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青年掌教突然間跪下,跪在佩劍書生面前,一臉激動,眼圈都微紅,高聲道:“恭賀祖師,得償所願!”
“恭賀祖師,得償所願!”
身後那些宗門的大人物們,紛紛跪下,以大禮參拜佩劍書生。
天選之人出現,說明他們的宗門,還會繼續興盛下去!
因爲,這是天意!
真正的天意不可違。
哪怕你是絕頂的生靈,哪怕你是絕世的強者。
所謂的逆天,其實幾乎不可能實現。
問世間,誰能真個逆天而行?
再大的神通,也是在天的注視下施展。
也沒見誰真的能把天捅個窟窿出來。
強大的修士,可以撕裂蒼穹,可以破碎虛空。
但最終,蒼穹會恢復,虛空會平靜。
其實,沒有人能忤逆得了天。
巨大的看臺上,所有人,全都跪下,齊聲道:“恭賀祖師,得償所願!”
這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了整個宗門。
無數沒有趕來看這一場戰鬥的人都忍不住頓足捶胸,後悔不已。
他們實在是錯過了太多了!
那些從閉關之地、修行之地趕回來的人,則感到無比的興奮。
他們原本是想看小呂的第一場“秀”。
一個年輕一代的第一天驕,卻從來不進競技場,整天圍着竈臺轉……這不像話!
聽聞他終於像個勇士一樣,衝進了競技場,要上擂臺打架,那些人都坐不住了。
太驚訝了!
萬年的鐵樹開花了,怎能錯過?
不過宗門中對小呂不感冒的人也有一大堆。
他們對小呂沒有那麼大的興趣,因此在看見一羣人趕去競技場看那場戰鬥的時候,都還忍不住在背地裡嘲笑。
有什麼好看的?
年輕一代的第一人,又能怎樣?
萬古以來,從洪荒末期,到兩***,宗門裡面出現過的頂級天驕還少了麼?
可最終,那些人不都一一老去,然後葬在這歲月長河中了?
有看戰鬥的時間,還不如自己乾點喜歡乾的事情。
比如藝術。
比如狩獵。
比如煉器。
比如煉丹。
反正,幹什麼都比看小呂強。
現在他們腸子都要悔青了。
三界道訣的天選之人,居然就是跟小呂戰鬥的那位!
媽蛋!
這種事情,爲什麼不早說啊?
我們是不想看小呂,可我們不應該錯過天選的戰鬥啊!
聽說那位天選,還是身上有道傷的,被人煉化全部的情緒。幾乎成了一件人形神兵!
沒人操控的大聖境人形神兵,居然能擊敗小呂……據說還是碾壓式的。
啊啊啊啊啊!
好後悔!
神山腳下,這個龐大的宗門,徹底沸騰了。
而此時,楚羽已經被小呂帶回了佩劍書生的地盤。
他將楚羽送回房間,然後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發呆。
丟人!
太丟人!
臉丟盡了!
丟人丟大了!
反正,就是特麼丟人!
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小呂雙目無神的看着院子裡已經冷下來的竈臺。
我好好的在這裡做菜不好嗎?
我是爲什麼要跟他打架的?
看他不爽?
對!
好像是這樣!
祖師說他以後是二代祖師,我不太服氣……咦?祖師都沒有對別人說這話,爲什麼偏偏對我說?
“我去!”
小呂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怒道:“祖師,你坑我!”
作爲一個跟祖師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祖師對他的瞭解,可想而知。
他的性格中有什麼樣的缺陷,祖師一清二楚。
也就是說,祖師在跟他說那人會成爲二代祖師的時候,就已經料想到他接下來的舉動了。
從不進入競技場的小呂要去競技場證明他比祖師撿回來的二代祖師厲害,結果因爲他的名聲,驚動了無數人。
然後,在無數人的見證之下,他這個宗門第一年輕高手,也是宗門第一不務正業的傢伙,成了最大的一朵綠葉。
見證了奇蹟的誕生。
三界道訣的天選之人,摧枯拉朽一般的擊敗了他。
“我好鬱悶啊!”
小呂想明白這些之後,一張臉徹底垮下來,一臉的欲哭無淚。
“爲什麼是我?”
他仰天長嘆。
接下來,一連十幾天,小呂都沒有離開這座小院。
也沒有做菜。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個奇蹟。
因爲做菜是他的最愛!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種修士,一萬年不吃一口也不會感覺到餓的。
每天他都陪着楚羽,給楚羽煉丹——一個好廚子,煉丹也是一把好手。
他煉製的丹藥,經過楚羽的分析,跟他自己煉製的丹藥不相上下。
所以說,小呂真是個天才。
原本話癆一樣的小呂這些日子也變得沉默了很多。
似乎一直在想一件事。
佩劍書生不知爲何,從那天戰鬥結束之後,一直沒有露面。
這裡也沒人來打擾,就只有楚羽跟小呂兩人。
實際上,整個宗門,這十幾天內,卻發生了太多太多的大事!
