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已經開槍,顯是不怕暴露行跡方位,相應地,也不會容已方去明目張膽地進行偵查。狄長離略略思忖,叫回鐵木勒,說道:“我去前面看看吧,你和羅密歐青剎留下來,視情況需要,隨時準備支援我。”
“老闆,你這不是小看我老鐵麼?”鐵木勒張嘴抱怨道:“在這鳥不拉稀的鬼地方打劫的貨色,說破了也就是幾個上不了檯面的小毛賊,我要是連這個也應付不來,當真沒臉見人了。”
“我沒有輕看你的意思。”狄長離搖搖頭,說道:“正如你所說的,在這裡設伏搶劫的不會是有什麼實力的人,人數也不會太多,而且從他們攻擊的火力來看,他們甚至連專門的殂擊武器都欠缺。所以我想也用不着去詳細偵察他們了,直接採取分散擊破的方式,先由我去引出他們的部分力量消滅掉,然後再對付剩下的人手。”
“好吧,你是老闆,你說了算。”鐵木勒撓撓腦門,不大情願地同意了,把高熱穿甲槍仍舊還給狄長離。
看着狄長離矯健的身影掠向前方,飛快消失不見,青剎心中的疑問得到了解答,暗想狄長離果然纔是這批新來囚犯中的核心人物。只不過新的疑問又浮了上來,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也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卻能讓粗魯卻狡猾的鐵木勒甘心聽從,究竟有着什麼過人的本事?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狄長離不過去了小半個小時,鐵木勒等人卻像是苦捱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聽見山谷方向傳來幾聲槍響,依稀地似乎還有兩聲短促的慘叫,之後又復安靜下來,許久再聽不見任何的聲響。
又過了一刻,青剎等得心焦,忍不住道:“老闆怎麼過了這麼久還沒回來,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狀況?”不知不覺地,卻也是用上了老闆的稱呼。
鐵木勒全神貫注地用望遠鏡關注着谷口,皺着眉道:“看不見什麼,不過以老闆的身手,再大的場面也不在話下,何況是對付一些攔路打劫的小毛賊?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正說間,鐵木勒忽地從望遠鏡裡望見一個人從谷口大步走出,連忙凝神瞧去,看清後一拍大腿,大笑道:“哈哈,是老闆出來了,不用說,一定是幹掉了那幫毛賊,我們快上車,過去接老闆。”
青剎這下吃驚不淺,心下很有幾分不信。雖然鐵木勒說得輕鬆,輕蔑地把前面的那些劫匪當作不入流的小毛賊,但不管怎樣,在大路上劫掠他人財貨的傢伙往往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總歸還是有點兒自信和能耐纔敢操此行徑的,現在根本沒聽見什麼大的動靜,狄長離又僅是一人而已,那些歹徒怎麼可能說滅就被滅了?
鐵木勒可不管他信不信,興奮地躍上車,親自駕駛,將引擎開到最大,轟隆隆地衝了上去,距狄長離還有老遠,就高聲嚷將起來:“老闆,怎麼樣?是不是全搞定了?”
