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人類的渺小,大多數時候,浩淼廣漠的銀河其實是個相當貧瘠荒涼的地方,尤其是在寂寞的旅途中。
這裡,就是一片寒冷而寂靜的巨大虛空,隔絕了所有帶有熱量的恆星光芒。遙遠得不可觸及的星輝,彷彿是在黑暗的盡頭閃爍慘淡的微芒,冷冷地映照着這死一般的世界。
一處深邃的黑暗空間突然微微扭曲起來,像水面的漣漪般波動震顫着,隨即耀現出一圈紫藍相交的強烈光暈,很快,天堂星押運流放重囚兼載運物資的混合艦隊就一艘接一艘,從炫目的光圈中憑空躍出。
“所有乘員請注意,艦隊已經進入帕伊爾帶,下一次的空間跳躍預計在十九個聯邦標準時之後。”
呆板的人工合成音又開始在每艘軍艦上重複廣播。
“無聊死了,真是不該跑這一趟來活受罪。”
專載女囚的雷凰號指揮艦橋中,一個青春女孩嘟起柔軟豐滿的雙脣,摘掉軍官扁帽摔在臺上,悶悶不樂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美好身姿在極爲合身的軍服襯托下頓時畢露無遺,更是散發出一種英姿颯爽的另類妖嬈性感,幾可令人垂涎三尺。
“索菲婭,來也是你自己死纏爛打要來的,當初我就說過,你以爲是星際旅遊,想去哪就去哪麼?”
應話的是一位美貌端莊但神情頗爲嚴肅的軍裝女子,她是雷凰號的船長伊芙瑞大校。
索菲婭琥珀色的明眸盈盈一轉,跑過來親熱地攬住她的肩,笑嘻嘻道:“伊芙瑞阿姨,下一站是很繁榮熱鬧的加勒比星系,停泊期間讓我去首府星逛一逛好不好?”
伊芙瑞大校用力掙了一掙,卻未能掙開,掃一眼艦橋中正在專心忙碌的下屬,板起面孔道:“索菲婭,你現在是一名少校,身爲軍官必須要有軍官的表率,你應該好好收斂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要給艦隊的管理造成混亂。”
索菲婭只是摟緊不放,附在她耳邊狡黠地小聲說:“伊芙瑞阿姨,如果你不同意讓我痛痛快快去玩一次,我就堅決不放手。”
伊芙瑞大校爲之氣結,卻又不便用大動作強行擺脫她,僵持了一刻,眼見下屬們目光投來的頻率越來越高,才無可奈何地妥協,輕聲呵斥道:“你這個沒有規矩的死丫頭,真不該在你父親面前替你求情。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快點放開我。”
索菲婭低低歡呼了一聲,幾乎雀躍起來,啵地在伊芙瑞大校的面頰上親了一口,旋即飛快退開,橫臂握拳虛擊胸部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緊繃俏面,非常嚴肅認真地大聲道:“是,長官。”
伊芙瑞大校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艦上的廣播忽又響起,這次卻換成了一把還算中聽的男人聲音。
“兩個標準時後,灰熊號*舉行一場限制級決鬥,決鬥者是囚犯D3B203和囚犯D3J567,現在開始接受投注,決鬥十分鐘之前截止。”
隨着廣播,所有軍艦的穹頂廣角顯示屏上,均顯現出兩個戴着鐐具的囚犯身形,從各個方位角度展現出他們的身體特徵和麪部特寫。
漫長枯燥的旅途中,不光是囚犯們極度缺乏娛樂,艦上官兵們的時間亦是極難打發,所以每一次的決鬥,都會對整個艦隊公開直播且許可開設賭局,讓官兵們參賭小小地消遣一番。
“總算有熱鬧看了。”索菲婭開心地叫起來,望見伊芙瑞大校嚴厲制止的眼神,急忙端正神色,一本正經道:“長官,我請求去灰熊號觀摩學習同僚管理囚犯的經驗。”
“可以。”伊芙瑞大校爽快應承了,卻又不容商量地說:“不過,剛纔的要求就得自動作廢,你自己選擇。”
“那就算我沒提過好了。”索菲婭頓時氣餒,怏怏然道:“哼,既然不準過去現場觀看,那我就賭大一點......唔,賭誰贏好呢?這個看起來還算不錯,外形比那個黑臉大馬猴順眼多了,就押他贏吧。”
作莊的自然是決鬥者所屬的飛船,索菲婭直接接通灰熊號的指揮艦橋,也不管對面是誰,大聲說道:“我下五萬聯邦幣,賭囚犯D3J567勝出。”
與她通話的卻是灰熊號的船長墨菲大校,聞言愕然道:“五萬?嗯,是索菲婭啊,抱歉,我們最多隻接受一人次五千的注,這是艦隊的老條例了。”
“怎麼還有這樣的條例?那多沒意思。”索菲婭頗是不滿,綻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溫溫婉婉懇求道:“墨菲大校,你破例通融一下好不好?就這一次,我保證。”
墨菲大校面露難色,沉吟不答。
“索菲婭少校。”哈里森那張嚴峻的面孔出現在通訊熒屏上,肅然道:“我們無法滿足你的要求,這樣的賭局本來就只是供官兵們稍作消遣,如果一旦爲你破例,令行而不禁,風氣一開,恐怕會帶來相當嚴重的不良後果。”
五千聯邦幣,已經相當於一名普通士兵的一週薪金,不算太少了,倘若賭注再加大,的確有可能會使得官兵們沉溺其中,導致賭風盛行一發不可收拾。
索菲婭還待再求,伊芙瑞大校亦在旁板臉道:“索菲婭少校,不要胡鬧了。”
索菲婭美眸滴溜溜轉了一轉,說:“五千就五千好了。”
她關閉通信,立即跑到就近一個工作人員身邊,湊在她耳際小聲嘀咕起來。
那工作人員聽後露出笑容連連點頭,索菲婭滿意地一笑,又接着跑到另一個工作人員身旁,如是小聲嘀咕了一番,一連找了好幾個人。
伊芙瑞大校看得滿心疑惑,蹙眉問道:“索菲婭,你在幹什麼?”