首先,宗門所有正在閉關或是在外面遊歷的二代、三代、四代……乃至十八代祖師,全都被召集回來。
然後,宗門內部,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討論。
討論的對象,只有一個人。
天選!
這個人,等待了無盡歲月,終於出現了。
按照祖師昔年立下的誓言,他們應該可以回家了!
回家!
家,一個多麼溫暖的字眼。
不管身在何處,想到總會嘴角含笑。
不過宗門爭論的焦點卻並不在回家這件事上。
天選出現,他們可以回家,這是應有之意。
不會有什麼變化。
但是!
祖師改變主意了!
原本祖師是想要將天選收爲弟子,成爲二代祖師。
對此,已經沒有人有異議。
甚至陸續趕回來的那些二代祖師,也表示了歡迎。
能成爲天選的師兄和師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他們都很開心。
但問題在於,祖師突然間突發奇想,認爲天選不應該成爲他的弟子,因爲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給天選的了。
所以,祖師在當天思考了一小會便決定,他要做天選的師兄!
整個宗門的高層全都徹底炸了。
這世間還有比這更加不靠譜的老祖宗祖師爺嗎?
您老人家是整個宗門的始祖啊!
這個宗門,如今內門人數,已經超過百億,外院更是有千億人口!
縱然是在他們的家鄉,這也絕對算得上是一個超級宗門了。
隨便哪個同檔次的宗門,不是法度威嚴,規矩分明?
老祖宗立下的規矩,就算老祖宗自己,都不會輕易改變。
可這位倒好,對宗門的規矩,雖說從不干預,可對自己……卻太過隨意了啊!
從古至今,撿回來的一尊尊二代祖師,雖然證明了祖師的法眼無人能及。
可這很尷尬啊!
無數三代祖師、四代祖師都已經坐化了。
還有一些活到今天的,都已經成了活化石級別的大能,見到宛若的時候,都很難受。
因爲必須要喊她祖師!
宛若祖師雖說也活了幾百萬年了,可跟活了幾千萬年甚至更久的宗門大佬比起來,實在是太年輕了。
好吧,這也忍了。誰讓祖師任性呢?
可任性也得有個度不是,你不能給宗門這千百億人,再弄個二老爺出來啊!
如果天選真的成了祖師的師弟,如果他心性有問題的話,那宗門將來,將如何對他?又將如何自處?
所以,無數人都反對這件事。
差不多整個宗門,所有身份地位達到一定程度的人,全都不同意。
那些還活着的二代祖師,是反對的最厲害的。
他們有一個師父就夠了,現在居然冒出來一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小師叔。
這算什麼事兒?
只可惜,祖師心意已決,任憑宗門內部如何討論這件事,他都無動於衷。
最後,幾尊二代祖師、三代祖師和四代祖師一起哀求。
佩劍書生終於張開眼,面上已無之前的隨意和輕鬆,他緩緩說道:“爾等可知,我爲何如此?”
祖師很少這麼說話啊!
很不適應呢!
幾尊二代祖師相互對視了一眼,同時低下頭去。
至於三代、四代,則是根本就不敢出聲。
祖師一旦認真起來,整個宗門,根本無人敢忤逆。
但祖師很少認真。
“我之前認爲,他已被煉化全部情緒,幾乎成爲一件人形神兵。”
佩劍書生輕聲道:“但我錯了,他沒有被煉化,一點都沒有。”
所有人一臉震驚,不敢相信的看着祖師。
他們雖然不知道是誰出手煉化的楚羽,但他們卻知道,能讓祖師真身親自跑一趟的人,必然是一尊了不得的存在!
說不定,就是洪荒時代遺留下來的大神。
這樣的人出手煉化一個大聖境的修行者,會失敗?
這不是開玩笑麼?
怎麼可能?
青年掌教站在一旁,一臉吃驚的道:“沒有被煉化?我看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情緒啊?”
“吾最初,亦是如此認爲。”
佩劍書生說道:“能騙過我的感知,而且來到宗門之後,還能繼續隱藏下去。關鍵,他只有大聖境的修爲……你們覺得,這樣的人,我有資格將其收爲弟子麼?”
下面衆人很想說,怎麼沒有,但他們最終沒能說出口。
因爲,真的沒有!
這絕不是說祖師比楚羽高了很多個層次,就有資格做他的師父。
越是到這種高層次的修行者,對這種事情越是敏感。
一個比你低了很多個境界,卻不能一眼看穿、一眼識破的人,你憑什麼做他的師父?
師父跟老師不同。
可以傳道受業解惑者,便可爲師。
但師父,卻是需要更高的要求!
“另外,三界道訣,不是誰創造出來的功法,它先於天形成,存在於混沌鴻蒙之中。可自行擇主。”
“從洪荒時代的遠古,至今天,它一共只選擇了兩人。”
“一個是我,一個是他。”
“之前我的確想過,要將他收爲弟子。沒有什麼,比看着一個三界道訣的天選之子,一步步成長爲超越自己的存在更開心的事情。”
“但,此乃私心,吾之私慾。”
佩劍書生沉聲道:“不可取。”
“那……非要讓他成爲您的師弟嗎?”青年掌教輕聲問道。
“當然。”佩劍書生一臉認真,道:“吾師爲天!吾爲天選。他師……也爲天,他也是天選。我們有共同的師尊,爲何不是師兄弟?”