狄長離神色淡然,全身上下連一絲的血跡泥土都沒沾上,彷彿剛纔只是出來溜達了一圈般輕鬆寫意,逕自上車,渾若無事地說:“埋伏在這裡的劫匪總共才只有四個人,我都解決掉了。”
“全部只有四個,都解決了?”儘管很清楚狄長離話中解決的意思是什麼,青剎仍不由再問了句,心中暗自凜然。雖然已方屬於正當防衛之列,擊斃那些劫匪並不會被軍方追究責任,但這個年輕人如此乾脆利索地滅去幾條人命,神情卻還平靜得似乎事都沒發生過,其冷酷無情卻是令青剎油然心悸不已。
狄長離點點頭,說道:“嗯,應該沒有遺漏的了,等下把那些劫匪的物品搜一搜,看能不能找到點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在狄長離的指點下,鐵木勒直接將車開進谷口,先從兩名喪命的匪徒身上搜出了幾把武器和一些零散的*,然後找到一個入口相當隱蔽的山洞,進去仔細找尋了一番,卻除了一輛破破爛爛的車子之外,再沒有任何有點價值的物品。
鐵木勒氣得罵娘,惱火道:“奶奶的,這幫王八蛋窮得就像狗舔過,混成這麼個慘樣,真他孃的連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光了。”
想想氣不過,又向狄長離問清另外兩個匪徒的喪身方位,恨恨地跑去,回頭又找來兩把槍和幾張散鈔,哼哼道:“蚊子腿小也是肉,不搜刮乾淨了我老鐵不甘心,那輛破車也得開走,到了卡拉斯城,多多少少也能賣幾個錢。”
見這傢伙棺材裡伸手--一副死要錢的嘴臉,大家哭笑不得,也都隨他。
接下來的路途沒有再遇上類似的麻煩和意外,偶爾碰上幾頭野獸,望見卡車轟轟隆隆馳來時,也遠遠地就避開了。畢竟天堂星作爲流放地亦有數百年曆史了,各種原生野獸都早已吃到了人類的苦頭,除了特別兇悍的猛獸地盤被侵犯外,通常不會主動向人類發起挑釁。當然了,太空妖獸並不在此列,只不過,卡拉斯大陸是流放者的主要活動範圍,經過幾次聯邦軍隊的大圍剿後,太空妖獸的蹤跡已然極少出現在卡拉斯大陸上了。
第二天接近黃昏的時候,大家順利地越過泰達山脈,車輛拐過一座山頭後,前方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一個數百平方公里的大盆地,卡拉斯城便坐落在盆地當中。
站在高處遙遙望去,卡拉斯城正沐浴在夕陽的餘輝當中,整座城市彷彿籠罩着一層華麗無比的金光,燦燦奪目,壯觀宏偉當真猶如天堂中的神宮聖殿,大家都不禁被震撼得有剎那間的失神。
“奶奶的。”鐵木勒回神後,嘖嘖羨慕道:“不愧是這座鳥星球上的第一大城,莫奈礦點的居住區跟這裡比起來,簡直連狗窩都算不上。”
“卡拉斯城是天堂星最繁華的城市,同時,也是整個聯邦最黑暗最殘酷的生存之地。”望着壯麗的卡拉斯城,青剎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又像是嚮往,又像是畏縮,近乎喃喃地說:“一直以來,我無數次想過要到這座城市來定居,卻始終都沒能下定決心。”
大家都明白他的心情,也理解他的顧忌。作爲罪惡星球上最大的人類聚集地,卡拉斯的危險性是常人所難以想像得到的,每時每刻,都在上演着一幕幕的罪惡劇目。對此,有句話非常極致地形容出了這座城市的本質--在卡拉斯城的下水道中,一邊流淌的是污水,另一邊流淌的則是血液。
這是一座真正的魔鬼的樂園。
大家默默地遙望了一刻卡拉斯城,這才繼續行進,在天黑之前,終於趕到了卡拉斯城外。
一隊身着制式服裝的卡拉斯城維和隊隊員在入城公路的收費關卡前攔下了狄長離一行人,他們的裝備可不是莫奈礦點維和隊所能相比的,全部荷槍實彈,並且配備了復疊甲,人人渾身上下煞氣逼人。
“全部立即下車,十指交叉抱頭站好。”一個小隊長模樣的兇悍大漢攔下車後,立刻生硬地厲聲喝令,其餘的七八名維和隊員則或抱臂,或叉腰,沉臉冷眼兇狠地盯視着車上的四人。看樣子,這些人雖然亦同爲犯下重罪被流放的囚犯,卻是相當熱衷於扮演執法者的角色。
“*奶奶的,這算什麼鳥玩意兒?”鐵木勒當時就怒了,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當看見狄長離面色漠然地帶頭下車按要求站定後,也自忿忿不平地跟了下去,只是在肚裡,卻不免將那小隊長的所有女性親屬通通操了個遍。
其實進入卡拉斯城的外來流放者一般也不會受到這種待遇,只不過狄長離等人駕來的兩輛車均是破爛得不能再破爛的垃圾貨,顯而易見不是什麼有勢力的人物,自然難免受人白眼歧視。
見他們乖乖配合自己的命令,那小隊長有幾分得意,態度也和緩了一些,走上兩步打量了他們幾眼,仰仰下巴道:“你們誰是爲主的?把身份證明拿出來檢查。”
“在這裡,請老兄過目。”鐵木勒連忙拿出身份證明遞上,臉上堆着笑,肚裡卻又將這傢伙的女性親屬們再次親密無間地問候了一遍。
“你是莫奈礦區的互助會會長?”小隊長查驗了一下證明,頗是有些驚訝,又打量了鐵木勒兩眼,再將證明翻來覆去核實無誤後,才隨手扔給他,偏着腦袋瞅了瞅那兩輛破車,怪笑道:“互助會會長,可是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啊,失敬了,請會長先生原諒。”
鐵木勒嚥下躥到喉嚨的一肚子火氣,嘿嘿笑道:“老兄,我們可以走了吧?”
