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簡入世幾日,已達引氣末期的他隱隱感覺到那鐵鏈上彷彿蘊藏着一股滅絕天地的力量,稍有觸及,便會形神俱滅。思索未定,神識已飄蕩在鐵鏈三丈之外,霎息間,果不其然,青色的鎖鏈宛如一條條憤怒的青龍,劇烈震動起來,發出一陣震懾人心的嘶吼,無數道青灰色的光柱自下而上,在東方簡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好強大的結界,只怕大羅神仙下凡也不可突破。”東方簡感慨着,但神識卻不斷的向前移動,眼看就要撞上結界,東方簡大驚之下發出一聲悲慘絕倫的叫喊。要知身體被滅,猶能輪迴,但神識被滅,那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傻小子,胡亂叫什麼,給我進來!”突然間,深邃的山洞內傳來一聲低沉蒼老的聲音,那聲音迴盪在平原上,久不平息。東方簡神情一振,只見那青灰色的光柱上陡然騰起一團血霧,那團血霧粘稠異常,如有實質一般與光柱發聲劇烈的摩擦,尖銳的聲音使東方簡耳膜欲裂。
眨眼之間,血霧的污穢使光柱破開了一個數尺方圓的裂口,東方簡的神識瞬間從那缺口中穿過,來到了洞窟邊。這時,東方簡才驚奇的發現,竟是夢裡輾轉數次的那個神秘洞窟,這一驚詫,卻令東方簡分不清究竟是夢裡幻境還是真實世界。
那種神秘的召喚感還停留在神識之中,使整個身體不斷的向洞裡延伸。熟悉的環境,在那個噩夢裡東方簡不知來過幾次,深邃的山洞裡,滴水墜地,發出空洞的聲音。不知飄蕩了多久,四周的空間逐漸大了起來,擡眼看去,微弱的火光在不遠處的石壁上映出長長的影子。
東方簡心往下沉,他感覺到那石壁之後彷彿有一個強大到不可一世的霸氣與力量,不由神識動盪。“小兄弟,莫怕,進來吧。”石壁之後再次傳來那個沉悶蒼老的聲音,東方簡神識一震,飄入石壁之內。
這時,搖曳的火光陡然強烈起來,照的東方簡不可逼視,只能隱約看見四周是一個數十丈方圓的空間,周遭石壁並不平滑,棱角分明,讓人看上去有種欲要塌陷的感覺,兩旁各放置着三個火盆,火盆中各有一個骷髏頭,大爲駭人。
可能是因爲在黑暗之中穿行太久,不一會兒,東方簡已經適應了這裡的火光,凝神瞧去,卻見一個身穿白色囚服的中年人端坐在地,一條兒臂粗細的紫色鎖鏈直穿胸口,端頭沒入石壁之中,不知深淺。那人面容滄桑,青絲附鬢,凌亂的頭髮下一條長長的刀痕宛然,雙眉如劍,不怒而威,偉岸的身軀透出一股強烈的霸氣。
那中年人此刻正與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人下着圍棋,棋勢險峻,難分高下。那道人看年齡差不多四十出頭,面色慘白,半躬着身,不住的咳嗽,彷彿患了大病一般,身材高大,瞳孔間暗藏着炯炯神氣。
那中年人看見東方簡,放下了夾在手指間許久的棋子,望着道人沉聲道:“鬼先生,老夫今日有些事要處理,這盤棋就此停下吧。”鬼先生轉頭看了看東方簡的神識之體,猛的咳嗽了兩聲,嗓音沙啞的道:“棋雖停,意未止,這盤棋已經下了七天七夜,雖停於此,但總要下完。楊門主既然有事,那老鬼就先行離開了。”說着,長身而起,向洞窟外走去。
中年人微微一笑,“來日再見。”
東方簡目光注視着鬼先生,這才發現那雙瞳孔竟呈深綠顏色,詭異異常。這時,鬼先生突然在東方簡的身邊停下了腳步,沙啞道:“楊門主神通廣大,竟連神識之體也能召喚自如,只不過催動了雷劫,那幾名獄警也會有所發覺,楊門主要小心一二了。”說完,鬼先生邁動輕盈的步伐,足未着地,人如鬼魅般飄出了洞窟,無影無蹤。
這時,東方簡似乎才反應過來,思索方纔這兩人的對話,始才驚覺眼前這中年人的身份,但卻不敢完全斷定,睜大了瞳孔望着那中年人,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中年人目送鬼先生離開,然後長身而起,走向身後那四個石階,石階上是一個數丈方圓的平臺,平臺上坐落着一個亂石堆成的石椅。那中年人緩緩的坐了上去,一股霸絕天下的氣勢油然而生,那一雙深邃而不可琢磨的眼神深深的注視着東方簡,沉聲道:“你終於來了。”
東方簡神色一滯,斷聲道:“楊門主?你究竟是誰?”那中年人哈哈一笑,笑聲豪邁,震的洞窟竟隱隱顫抖起來,“我是誰想必你也猜到了,九幽邪神,問鼎天下!”
楊問鼎!
當年叱吒風雲的九幽門主,東方簡頓時大驚失色,回想這個異域空間,不由脫口道:“這難道就是‘無間界’麼?”楊問鼎沉重的點了點頭,道:“你身受重傷,神識離體,我便用‘天魔解體大法’幫你避過雷劫,把你的神識帶到這裡。”
東方簡心中驚詫萬分,不及思索,楊問鼎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問道:“香靜還好麼?”東方簡聽到楊香靜,心神也放鬆了下來,嘆聲道:“會笑,會哭,一切還好。”說到這兒,楊問鼎的神色忽然變的陰沉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苦澀,“她會哭麼?”
東方簡眉頭微蹙,卻不知如何回答,想了一想,道:“會,感覺到悲傷孤獨的時候自然會,所有人都會……你帶我來究竟要做什麼?”楊問鼎慘然一笑,“先知眼洞悉天機,自你來這裡之後,就註定要帶千知與香靜越出無間死獄。”
東方簡搖了搖頭,道:“我做不到,你也看到了,我這樣的凡人根本抵禦不了這羣變態隨便一擊。”東方簡對那一戰的無奈還深深的印在心裡,實力的差距,猶比雲泥,又何談越出牢獄。楊問鼎舒緩了神色,道:“這也是我帶你來這兒的原因,天命註定,你當有此一劫,而且那兩人實力非凡,乃蜀山叛逆與紅衣教主,兩人可是教廷與蜀山的掌教,隨便一擊也是力餘千鈞,你自然無法抵禦。”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楚千知口口聲聲說我是天命之人,可我終究還是一介凡人,況且在修真監獄之中,我該怎麼辦,你教教我?!”
楊問鼎意味深長的指着牆角一個繭問道,“你知道那是什麼麼,裡面有藏着什麼?”東方簡猜不透他想要說明什麼,答道:“一個繭,或許是一個蝴蝶。”楊問鼎微笑着搖了搖頭,道:“不,它是一個蛾繭,無論速度和力量都比蝴蝶強上幾倍,它現在還在孕育之中,在努力掙脫着蠶繭的樊籠,不過只要七天,就可以逃出蠶繭,化成一個蛾,逃出桎梏。”
東方簡注視着那白色的蛾繭,心中思索着楊問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