好想想啊,雖然你們兩個長得都很好看,可你們的五官完全都不像啊。”

葉逸風心裡的酸水直往上冒,冷着臉問:“哦?我們兩個長得都很好看?你倒是說說,好看在哪裡了?”

錦瑟卻認真的想着,伸出手指頭來一一的說道:“你們眼睛不像,你的是丹鳳斜飛的桃花眼。他呢,眼睛沒你這麼細長,有些圓圓的,也很清純的樣子,有點象——嗯,寶二爺。”

“哼!鎮南侯府裡就沒有清純的人,我倒是開始懷疑你的眼光是不是有問題了。”

“喂!我只是說他看上去比較清純啊!又沒說別的。還有啊——你的鼻子比他好看多了,他鼻子太柔和了,有些像女孩子的,我不喜歡。還有他臉蛋兒也太白了,有小白臉的嫌疑。”

葉逸風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轉過臉來摟着她厚臉皮的問道:“我還有哪兒長得比他好看?”

“去!”錦瑟不屑的笑着推開他,“你幾歲啊?問這麼幼稚的問題。你用得着跟他比麼?”

葉逸風很是嚴肅的湊上來,在距離錦瑟的臉不足兩寸的地方停住,在她耳邊低聲質問:“那你剛纔爲什麼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你沒看那小子被你看的臉都紅了?你說我該怎麼罰你,才讓你記住這次的教訓呢?”

錦瑟的心一陣慌『亂』,卻擡手用力的推開他一些,說道:“說正事兒啊!你們兄弟兩個長得一點都不一樣,你父親都沒有懷疑過麼?再說,我覺得你跟你父親長得有六分像。他卻沒有一個地方像你父親。”

“……”葉逸風這會兒終於明白錦瑟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他坐直了身子沉思片刻,又轉過臉來看着錦瑟,半晌才說:“若果真的是你想的那樣,這件事情可不好辦了。”

錦瑟也嘆道:“爵位,還有家產,這些東西都不能留給他了吧?若是你父親知道了這件事情,恐怕他們母子都難逃一死吧?”說着,錦瑟開始轉過臉去細細的想,嗯,在古代,男女通『奸』生子,這在尋常百姓家也是難逃一死,更何況鎮南侯府這樣的高門府邸內呢。

誰知葉逸風卻嘆了口氣,說道:“這卻不好辦了……”

“啊?”錦瑟不解的看着他,問道:“這怎麼不好辦啊?如果他不是你的親弟弟,那個老女人與人通『奸』的事情可就是鐵證如山了。有什麼不好辦的呢?”

“你覺得父親把這樣的事情給宣揚的世人皆知麼?”葉逸風皺着眉頭看着錦瑟,“若我們只想把那個女人給弄死,這倒容易得多。可若是事情牽扯到逸賢——便是父親的名聲也難保住了。”

錦瑟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原來你沒打算把她跟別的男人的事情給捅出去啊?”

葉逸風皺眉說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我從來不做。”

錦瑟瞥了他一眼,轉身靠在引枕上不再說話。

回去後,錦瑟說葉逸風要搬去鎮南侯府住,歐陽鑠第一個不樂意的蹦了起來:“這怎麼可以?我們有好多事情每天都要商議的。難不成要我們兄弟幾個每天都要去侯府找大哥議事?”

葉逸風皺眉說道:“我每天可以出來。父親那樣,我的確不放心她們每天都在他身邊轉,若她們心懷不軌,我怕後悔都來不及。”

錦瑟和他在馬車上說的那些話,越發讓葉逸風不放心起來。若是那個老女人狗急跳牆,利用這種時候把父親給害死,讓逸賢承襲爵位的話,自己恐怕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杜玉昭沉思之後,說道:“其實也無所謂。我們哥兒幾個若是經常出入鎮南侯府的話,倒是能讓大哥更快的樹立起他在鎮南侯府的威望。”

葉逸風搖搖頭,說道:“有些事情,還要名正言順的好。”

杜玉昭說道:“是啊。現在大哥先把名正再說。長子就是長子,庶出的也是長子。屬於大哥的東西,我們要一分不差的都掙回來。”

兄弟幾個沉默了一會兒,葉逸風緩緩地點頭,說道:“之前我覺得那些都無所謂,爭與不爭到頭來都是一個樣。但這次看見父親受傷,心裡的想法就不一樣了。”自己的父親拼了『性』命換來的東西,爲什麼要留給外人?如果葉逸賢真的不是葉家的人,那麼爵位留給逸平都不能留給他。

這十幾年來錦衣玉食的生活,已經夠便宜他了!

當晚,葉逸風便叫人收拾了自己和錦瑟的東西,搬進了鎮南侯府的劍影閣和雨香榭。東西都擺放妥當之後,葉逸風才明白爲何自己一想到搬進來住就覺得心裡悶悶的不痛快。原來是要跟那丫頭分開住了啊!