“按規矩,每個人交兩百塊的入城費,還得檢查一下有沒有攜帶違禁物品。”小隊長擺擺頭,示意兩名維和隊員去查車,攤開手掌道:“交錢吧。”
這個規矩在路上時鐵木勒已經聽青剎說過,也無二話,當即就掏了八百塊錢出來。
見他錢掏得爽快,小隊長眼珠子轉了轉,心想這傢伙大小是個互助會會長,身邊多少有些錢財,而且又似乎相當地好欺,是頭不宰白不宰的典型肥豬,可不能就這麼放走了。也不接錢,只哼道:“數額不對啊,難道你們來卡拉斯城就只待一天?”
“兩百塊一個人,有哪兒不對?這可是你剛纔自己說的。”鐵木勒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那是你沒聽清楚。”小隊長翻眼道:“我說的是每人每天兩百塊,你們在卡拉斯城呆幾天,就得交足幾天的錢。”
鐵木勒怒上心頭,沉下臉粗聲喝道:“卡拉斯城什麼時候改了規矩?老兄,你這是明擺着要割一刀了是不是?”
小隊長身材原本也頗爲魁梧,但鐵木勒仍要比他高出大半個腦袋,這一發怒,剽悍氣勢立即洶洶迫出。小隊長先是不由得嚇了一跳,但馬上就不甘示弱地惡狠狠道:“老子就是要宰你,怎麼?不服氣是吧?那好,要麼交錢,要麼滾蛋,什麼老鼠洞來的鳥會長,老子沒瞧在眼裡。”
收費關卡後面此時已經排了不少要入城的車輛,小隊長說完,也不再理會鐵木勒,向後招手示意下輛車開過來。這時,一個查車的維和隊員突然叫了起來:“夥計們注意了,這些人車上帶了不少武器。”
“好哇,這些傢伙果然不是好路數,肯定是想混進卡拉斯城圖謀不軌。”小隊長立即就作勢腰間拔槍,高聲喝道:“兄弟們,把這些危險分子通通抓起來……”
“操,老子圖謀你奶奶的不軌。”鐵木勒見勢頭不對,也自沒了顧忌,怒吼一聲,正要揮拳轟上,身際驀然風聲一颯,一道身影已從身後縱至身前,左手迅捷扼住小隊長的咽喉,右手微晃,便已將其手中的槍奪下,狠狠地*他的口腔,把後面的話全數堵了回去。
小隊長悶聲痛哼,一張嘴鮮血淋漓,卻是被粗暴地戳破了一大塊皮肉,幾乎連牙齒都被撞斷兩顆。
雖然在車上查到了武器,但這亦屬常見之事,這幫維和隊隊員們原本也沒真要如何,只是想以此爲藉口來敲詐勒索一番。這種事情他們原也是做慣了的,口中叫得雖兇,泰半是虛張聲勢罷了,卻沒想到竟然對方竟然敢對維和隊的人暴起發難傷人,不禁都是一呆,一時全沒能反應過來。
足足愣了好幾秒之後,一衆維和隊隊員才驚怒交集地譁然喝嚷起來,紛紛去抄武器,其中兩個動作較爲迅敏的剛率先擡起槍口,就聽得耳邊響起“砰砰”兩聲,跟着只覺虎口劇震,手中武器被擊得脫手飛出。
“把武器都放下,否則,下一槍擊中的將會是你們的腦袋。”
狄長離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在場的人沒有誰會去懷疑他所說的真實性,因爲他冷漠眼神的掃視之處,就像有一陣無形的冷到極點的烈風掃過,使人感覺呼吸都有些不順暢。所有維和隊隊員的動作都不由自主地僵滯住,只感覺喉嚨發緊心頭髮寒。
又過了幾秒鐘,不知是誰先鬆開了手,立時只聽得“咣啷啷”一陣亂響,維和隊隊員們的武器墜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