“所以,這件事,不是你們答應不答應。”
他說:“縱然你們不答應,事實上,他也是我的師弟。”
說完,佩劍書生便微微閉上雙眼。
不斷的推演起來。
他想要知道更多楚羽身上發生的事情。
半晌之後,佩劍書生臉上露出一絲古怪。
接着,有一縷閃爍着大道符文的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溢出。
“祖師!”
“祖師!”
下面衆人全都慌了。
無所不能的祖師居然吐血了!
這還了得?
他們都嚇壞了。
“稍安勿躁。”佩劍書生擺擺手:“只是一點道傷。”
一點道傷?
祖師是什麼人?
那是洪荒時代一直活到今天的巨擘!
說他是一代人王也不爲過!
他去推演一個人,居然能被反噬到吐血?
這個人得是什麼來頭?
莫非也是洪荒時代的同級數存在?
佩劍書生喃喃道:“怪不得……他想把他煉化成人形神兵,這人身上的機緣和氣運,居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那天鼎其實……吸的是他的氣運啊!嘿……他恐怕也沒想到,這人如此妖孽吧?連法則煉化,都奈何不得他。反倒讓他的神魂變得更加堅固、純粹了。”
他看了一眼下面的衆人:“爾等還有異議麼?”
“我等謹遵祖師法旨!”
所有人齊聲道。
能讓祖師吐血的人,做他們的祖師叔祖,綽綽有餘。
還能有什麼異議?
就這樣,當楚羽知道自己已經成爲這個恐怖宗門二老爺消息之後,整個人內心深處也被驚呆了。
這是啥情況?
但他覺得自己還得僞裝下去。
不能被人看穿馬腳。
只是最近這幾天有點煩,總有一些二代、三代、四代甚至祖宗十八代的宗門老輩人物過來拜見他。
尤其是宗門的二代祖師們。
他們活過的歲月太久了,就連最年輕的宛若祖師,如今也已經有幾百萬歲。
雖然一個個看上去都還年輕的很,但實際上,這是一羣真正的活化石啊!
看着他們一個又一個的來到這裡,大禮參拜,喊他師叔、師叔祖、祖師叔祖……
楚羽心裡面這個膩歪。
如果他現在是“正常”的,肯定有多遠就躲多遠。
乾脆誰都不見,討個清淨。
可問題是,他現在有嚴重的道傷啊!
他現在是不能有情緒的。
一旦出現情緒波動,那將如何解釋?
在耍人玩麼?
佩劍書生救了他,他卻這樣對待人家?
要如何解釋?
所以最近這幾天,楚羽憋得非常難受。
而且隨着拜見他的人接連不斷,他有點感覺到一些什麼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將情緒掩藏的那麼完美,有些人就不行。
比方說有一個宗門十七代的祖師,一個極美的女子,名叫飛霞。在宗門中的地位也極高,似乎還曾經做過一任掌教。
她來見楚羽的時候,一雙眼就賊溜溜的,總在盯着楚羽打量。
這很無禮。
當然,是對楚羽身爲宗門二老爺的身份來說。
可對一個沒有情緒的人來說,這種目光,也談不上什麼不妥。
關鍵是這個叫飛霞的女人,忍不住出言試探了楚羽一句,直接就讓楚羽感覺到,佩劍書生可能很早就已經發現,他是在裝了。
因爲飛霞在參拜完他之後,笑眯眯的說了句:“祖師叔祖,晚輩聽說您受了嚴重的道傷,晚輩這裡,有許多頂級的大藥,可治療這種道傷,回頭要不要晚輩給您送點過來?”
對一個沒情緒的人來說,自然是無動於衷的。
楚羽也是這麼做的,飛霞也沒有再說什麼,飄然離去。
回頭也讓人送來了幾種極品大藥。
就連小呂見了,都忍不住放下心頭的鬱悶,撲上去喊着這些是我的了。
關鍵問題在於,如果她真的相信楚羽是受了道傷的話,直接叫人送來這些大藥就是了。
何必試探?
而且,這些大藥,精通煉丹的楚羽一眼就看得出,它們跟精神系的道傷……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擺明了是在應付,根本不信楚羽有道傷。
並且她的試探一看就是臨時起意的,逗弄的成分更多些!
那也就可以說明,不止她一個人認爲自己沒有受道傷。
再想想之前那些來拜見的人,楚羽愈發覺得不對勁。
他決定跟佩劍書生談談。
平白無故的做了人家這樣一個浩瀚宗門的二老爺,要是再繼續這樣隱瞞下去,那就有點過分了。
楚羽也實在想不出,佩劍書生還有什麼要坑他的理由。
真對他有所圖,何必把他扔進這宗門當中?
這種級數的存在,真想要對他怎麼樣,就像麻衣老者一樣,他又有什麼能力反抗?
楚羽也跟小呂似的,突然有點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跟佩劍書生交流。
這麼多天,好像枉做小人了。