就算雨香榭就在劍影閣後面,兩個小院之間不過就隔着一片紫竹林,可葉逸風依然覺得像是隔着千萬裡一樣。總不如之前每夜都把她摟在懷裡一起睡覺踏實。

可是這裡不是外邊,就算緊身服侍的人是自己的人,可外邊那些粗使的人卻都是鎮南侯府的奴才。再說如今她又是鎮南侯府的孫小姐,不管怎麼說二人都要遵守禮儀的。

想到這些,葉逸風便把手中的一本書‘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狠狠地呼了一口氣,憤懣的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一直守在旁邊的虎子被葉逸風給嚇了一跳,忙把手裡的茶水放在身側的桌子上,跟上葉逸風的腳步。

劍影閣是一座掩映在一片竹林中的二層竹樓,下面三間是通透的起居室,上面三間兩明一暗是書房和臥室。爲了防『潮』,竹樓仿照南邊的建築風格,在平地上支起了六尺高的平臺纔開始修建。平臺四周又以欄杆圍護,每一根欄杆都是碗口粗細的竹子做成,細細密密的排在一起,既結實又安全。

從裡面出來,葉逸風踩着竹板臺階幾步下了高臺,沿着碎石子小路便往後面走去。虎子自然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思,想要不跟上去,又怕路上遇到什麼人自家主子不好跟那些奴才們糾纏,於是只遠遠地跟在後面不敢上前。

葉逸風一路往後走,此時夜半三更時,奴才們都各自回去睡了,一路走來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只是到了雨香榭的門口,看見那兩道緊閉的黑漆大門,葉逸風更加鬱悶了。

他不是藍蒼雲,可以飛檐走壁,不把這些門門檻檻放在眼裡。可若是這會兒上前去敲門,勢必會驚動那些守門的婆子,明天整個鎮南侯府肯定會謠言四起,說風少爺和他的義女不守禮教,有『亂』倫的嫌疑。

他倒不在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那樣的話,小丫頭肯定要被瞧不起。想想她被人非議,葉逸風便覺得受不了。他寧可自己吃再多的苦,也不想讓她受半點委屈。

於是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毅然決然的轉身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錦瑟睡得『迷』『迷』糊糊的便聽見外邊葉逸風很不爽的聲音問:“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起牀?”

珍珠在外邊服侍着,忙上前回道:“昨晚小姐睡得晚,像是不適應這裡的牀,開始躺了一會兒睡不着,叫奴婢拿了書給她看,大概四更天才睡着了。所以這會兒還在沒起來。大少爺若是有事兒,奴婢進去叫她起來?”

葉逸風忙擺手:“不必了。我進去瞧瞧她。”

珍珠不敢多說什麼,忙去打起了臥室的簾子請葉逸風進去。外邊有個小丫頭端着洗臉水進來,看見葉逸風往臥室裡去,不由得驚訝的‘啊——’了一聲。

錦瑟便打着哈欠說道:“你們這一大早的哪裡來的那麼多話?吵死了都。”

葉逸風立刻回頭去瞪着那個端着水盆的丫頭,冷聲說道:“滾出去!”

那小丫頭嚇了一跳,手裡的水盆差點丟在地上。珍珠回頭看了她一眼,倒是和顏悅『色』的吩咐道:“你出去吧,以後不叫你別進來。”

“是。”那小丫頭噙着眼淚轉身出去。

葉逸風已經進了臥室,看見牀上睜着眼睛撅着嘴巴發脾氣的某小丫頭,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問道:“怎麼,不喜歡這裡的環境麼?”

錦瑟看了一眼葉逸風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下面的一層淡淡的青『色』,心情稍微好了些,卻依然撅着嘴巴說道:“昨晚你做什麼去了?”

葉逸風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沒做什麼去。看書了,三更的時候出來走了一圈,看見你的院門緊閉着,滿院子的人都睡了,纔回去睡覺。”

錦瑟嗤的一聲笑了,抓着身上的薄被在牀上翻滾了一個圈躺倒裡面去,拍拍身邊的牀,說道:“來,我們再睡一會兒吧。我都沒睡夠呢。”

葉逸風只覺得小腹一緊,脊背上有一簇麻酥酥的感覺剎那間衝上了腦門。

他暗暗地咬了咬牙才忍着撲上去的衝動,低聲嘆了一句:“你這死丫頭是想要我的命麼?”

錦瑟卻轉身向裡嘟囔道:“你不睡的話趕緊的走吧,我還要睡一會兒呢。反正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葉逸風伸出手去拉過她身上的薄被,低聲斥道:“誰說你沒事兒?趕緊的起來洗漱換了衣服跟我到前面去。難道你不用到前面去請早安麼?”

“不去不去……那又不是我的爹媽,我犯得着這麼早跑去請安麼?”

------題外話------

親愛滴,偶知道今天的字少了。可是沒辦法,昨天偶媽媽忽然病了,偶在醫院呆了大半天,沒來得及碼字。今天也只有這些字了。

還有兩千字偶放在了昨天的那一章裡。已經訂閱過上一章的親們,回去可以免費看一看。這算是珠珠的一種歉意吧。也是對每天追文的親的一種感謝。

手裡還有月票的親們,繼續砸過來了。月底了,月票不要浪費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