索菲婭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啊,我只是讓她們幫我下注而已,這樣總該沒有違例吧?”
伊芙瑞大校斥道:“玩玩就好,不要太過分了,要不然一到加勒比星系,我就派人把你直接送回你父親那去。”
索菲婭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說:“注已經下了,還能收回來嗎?”
伊芙瑞大校再次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道:“這次就算了,下次再這樣絕對不行。”
“是,長官。”索菲婭亦又正襟肅容,敬禮應是,明眸中卻泛起一抹狡計得逞的得意。
決鬥時間臨近,灰熊號艦橋中,已經停止接受賭注,統計出數據後,墨菲大校驚異道:“雷凰號全是女兵,一向不熱衷於參加這種活動,這次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下注?而且每個人都是五千。”
哈里森冷哼了一聲道:“不用說,這一定是索菲婭在搗蛋作怪。”
“她一共押了兩百多注,接近雷凰號所有官兵數目的三分之一了。”墨菲大校大是頭疼,苦笑道:“這個丫頭被寵愛慣了,真是不知進退,萬一輸了,我們真能收下這丫頭的一百多萬麼?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她的注全押在囚犯D3J567身上,輸的機率很小,反而是我們有可能要賠出一筆錢給她。”哈里森分析道。
墨菲大校亦省起這次決鬥不比往常,那兩名囚犯的身份與實力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若非那個執法衛士被神經束鐐銬壓制住絕大部分的能力,可以說還未開始就已然定出了勝負之分,不禁又苦笑了一聲道:“也好,我倒是願意賠出錢去,免得那丫頭再生出什麼花樣來。”
灰熊號D字號監艙,兩個決鬥者--狄長離和劉易斯被士兵們各自帶出監間,準備前去決鬥場地。
“嘿,劉易斯,加把勁,給這個羅馬星系的娘們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閹了這個小雜種......”
“擰下這小子的腦袋,塞進他的*裡去......”
監艙裡一片鬧騰,幾乎所有的囚犯都在瘋狂叫囂着爲劉易斯打氣助威。
一聲炸雷般的大吼陡然吼起。“嚯嚯,老子說這新來的小子能贏,誰敢跟老子打賭?”
囚犯們不禁均是一呆,正待怒罵,卻望見是那個雄壯得猶如巨靈神的鐵木勒在叫吼,又不由將衝口欲出的污言穢語嚥下肚,紛紛不忿地叫嚷指責:“鐵木勒,你是所羅門星系的人,他媽的向着一個外人算什麼意思?”
“老子只是看好那小子,他是哪個星系的人幹老子鳥事?願意賭就賭,不賭就他孃的閉上你們的鳥嘴,不然老子的拳頭可不會講情面。”
在這羣囚犯之中,鐵木勒顯然頗有些威懾力,怒目圓瞪放聲一吼,登時無人再羅嗦。有人叫道:“你的三頓正餐已經輸給那小子了,還能拿出什麼賭注來?”
鐵木勒舉起一顆金屬小圓珠,得意地嚷道:“當真以爲老子是窮光蛋麼?龜兒子們,瞪大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與他同室的那個獐頭鼠目的小個子囚犯臉色突變,急忙在身上一掏,一張猥瑣的面孔立即哭喪下來,嚷嚷道:“這可是我的看家寶,豔星露易絲傾情奉獻三點全露的三維立體豔舞碟,老子以後的性福就全着落在它上面了,你什麼時候偷去的?快還給我。”
鐵木勒面色亦是一變,凶神惡煞般吼道:“奶奶的,在這裡老子就是老大,你們這些王八蛋什麼東西不是老子的?老子還用得着偷麼?你們兩個傢伙說,是不是?”
同一監室的另兩名囚徒心驚膽戰地瞄一眼他揮舞起來的斗大拳頭,忙不迭地點頭說:“當然當然,我們所有的東西都是鐵木勒老大您的。”
兩人轉臉又兇狠喝斥那猥瑣囚犯:“古古密陀,你這個蠢貨,鐵老大看得起你的破玩意纔拿,你他媽再嘰嘰歪歪,不用鐵老大動手捶爛你的鳥蛋,我們先割了你那玩意兒。”
古古密陀見勢不妙,啪地重重扇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哈腰諛笑道:“鐵木勒老大,我他媽是自己燒壞了腦子,您別跟我較真。”
“老子懶得跟你計較。”鐵木勒一擺手,對那兩人道:“老子知道你們這兩個傢伙也藏了些好貨色,都貢獻出來,給老子和這些龜兒子們好好賭一把。”
那兩個囚犯的臉頓時也苦了,又不好搪塞,只得不情不願磨磨蹭蹭地在身上掏摸起來,古古密陀滿臉的幸災樂禍,暗中卻和鐵木勒交換了一個詭秘且得意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